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凉凉的指尖触到云霄寒同样微凉的手时,云霄寒的身子竟微微有些颤抖,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亲近他,虽然带着讨好的意味,他的心却因此一暖一软,十足的怒气早去了六七分。
苏绘意此时正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将头垂得低低的,不敢抬头看他。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反手回握住她冰凉的手,却还是装出一副仍在生气的样子,冷声道:“走吧。”
既然她主动将手交到了他手中,没有选择再逃开,那么,此生他便不会再放开她了。
云霄寒仍旧面无表情,拉着苏绘意快步走着,也不顾及她跟不跟得上。苏绘意亦步亦趋小跑着紧跟其后,她自知理亏,步子跟不上也不敢吭声。好在云霄寒的步子渐渐慢下来,她这才得以喘口气放松些。
天色已大亮,东方的天空一片红艳,太阳就快升起来了,有些起早的人家已开始一天的忙碌,路边的一些铺子也张罗开了。
苏绘意放慢了脚步,嗫嚅着喊了一声:“云世子。”
云霄寒偏头看她:“解释和道歉暂免,先回去梳洗打扮,免得误了吉时,成完亲我定要听一听你如何解释这件事……“
“不是,我不是想说这件事……”苏绘意有些不敢看他,也有些不敢继续往下说,她怕说下去,云霄寒会气得一巴掌把她拍地底里,抠都抠不出来。
云霄寒眉尖蹙起,不解地望着她:“那是?”
苏绘意斜眼瞟了一眼街边铺子里热气腾腾的豆浆,刚出锅的金黄油条,刚出笼的小笼包……最终饥饿战胜了心底的胆怯,低声说道:“我饿了!”
都什么时候了,她竟还想着吃东西,她不知道宰相府因为不见了她都快人仰马翻了吗?若不是他怕她想一出是一出在成亲前也不安分,他也不会在夜间悄悄去宰相府看她,也不会发现她逃婚。若不是如此,此刻她应已经出城了,他也会成为帝京的大笑话,成为被逃婚的世子。
一想到自己如何看重这门婚事,苏绘意却不甚在乎,云霄寒便一肚子气,狠心想要让她长长记性,立时便恶声道:“不许吃,先回去再说。”
苏绘意却打定主意赖着不走了,吃饱了才有力气回去挨骂挨罚,她才不愿悲惨到挨骂挨罚的时候还要饿着肚子,她是最怕饿肚子了。
“不要,我是真饿了。”
“不行!”
“我真的很饿,求求你。”
“不行!”
……
撒娇哀求耍千金小姐的脾气,苏绘意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无法改变云霄寒斩钉截铁的拒绝。都说酒醉怂人胆,换在苏绘意身上,饥饿也是壮胆的一大力量,只见她银牙一咬便豁出去了,使出最后一招。
“你不让我吃饭,我今天就不嫁你,你一个人成亲去!”她扬起下巴,目光带着挑衅,大有死磕到底的架势,其实心里一直打着鼓。转念一想,婚都敢逃了,一次错是错,两次错也是错,也不在乎再错一次了。
云霄寒凤眼微眯,竟笑了,却不知为何让她感到一丝危险的意味。
他说:“你以为,我云霄寒是娶不着,非你不可是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听他如此说,苏绘意忽然觉得心里十分委屈,还有一些说不清楚的感觉,像是对要失去些什么的恐惧。
她委委屈屈地半垂着头,不停地绞着裙裾,低声道:“我是真的饿了……”话音未落,她的肚子很配合地咕噜噜叫起来。她心中一窘,面色便飞上些微粉色。
云霄寒轻叹一声,终于妥协,拉着她的手在早点铺子坐下,叫了东西来吃。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桌上一溜摆着的小笼包油条豆浆馒头和粥,万分惊诧:“你是猪吗,吃得下这些?”
事实证实,苏绘意是人不是猪。事实也证实,那么多东西云霄寒一口没吃,不是猪的苏绘意却能风卷残云将那么多东西全卷进她看似单薄的身体里。
云霄寒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苏绘意被他看的不好意思,委屈得辩解道:“人家饭量原来不是这么大的,人家是真的饿了嘛!”
等苏绘意抱着圆滚滚的肚子回到宰相府时,三姨娘红着眼圈扑上来,语气里夹杂的担忧多过于责备:“你这孩子,就不能让人省点心,这大半宿跑哪里去了?”
她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十分心虚地看了一眼跟在她娘身边的正抹着眼泪的连翘,这才轻声安慰起她娘来:“我这不回来了嘛!”
“真是胡闹!”苏宰相黑着脸上前呵斥一声,又十分抱歉地看了一眼云霄寒,见他似乎并没有多生气,这才稍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