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据,卫子夫为汉武帝生下的长子,又称卫太子。
自公元前141年即位始,汉武帝便一直奉行开边、兴利的统治政策,他的帝王威严不可侵犯,满朝文武无人可以违拗其意旨。虽然曾被司马迁称为雄才大略,可是另一面的武帝却又十分执迷于神仙方术。《史记·孝武本纪第十二》就这样明确记载:“孝武皇帝初即位,尤敬鬼神之祀。”[1]其晚年精神经常恍惚不定,甚至总是认为有人暗中想要用巫蛊加害自己。这就为巫蛊这种事提供了可乘之机。
太子刘据是武帝二十九岁时才得到的第一个儿子,七岁时就被武帝立为太子。《汉书·戾太子传》载:“初,上年二十九乃得太子,甚喜,为立禖,使东方朔、枚皋作禖祝。……,及冠就宫,上为立博望苑,使通宾客,从其所好,故多以异端进者。”可想而知,起初武帝对太子多么疼爱有加,期望又是多么的高,俨然就是在这儿把刘据作为未来继承人培养,希望这位长子能够成为一个像自己一样的人。
年近而立始得长子的武帝兴奋异常,一出生便命人为刘据作《皇太子赋》,等于提前昭告天下这个刚出生的婴儿就是太子,并将他的母亲卫子夫由夫人立为皇后。因此刘据既是武帝的长子,也是其唯一的嫡子,武帝此举愈发巩固了刘据的地位。元狩元年(前122年),刘据被立为太子,时年七岁。武帝极力培养这个儿子,命天下鸿儒名师为其教授《公羊春秋》、《谷梁》。太子加冠后,武帝为他修建“博望苑”,让儿子在那里跟宾客往来。
汉武帝即位以来一直追求长生,好大喜功,到了晚年更是变本加厉,并任用江充等奸臣。然而太子随着年龄的渐长,却成为了一个性情敦厚、用法宽疏之人。这与武帝严刑峻法、重任酷吏的作风却恰恰相反。对此,以前万事皆能顺心如意的武帝总会有些许不满。武帝与太子据政见不同,对其日益疏离,致使父子间沟通不畅。而此时,武帝已经又有了五位皇子,这也就意味着皇位继承人有了更多的选择。五子之中的第五位皇子刘弗陵的出生对武帝而言可算是晚年得子,所以他便成为了武帝最疼爱的儿子。加上这位小皇子是怀胎十四个月才降生的,武帝当然知道传说中的帝尧也是怀胎十四个月出生的,弗陵自然而然就被武帝捧在手心了。因为这个好兆头,弗陵生母居住的寝宫还被武帝称为“尧母门”。而且相比太子,弗陵自幼就身体壮实、聪明伶俐,武帝认为只有这个儿子才最像自己。《汉书·外戚传》载:“钩弋子年五六岁,壮大多知。上常言‘类我’,又感其生与众异,甚奇爱之,心欲立焉。”至此,武帝与早年相比,已经将所有的父爱都给予了刘弗陵。可是将来的皇位继承人太子却是个与武帝格格不入的人。于是,这对父子两人在宫闱之内的矛盾便悄然而生了。
元狩元年,年满七岁的刘据被立为太子。武帝还专门派遣德高望重的太傅辅导他学习《觳梁春秋》、《公羊春秋》。太子加冠成人后,武帝更是为太子修建“博望苑”,让太子在那里跟宾客往来,培养自己的势力,“从其所好”。
刘据性格“仁恕温谨”,但武帝“嫌其材能少”,认为跟自己不相似。随着卫皇后年老宠衰以及太子据的长大,武帝对卫皇后和太子的关爱减少,令太子“常有不自安之意”。武帝察觉此事,曾对太子之舅、大司马大将军长平侯卫青说:“太子敦重好静,必能安天下,不使朕忧。欲求守文之主,安有贤于太子者乎!闻皇后与太子有不安之意,岂有之邪?可以意晓之。”太子经常劝谏武帝减少跟外族的战事,武帝却说这样做是为了太子将来可以安享太平。
