翌日,雨停,天晴。
宫里有圣旨下来,许纪轲与苏画情的婚事如期举行,五皇子与雪阳公主的婚事亦是,其他几人的延后,日期待定。
苏绘意蹲在宰相府府里的荷花池边,伸手够着一片荷叶,里面还积着昨日的雨水。她晃着荷叶,看里面的水珠滚来滚去,晶莹剔透,煞是好玩。
心里却嘀咕着,皇帝那臭老头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主意一天一个变,真是不讨人喜欢。
“苏四小姐!”
苏绘意猛地抬头,阳光刺得她有些睁不开眼,将手搭在眉骨处循声望去,金色阳光里是洒脱出尘的云霄寒在微微的笑。
云霄寒三步两步走到她面前,在离她一步远的地方站定,略微低下头俯视她,她只穿着家常的浅绿色纱衣,将头发随意挽了个髻,用一只白玉簪固定住,虽是简约了些却也显得利落清爽。
苏绘意抬头看看他,觉得他这样俯视自己很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让自己平白生出低人一等的感觉,这感觉她不喜欢。那是自己站起来,还是让他蹲下呢?
她在心里掂量了一下,说道:“你能不能蹲下来?虽然你站着很方便我瞻仰你的天人之貌,但是我的脖子仰得很是酸痛。”天人之貌是夸张了些,但他长得也将就算得上,这马屁应该拍的将将好。
“苏四小姐谬赞了。”说着他便一撩袍蹲下来。
“呵呵,是你太谦虚了。”苏绘意继续摇晃着荷叶玩的不亦乐乎。
云霄寒抬头看看高悬的日头,又看看她额头沁出的细细汗珠,轻声问道:“不热吗?”
“呃,你热啊?”
她抬头看看毒辣辣的太阳,再看看云霄寒细皮嫩肉似乎比她还白上几分的脸,若是晒黑了肯定没现在好看。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荷叶茎折断,当做一把伞撑在他的头顶,说:“喏,给你。”
云霄寒眸中波光流转,旋即微微一笑,伸手接过:“谢谢。”
苏绘意望着他突然绽放笑意的脸,怔了怔,说:“其实,你笑起来更好看。”
云霄寒亦是怔了怔:“谢谢。”片刻后他说找苏宰相有事,便起身走了。
刚走出几步远后,身后“噗通”一声响,他回头看去,苏绘意不见了踪影。
等云霄寒将苏绘意从荷塘里拉出来,她已呛了不少水,浑身上下都湿透了,玲珑曼妙的曲线显露无疑,他别开眼去,拍着她的背帮她控出呛进去的水。
苏绘意略理了理凌乱的湿漉漉的头发,开口第一句便说:“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每次遇见你我都会很倒霉?”
云霄寒甚是真诚地摇摇头。
“好吧,那我今天便是跟你说了,以后你见着我便要绕道走。”
云霄寒眼角轻挑,似有疑问。
“因为……算了,我绕道走。”
她爹是宰相,他爹是平南王,那可是皇上那老头的亲弟弟,皇上那么护短,肯定心都偏平南王那边,偏平南王那边就是偏他那边,她这只枯瘦如柴的胳膊肯定是拧不过他那条皇亲国戚的大腿,她虽是一小女子,还是要坚决做个识时务的俊杰。
片刻间便能将这错综复杂如老树盘根般的利害关系理个清楚,苏绘意十分得意扬扬下巴,她果真是聪明。
远处一个人向他们跑来,是府里的管家。
“哎呦呦,云世子在这呢,相爷正在书房等着您哪。”
视线往苏绘意身上一扫,又是一连串惊叫。
“哎呀呀,我的小祖宗哟,你怎么浑身都湿透了?快来人……”
“你别喊了,不过是不小心踩到青苔滑到荷塘里,又没淹死,你这一嗓子喊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怎么了呢。”她叹口气,爹若知道该又担心了。
苏绘意一边说着一边起身,看了一眼自己身上不住往下滴着水的衣衫,蹙了蹙眉,她要赶快回去沐浴换衣,这一身衣服黏糊糊湿嗒嗒地穿在身上可真难受。
云霄寒深深望了一眼渐行渐远的瘦削身影,无意识地嘴角竟又弯成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待到他与苏宰相议完事,刚被苏宰相送出书房门口,便听见娇滴滴软绵绵拉长了音的一声:“爹!”
苏宰相抖了抖浑身骤起的鸡皮疙瘩,向罪魁祸首的声源望去,便见一身天青色纱衣的苏绘意站在书房外不远处,笑得甚是明媚嫣然。
苏绘意几乎是小跑着来到苏宰相面前,眼角余光扫了眼云霄寒,心中暗自庆幸:幸好他还没走,也不枉她快速梳洗打扮,急急忙忙往这赶了。
苏宰相宠溺地为她擦去额前细密的汗珠,柔声问道:“意儿,这么大热天不在你房里待着,来找爹爹有什么事啊?”
“爹,云世子说要请我吃小笼包,我能不能跟他出去啊?”
苏绘意一边说着一边给云霄寒递眼神,一边又撒娇地轻轻摇晃苏宰相的胳膊。
云霄寒只装作没看见,苏绘意顿时气恼地瞪了他一眼。
与此同时,苏绘意仍在坚持不懈摇着她爹的胳膊撒娇:“爹,好不好吗?我绝对吃完小笼包就回来。”
如此信誓旦旦的保证加上坚持不懈的努力,苏绘意终于让她爹那颗坚如磐石的心动摇了。
苏宰相颇有些为难地看着云霄寒:“云世子,你看……”
原以为云霄寒会很不给面子的拒绝,没成想他竟真点头应允,这让苏绘意有点意外,毕竟他总是清冷着一张脸,看起来不是很好说话。
和云霄寒出了宰相府不远,她就小手一挥:“今天谢谢云世子帮忙,我要去玩了,你请便。”
自顾走了几步,她回头,却见云霄寒已向与她相反的方向走去,她转身小跑着追上云霄寒。
云霄寒顿住脚,不解地看着她,却见她涨红了脸,嗫嚅道:“我忘记带钱了……”
吃完小笼包,苏绘意要去喝茶听书,两人又去了茶楼,竟在茶楼遇见杨琉景。
苏绘意有些吃惊地看着杨琉景一杯又一杯地猛灌着茶,听他嚷嚷着:“你们说说,人家林雅茗那样一个温柔若水的人儿都勇敢地追随心上人去了,她柳凝烟怎么不跟人跑啊?”
她有些不明白,怎么还有人希望未婚妻跟别人跑的,就不怕柳凝烟跟别人跑了,给他杨琉景戴绿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