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混沌的世界,这里的天与地仿佛涂面了黄色的漆,不仔细看很难分清界线。
在黄色的土地上有大大小小的河流,彼此交织着。从没有尽头的这个尽头奔向另一个没有尽头的尽头。
不知道水的流向,仿佛就是这样静止的,仿佛就这样保持了很久很久。这里有秋天的模样,却感受不到秋天的温暖。这里充满着死寂,这里感受不受到一丝的风,似乎连空气都是静止的。天上没有一片云,连太阳都不曾看到,但是这个世界却不是一片黑暗,像是午后的黄昏。前面是一望无际的平坦,后面是一望无际的平坦。唯一不同只是河流交错的方式不同,仅此而已。
这是我醒来后看到的世界,这个世界静的让我疯狂,但是我却听不到我的心跳,连呼吸都感觉不到。
这让我感觉奇怪,非常的奇怪。
这个世界除了我,没有任何人,不,应该说任何生物。
这里给人一种死寂,一种令人惶恐的死寂的感觉。这里似乎充满了悲鸣,却不知这悲鸣来自何方,仿佛我就在悲鸣的肚子里一般。
我以为我在做梦,拧了下我的胳膊,感觉不到疼痛。我很庆幸我真的是在做梦,但我等了好久,也不见醒过来。
我开始害怕起来,因为我开始怀疑我到底是不是在做梦。我甚至开始怀疑我怕到底存在过没有。
我感觉不到时间的的长短和变化。因为这是一直都是这么黄,这麽黄着。
我跳进河里,想知道河水的流向,但河水真的就是静止的。河很深,看不到底。
我没有听到我跳进水的声音,我原本不会游泳,但是此刻我在河里游的很好,很长时间也不用换气。
但是我游着游着,我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我虽然不停地游着,但并不感觉在移动,因为四周都是一样的环境!出奇的一样!
我上了岸,看看四周,然后开始绝望,因为四周都是一样的环境!出奇的一样!
我真的绝望了,如果是梦,请让我快点醒过来!
我开始回想我怎么到了这里,我只是记得我被车撞了,撞的飞的很高很高,像流星一般划过天际,然后又重重落地。
我开始想起那个男孩,他让我很伤心,心伤的都碎了。我对他这么好,而他却害我。
不过我原谅他了,因为我似乎还活着,因为他也是为了救他的哥哥,那个陪他一起相依为命的哥哥,如果我不当替死鬼,他的哥哥只能魂飞魄散。这是他的依靠,没了哥哥,他只能孤独的在世间流荡。受尽欺负。
我想他受的苦似乎已经够多够多。我不能想象一个孩子从溺死在厕所里的苦难,也不能想象没有父母疼爱的苦难,更不能想象从小四处飘荡,无依无靠,受尽欺负的苦难。我不知道他这样的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生生不了,死又不能再死。鬼也会死,但我知道他也怕死,因为他如果死了就真的死了。
我很可怜他,很可怜很可怜。我不知道这个社会怎么会有这样的孩子,虽然他只是一个鬼。没有人在乎甚至害怕的鬼。
他想把我害死,但我觉得他并不是厉鬼。我很肯定。
假如爱来之不易,才会十足珍惜,或许他只是害怕再失去吧。
我想离开这个世界,但是不知道怎么离开。
我不感觉瞌睡,也不感觉到饿。
我有几次觉得这世界静的实在压抑,然后大声喊叫,但我的声音在这空旷的世界显得多麽低沉,多麽无力。
我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然而虽然再走,但是我只是觉得在原地踏步。只是不感觉疲惫。
虽然分不清时间,但我知道我走了很久很久。因为我数着步子。我数着步子,我才没有疯。
当我走了三百一十六万五千四百一十二步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阵悠扬的笛声。这让我很振奋。因为这是许久以来,除了我自己的声音以外,听到的第一个其他的声音。
很惊喜,真的很惊喜,惊喜的要死。
于是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不,狂奔过去。虽然是在狂奔着,但并不觉得累,这个世界真的很奇怪,或者我的身体很奇怪。
笛音悠悠扬扬,哀转柔肠。我一会听到高山的神秘,一会听到树木的茂密。然后眼前浮现两个男子,一个吹着笛子,一个在悠闲地听着,他们中间放了刚泡好的茶。
我走了很久很久都没有看到吹笛子的人,而这幅画面却一遍又一遍的浮现在我的面前,曲子很好听,真的很好听。
我虽然走了很久,但绝望的心情开始减少,因为我被这曲子吸引。他是我的希望。不管我离得近还是远,曲子的声音都不大也不小。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只是觉得很久,然后就看到了一棵树,一颗开的分外灿烂的樱花树。这棵树和周围的黄色显得极其格格不入。但我却很喜悦,喜悦到发狂。
树下站着一个人,一个白衣如雪的男子。他的头发很长很黑,带着黑色的帽子,黑色的帽子趁着黑色的头发,让头发越显得黑亮。
他的脸很白,但并不是苍白。他的脸很帅,帅的出尘。
但是我并没有见到他吹奏笛子,他只是闭着眼睛静静的站着。站在这棵樱花树的地下,像是在沉思。
这个世界真的很奇妙,因为我站的很远,却连很远很远的地方都看的很清。是这个世界奇怪还是我很奇怪?