太子宽厚,虽然得到民心支持,但是也令一些主张严刑峻法的官员不满。元封五年(公元前106年),大司马大将军长平侯卫青病逝,皇后卫子夫和太子刘据就失去了最有力的后援;随着卫子夫年老色衰,汉武帝已经移情别恋。卫子夫皇后的名位虽在,但想见武帝一面已经十分困难。疏远便生隙、生疑,而且太子与武帝在许多问题上不一致:武帝“用法严,多任深刻吏;太子宽厚,多所平反”;武帝坚持以武力征伐四夷,太子则主张用怀柔之策缓和彼此关系,等等。司马光《资治通鉴》记载:“群臣宽厚长者皆附太子,而深酷用法者皆毁之。邪臣多党与,故太子誉少而毁多。卫青薨后,臣下无复外家为据,竞欲构太子。”因此父子二人长久不得沟通,众多小人趁虚而入,竞相诬陷太子。
武帝后来与儿子们逐渐疏远,连皇后也难得见到他。一次,太子进宫谒见皇后,太阳都转过去半天了,才从宫中出来。黄门苏文抓住机会向汉武帝报告说:“太子调戏宫女。”汉武帝将太子宫中的宫女增加到二百人。皇后卫子夫得知此事,恨得咬牙切齿,让太子禀明皇上杀死苏文等人。太子说:“第勿为过,何畏文等!上聪明,不信邪佞,不足忧也!(只要我不做错事,又何必怕苏文等人!皇上圣明,不会相信邪恶谗言,用不着忧虑。)”还有一次,汉武帝感到身体有点不舒服,派常融去召太子,常融回来后对汉武帝言道:“太子面带喜色。”汉武帝黯然。及至太子晋见,汉武帝观其神色,见他脸上有泪痕,却强装有说有笑,汉武帝感到很奇怪,再暗中查问,才得知事情真相,于是将常融处死。皇后自己也小心防备,远避嫌疑,所以尽管已有很长时间不再得宠,却仍能使汉武帝以礼相待。每次出外巡游,武帝经常将留下的事交付给太子,宫中事务交付给皇后。如果有所裁决,待汉武帝回来后就将其中最重要的向他报告,汉武帝也没有不同意的,有时甚至不过问。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在江充与苏文等人的不懈努力寻找甚至不惜散布谣言的情况下,外加武帝晚年愈发残酷多疑,最终发生了征和二年父子相残的悲剧。
巫蛊为一种巫术。当时人认为使巫师祠祭或以桐木偶人埋于地下,诅咒所怨者,被诅咒者即有灾难。
武帝晚年,赵国人江充受武帝重用,且与太子及卫氏一族素不和。征和二年(公元前91年)武帝病重,有不久于世之象,江充、苏文等人更加惧怕将来太子继位后会诛杀他。便想到利用“巫蛊之术”去制造阴谋。丞相公孙贺之子公孙敬声被告发为巫蛊咒武帝,与阳石公主奸,贺父子下狱死,诸邑公主与阳石公主、卫青之子长平侯卫伉皆坐诛。武帝命宠臣江充为使者治巫蛊,江充使长安城的数万人死于非命。而武帝去了别处休养,如往常般将政事托付与太子,后宫事托付皇后,却并不召见太子与皇后所派的慰问使者。
随后,江充来到皇后宫搜查,将皇后寝殿弄得连放床之处也没有;接着江充去太子宫掘蛊,掘出桐木做的人偶,并栽赃太子咒诅君父。太子信任父亲,并不认为父亲会怀疑自己有弑父之心,本欲亲往武帝处禀明冤情,然而见江充等来势汹汹,因此召问少傅石德,石德认为皇帝在甘泉养病,甚至不见太子与皇后所派慰问使者,有可能不在人世,江充等人是在仿照赵高与李斯冤杀秦皇太子扶苏的故事。为了自保,石德建议太子越权行事,拘捕江充等人及追查他们的阴谋。