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咖啡馆坐了小半天,也将这些事情理顺了,心不再那么难过了。外面雪花飘飘洒洒,薄薄的雪片如同扯絮一般的落下,风早就停了,那雪片可能是很大,在空中没有飘飘洒洒的感觉,仔细看时有些两三瓣雪花粘连在一起,就那么直直的坠到地上。幼儿园门口已经站了不少的家长,易晓冉结了账,准备过去接豆豆回家。
雪花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人行道上的地砖很滑,易晓冉还是不大习惯穿高跟鞋,再加上身上的力气似乎只有一点儿,那一点儿仅仅够她呼吸,摇摇晃晃的身子,好几次差点儿摔倒,于是挪着小碎步慢慢走到自行车道上。
柏油的自行车道要比地砖的人行道好走很多。路上人不多,骑自行车的更少。易晓冉靠近路边行走,走得很慢,也很小心。
幼儿园的门开了,豆豆远远地就看见了妈妈,跟老师说了声再见,飞一般的跑向易晓冉,易晓冉吓坏了,雪地里地很滑,眼看着豆豆就要向前飞出去了,易晓冉赶紧跑上前去接住豆豆,豆豆巨大的冲击力一下子将易晓冉撞倒了,易晓冉仰天躺在地上,豆豆趴在她身上,粉橘色的羽绒服后背上沾面了大片的雪,衬的她的脸色更加的苍白,当初买这衣服的时候林泽瑶说她的皮肤白,穿了这样的颜色一定很好看,她就买回去了,现在却这样了。
“妈妈,对不起。”怔忪着豆豆有些惊乱的叫道。
易晓冉没有抱怨着豆豆毛毛躁躁的,抱起她来,又帮她看了有没有摔倒,仔细的抖落了两人身上的雪,易晓冉帮豆豆拿起书包,母女手牵着手走下人行道,在旁边的自行车道上,慢慢往家的方向走。
雪越下越大,雪花纷纷扬扬的从天而降,挡住了前面的视线,两人艰难的低着头行走着。
突然,前面一辆车飞驰过来,易晓冉一下子吓懵了,眼看着车子越来越近,脑子里一片空白,一把将旁边的豆豆推向人行道。看着豆豆被推出好远,易晓冉也吓得瘫软在雪地上,惊恐的瞪着前方。
“嘭!”
只听见一声惊天巨响,一辆车栽进了下水井里,因为车速太快,车子直接直立起来,车的一只前轮卡在了下水井里。车带起的风搅得漫天的雪花飞舞,迷乱了眼睛,易晓冉看不清眼前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无数的人从面前走过去,她一个也看不清,身旁嘈杂的声音,可是她却什么都听不到,这一刻,世界是静止的,她黑漆漆的大眼睛里只剩下茫然。
没有人注意到这里的两个女孩。直到警车的鸣笛声将易晓冉从惊吓中唤醒,她站起身,强忍着发软的双腿,穿过人群,将豆豆抱起来。没有做一分钟的停留,带着豆豆离开了现场。
马路被封了,易晓冉拉着豆豆过了两条街,才找到一个公交站。上了车,方向是火车站。
买了去堰青山的票,又买了两桶方便面,去候车室里等。
豆豆不解,问:“妈妈,我们要去哪儿旅游?我们下周才放寒假啊。”
易晓冉勉强的笑着,虚弱地说:“堰青山啊,那里的温泉很好。”
豆豆毕竟是个孩子,虽然刚刚惊险的一幕还没有完全忘记,可是还是高兴地笑着叫道:“哦,我好喜欢呢,能不能再快一点儿呢?火车什么时候出发啊?”
易晓冉笑着拉她坐下,悄悄在她的耳边说:“小声点儿,别太张扬。”
豆豆机警地往周围望了望,没有什么坏人啊,但是看到妈妈一脸严肃的表情,乖了很多,靠着妈妈坐下来,两人一人一碗桶面端起来吃着。
“唔,真好吃。”豆豆没有吃过这种桶装的泡面,那香浓的味道扑到她的小脸儿上,晕起淡淡的一层水汽。
两人到了堰青县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易晓冉带着豆豆找了一家小旅馆先住下。
看着豆豆睡着,易晓冉自己怎么也睡不着。窗外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帘照进来,屋子里简单的陈设朦胧的光下也渐渐清晰起来,易晓冉起身,轻轻掀开窗帘的一角,雪早就停了,一轮残月挂在光秃秃的枝桠上,窗外庭院的那株树那么高,比三层楼高,冬天的树枝上没有一片叶子,在青白色的天空下,整个儿看上去就像是裂了的冰面,纹路清晰。
易晓冉放下手里的窗帘,幽幽的叹了口气。她没想到袁怡这么快就动手了。那车,明显是冲着她来的。自行车道上逆行,还那么快。她是要让她们死。
京城,这个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城市,这辈子,恐怕回不去了。易晓冉哀哀的想,不过这也好,在这里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更不会再遇到那些让她难过的人和事了。
一大早,易晓冉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叫醒了豆豆,吃了早饭,买了些生活用品,两人坐了车,去了堰青山底下的那个小村庄——易晓冉的故乡,这里已经有六年没有回来过了。
回到家,打开门,灰尘簌簌的落下来,记得以前,爸爸每年到了扫墓的时候就会带着她来这里住几天,她知道,爸爸是想念妈妈了。可是自从爸爸去世到现在,她一次都没有来过。
易晓冉到后院的仓库里拿了柴和碳,回忆着以前的生活,将屋里的那个落满灰尘,看不出颜色的炉子生着了。又去厨房拿了水桶到井里打来一桶水,倒进茶壶里烧上。又找来扫帚将屋里的蜘蛛网、灰尘打扫干净。等水开了找来抹布,仔细的擦洗着这里的每一件家具。里里外外一收拾已经大半天过去了。
打开柜子,被子和褥子还在,只不过有着很重的霉味。看看天,虽然刮着冷风,可是太阳还是很不错,易晓冉将被子褥子全拿到外面去晒。
豆豆没有住过这种用炉子取暖的平房,冻得她一刻也没有离开炉子半步。其实这样没有生过火、住过人的房子是很阴冷的,幸亏她们穿得厚。
吃完晚饭,易晓冉在炕洞里添了些麦草,用火柴点着,然后又塞进去几个树桩,不一会儿,炕就热起来了。
夜深了,屋里的温度也迅速的降下来了,易晓冉将豆豆抱上炕,两人盖了厚厚的被子,被子有很重的霉味,又冰冷,穿着羽绒服,还是觉得冷,风从窗棱缝里吹进来,像是冷箭,飕飕的刺向脸颊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