虽然我没看到他在吹笛子,但是我还是依旧听到美妙的笛子在悠悠扬扬的响着。我知道声音就是从他那发出来的。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很肯定。
我慢慢的走进他,心情很激动。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他。而我知道他能回答我的问题。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他我有种熟悉的感觉。我总觉得他能带我离开这个世界,这种超乎寻常的信任感和安全感让我很是莫名其妙,但很心安,很心安。
“你好,请问这是哪里?”我很恭敬地问道。
白衣男子缓缓睁开眼,当他看到我的那一刻,眼神很复杂,我形容不上来。他就这样怔怔的看了我一会,看的似乎很仔细。然后很吃惊的说:“你看得到我?”
当他睁开眼的那一刻,笛声停了,世界有归入寂静,静的可怕。
他的声音很有磁性,磁性中透漏着刚毅,刚毅中似乎有一丝狡猾,狡猾中还有那么一定温柔。
而我听到他的这句话,我很激动也很想笑,激动的是这麽久以来,我第一次听到除我以外其他人的声音,这显得很亲切。而想笑的是,他这么一个大活人我怎么可能看不到呢?
我正想说话,然后他又说:“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这让我很郁闷,郁闷的很。因为这好像是我刚才的问话,而我好像是在他上句话前才刚问过,但我还是摇了摇头。
然后他又说:“这是黄泉迷宫!”
我笑了笑说:“黄泉迷宫是什么地方?”
他说:“不是活人来的地方。”
我开始怀疑他的神经是不是有点问题,因为我不是一个好好的活人正站在这吗?于是调侃的说:“这不是活人来的地方,难道是死人来的地方?”
但是他的回答更让我意外,他说:“这也不是死人来的地方。”
这让我彻底无语了,假如不是活人来的地方,也不是死人来的地方,那我是什么?活死人?哎不对,活死人貌似是植物人。难道我是一棵会走的植物?打住,我成范伟了。
于是我又问:“请问这到底是哪里?”
他又慢慢的说:“这是黄泉迷宫。”
我极其无语,也有些愤怒,我想发作,但不敢,因为我有求于他。
于是又说:“我想离开!”
他说:“你已经死了。”
我听到这个我很气愤,我想很多人都很气愤,这无疑是骂人,而我好好在这站着。但是我还是忍了,我的性格一向能忍,因为我很懦弱。更重要的是我需要他,我想离开,很想。
他说的很平静也很肯定。
我笑着说:“我如果死了怎么会站在这跟你说话?”
他嘴角微微上翘,很是有点狡猾,然后说:“因为我也死了。”
他莫非真把自己当成本山大叔,来向我这个范伟来卖拐了不成?不对,我不是范伟。
我有些无语,彻底的无语。我怎么遇到一个疯子。
他看出了我的表情,突然凭空变出一把扇子遮着嘴,像是在笑我。
我知道我遇到了一个不一般的疯子,一个会变戏法的疯子。
我有些委屈的说:“大哥你不要跟我开玩笑了。我想离开。”
他看了看我,眼里显出奇异的光芒。然后狡黠的说:“你不相信我们已经死了?那么你过来摸摸我的心还跳不跳,你的心还跳不跳?”