此时江充逼太子甚急,太子在情急下同意石德所言。七月壬午,太子派人假冒使者收捕江充等人。江充助手按道侯韩说怀疑使者身份,不肯受诏,被来人杀死。太子派人禀告皇后,又分发武器给侍卫,搜查全城涉嫌巫蛊之人,并向百官宣布江充谋反。太子随即杀死江充,处死上林苑中的巫蛊术士。但是百密一疏,让苏文侥幸脱逃,向武帝控诉太子起兵谋反,武帝开始并不相信:“太子必惧,又忿充等,故有此变。”派使者召太子,但使者不敢到太子那里,回报武帝说“太子反已成,欲斩臣,臣逃归。”
父子终于失去了最后的沟通机会。被苏文等人连续欺骗两次后终于上当的武帝大怒,下令丞相刘屈氂率兵平乱。太子纠集了数万人,与丞相军激战五日,死者数万人。最终,太子势孤力弱而兵败,唯有逃离长安。皇后自杀,太子宾客多人亦被捕杀。此时武帝暴怒,然而臣下却惧而不言,壶关三老茂上书曰:“太子进则不得见上,退则困于乱臣,独冤结而无告,不忍忿忿之心,起而杀充,恐惧逋逃,子盗父兵,以救难自免耳。臣窃以为无邪心。”(太子进则不能面见皇上,退则被乱臣的陷害困扰,独自蒙冤,无处申诉,忍不住忿恨的心情,起而杀死江充,却又害怕皇上降罪,被迫逃亡。太子作为陛下的儿子,盗用父亲的军队,不过是为了救难,使自己免遭别人的陷害罢了,臣认为并非有什么险恶的用心)“智者不敢言,辩士不敢说,臣窃痛之!唯陛下宽心慰意,少察所亲,毋患太子之非,亟罢甲兵,无令太子久亡!臣不胜惓惓,出一旦之命,待罪建章宫下!”(智慧之人不敢进言,善辩之士难以张口,我心中实在感到痛惜。希望陛下放宽心怀,平心静气,不要苛求自己的亲人,不要对太子的错误耿耿于怀,立即结束对太子的征讨,不要让太子长期逃亡在外!我以对陛下的一片忠心,随时准备献出我短暂的性命,待罪于建章宫外。)武帝醒悟,有悔意,但并未赦免太子,太子逃到湖县一户贫家,户主常卖屦以维持太子生活所需。太子有一位富有的故人在此地,因为刘据派人找他而被人发现,官吏围捕太子,太子因拒绝被捕而自杀,户主亦被杀。
征和三年(公元前90年),武帝对巫蛊之事有所察觉,却难以推翻自己之前的作为,看守高帝庙的小郎官田千秋正好在此时上书为太子鸣冤:“子弄父兵,罪当笞;天子之子过误杀人,当何罢哉!臣尝梦见一白头翁教臣言。”武帝大悟,于是借机下台,将太子被逼起兵之事定性为“子弄父兵”,同时召见田千秋,并颇有深意地说道:“父子之间,人所难言也,公独明其不然。此高庙神灵使公教我,公当遂为吾辅佐。”并因此在一年间将田千秋连升数级,一跃而成丞相。随后。武帝愤而族灭江充及刘屈氂家族,焚苏文于横桥上,曾在泉鸠里对太子兵刃相加的人,最初被任命为北地太守,后也遭满门抄斩。
太子刘据在长安城中一败涂地,幸亏司直田仁手下留情放他出城,他才捡回一条性命。太子和他的两个儿子一同从覆盎门狼狈逃去,他们荒不择路,只好一直往东逃去。
这时的汉武帝怒火冲天,他的狂怒使他接近于丧失理性。大批和太子有牵连的人倒在了屠刀之下。诸大臣也是惊忧交加,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群臣不敢进谏,惟独壶关三老令狐茂给汉武帝上书,替太子刘据分辩,群臣们都为他担心。
令狐茂给汉武帝的上书是这样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