我把手伸向他的心口,他一直轻轻微笑着。但是我开始后怕起来,因为我并没有摸到他的心跳,而此时我也觉得我自己的心跳似乎也没有了,难道我真死了?或许我真的死了,因为始终想不明白我怎么会在这,那么辆车撞上我,我怎么会没事。我开始绝望起来。
“对,你死了,但没死透。”他说话似乎永远都是这么自信,自信中带有些狡黠。
“没死透的意思是什么意思?”我焦急的问。
“就是还有救,还能还阳。你摸摸你的心口,其实还有心跳。”他慢慢的说。
于是我摸了摸我的心口,真的隐隐约约有那么一丝的心跳。只是很慢很慢,而且很微弱很微弱。
我顿时又振奋起来,像是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我也突然觉得白衣男子突然伟岸起来。
“只要在一天之内让魂回到你的身体里你就能活。”他说。
我顿起的希望又破灭了,因为我在这个地方逛荡了何止一天,一百天都有了。我虽然不知道时间。但我知道在这里已经不止一天。
“这里一年人间一天。”他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他似乎总能看出我的心思。
“还有救?”我激动的说。
“有救,但成功的机会只有万分之一。”他还是平静的说。
而我又再次绝望了,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愿意喜欢听他说话,假如我是一个活着的人,一个有心脏病的人,我想我已经死了几次了。他总是先给我希望然后又无情的扼杀。哎,我怎么遇到这麽一个人。
“成功的机会还渺茫,但并不是没有机会,愿意试试?”他狡黠的说。
“愿意。”我坚定的说。因为我想离开。我想没有比呆在这里更坏的事情了。这根本就不用选。我肯定愿意。
“失败,你会魂飞魄散。”他说。
我怔了怔,我想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死就死吧,死了就下地府投胎呗。怎么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呢?对,地府。
“我能回地府吗?”我问。
“可以是可以,你愿意回地府?”他像是有些吃惊的说。
我开始沉思,然后说:“不,我想回人间,特想。”
他突然笑了,然后大笑,这时突然起了风,风很小,刮落了树上的樱花。很美,花很美,他也很美,我开始怀疑他真的是男人吗?
他抬起手,念了句咒语,然后袖子一挥。只见成群的蝴蝶从他的袖子里飞出了,他的动作很潇洒,蝴蝶很美。然后这些蝴蝶慢慢向着各自不同的方向飞去。
“他们去寻找回去的路。唯一的一条,而这里有无数条路,无数个插口。”他说。
我本来觉得蝴蝶已经很多,但是此刻却觉得很少。
“他们能回来吗?”我焦急的问。
“不知道。”他说。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我问。
“等。”他说。
我叹了口气,但始终没叹出气。事实摆在我面前,但我还是不愿意相信我已经死了。
“一般人死后是不会到这里来的,因为来到这里的结果只有死,况且这里虽是黄泉,但却是黄泉的死角,黄泉的迷宫。你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找到我的?”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显得极其郑重。这让我很是不解。
我把我醒来和找到他的经过都告诉了他。他笑了,笑的很开心。他一下子消失了,当我发现他的时候,他站在樱花树的顶端。双手伸开胳膊,像是遇到了一件极其令人开心的事。我很不解。
当我在思考的时候,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拉起我的左手,掀开我的衣服看了起来。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然后只见我的左手胳膊上的伤疤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盘旋的蓝色的小蛇,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盘旋着。我很震惊,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问我:这是怎么回事?”
于是我把和爷爷的那件事情说了出来。他开始陷入沉思。
我问他:知道些什么吗?”
他说:“不知。我只是知道是他带你来到这里的。”
我想不明白,他也想不明白。
“现在的你只是两个魂,你的一个魂已经不知去向。如果回到阳间复生也是个白痴。”他说。
我很迷茫,因为他说的什么两个魂,一个魂的我不是很懂。
然后他告诉我,人,其魂有三,一为天魂,二为地魂,三为命魂。其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
魂为阴,魄为阳。其中三魂和七魄当中,又各另分阴阳。三魂之中。天魂为阳,地魂为阴,命魂又为阳。七魄中天冲灵慧二魄为阴为天魄,气魄力魄中枢魄为阳为人魄,精英二魄为阳为地魄。
三魂当中,天地二魂常在外,唯有命魂独住身。天地命三魂并不常相聚首。七魄中两个天魄两个地魄和三个人魄,阴阳相应,从不分开。并常附于人体之上。人体的七魄同由命魂所掌。命魂又称为人魂,或者色魂。人类生命就是从此命魂住胎而产生的。命魂住胎之后,将能量分布于人体中脉的七个脉轮之上。而形成人的七魄。魄为人的肉身所独有,人死之后,七魄随之消散,而命魂也自离去,生命即以此告终。
我之所以还能活,也只是命魂刚刚脱离身体。七魄也还没完全消散。而现在的两个魂是命魂和天魂。
“那怎么办?”我又绝望了,貌似跟他说话,我老绝望。
“我跟你离开,我可以施法充作你的天魂。然后到了人间,我会重聚你的七魄。只不过……”他沉默了一下。
“只不过什么?”我紧张的说。
“只不过因为世间万物总需要平衡,得到一样东西,总要拿另一样东西来换。你虽然可以复生,只不过你的寿命会减少十年,我跟着你你会倒霉运,因为人间本不是我该呆的地方。还有因为你的魂魄不全,脑子会反应比较慢一点。”他如是说。
“但我想回去。”我沉默了一会,委屈的说。
他轻轻的微笑了,轻轻的抚摸着我的头,我突然感觉这里的黄色或许有那么一点温暖了。
蝴蝶等了许久许久都没有回来。
他突然对我说:“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说句实话,此刻我并没有心思听他的故事,但是我要靠他离开这里。
于是说了一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