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最大的痛苦不是奋斗而是抉择!
既然秦帝国的覆亡已是必然,那我们该怎么办呢?在其后的近两个时辰内,云集项府的这些贤士们立即就是否应立即渡江与陈涉共争天下展开了更热烈的争论:
以项庄、项佗、项虬、项里等诸项子弟为代表的少壮派自然主张立即渡江,他们的理由很简单——即使秦帝国灭亡了,这天下照样要争,晚争不如早争!
以项伯、丁公、张烁等为首的持重派则主张暂缓渡江,先看看情势发展再说,他们的理由是——虽说江北义军名义上均奉陈涉为主,但从北击荥阳的田臧假陈涉之意杀代理大王吴广、陈涉之亲信部属武臣自立为赵王、武臣部将韩广自立为燕王等一系列行为来看,目前江北各大势力间矛盾重重且均有不臣之心,一旦秦帝国覆亡,各大集团之间必起争端,到那时再择机渡江比较合适。如果现在贸然渡江攻击友军,必成新的众矢之的!
而以陈闾、赵玠、屈忋等本地派长老则认为,不管局势如何发展,稳定江东才是根本!就算将来要争霸天下,至少也得先训练十万士卒。如果仅凭目前这万余士兵仓促渡江争霸天下,与送死无异。
***
看着堂下吵得不可开交的部属,身为上位者的项梁心头掠过一丝隐忧:前不久就曾听到过不知那位别有用心之徒编造的“项羽只是自己领养的一个山野孩子”之传言,现在又为是否出兵而争得不可开交,要是不能迅速整合这几大利益集团间的关系,不要说争霸天下,就算想保有江东也难啊!
经再三权衡,向来持重的项梁还是采纳了后两派的意见,决定先稳固后方,整合力量,待机行事。可就在他脸色肃然地准备起身宣布自己的决断之际,忽觉厅口光线一暗。
“季父,缓不得!”话音未落,项羽彪悍雄阔的身躯出现在愕然惊惧的众人眼前。
“缓不得?”
“绝对缓不得!”
“为什么?”好不容易自震惊中缓过神来的项梁讶然反问。
“季父,你是什么时候得知周章即将攻击函谷关的?”项羽沉声反问。
“昨晚,情报来自我安插在周章军中的暗线。”在场诸人均是集团核心成员,项梁说得很坦白。
“按一般情形,这情报自关中传至江东要多长时间?”
“照一般情形,那至少得半月。不过信使说了,他一路快马加鞭并无耽搁,仅花了不到十天。”虽说项羽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但早已将之视如己出的项梁丝毫不以为忤。
“季父,问题就出在这十天中,要是侄儿估计得不错,此时周章已然败了!”
“败了?想那周章拥兵三十万,战车千乘,秦关中所有军力不超过五万,他怎么会败?难道是王离的‘长城军团’回援了?”从臆想状态中回过神来的项伯赶紧追问。
“是不是王离我不知道,但我有强烈的预感,这周章已然败了,而且败得很惨!”
“预感?籍儿,你能不能说详细些?”虽说项羽出征前所预言的陈涉部将武臣自立为赵王、武臣部将韩广自立为燕王、魏人周市拥立故魏公子宁陵君咎为魏王、故齐贵族田儋复齐等一些列重大事件现在都已得到了证明,项梁也因此而非常佩服自己这个侄儿对大局的预判能力,但渡江之事非同寻常,不由得他不慎重。
“这……”项羽一时语塞。
——项梁固然不会知道,其实连项羽自己都不知道,其实他那所谓的神奇预感,只不过是一种名将的直觉或前世小强队长的模糊印记而已!
***
“梁公,渡江之事非同小可,要是仅凭少将军的预感来做决断,那岂不是拿将士们的生命开玩笑?将我吴中百万父老的安危视若儿戏?”见项梁沉吟不语,似有改变注意之意,坚决主张暂缓渡江的陈闾赶紧锊着长须出言相劝。虽然项羽威震江东,但这陈闾乃吴中诸贤之首领,对项梁又有拥立之恩,年高德昭,自是不会忌惮项羽这样的“小字辈”。
“拿将士们的生命开玩笑?”项羽侧身睥睨着比自己足足矮了半个头的陈闾,一把扯开了身上布满征尘的甲胄,露出了壮硕的胸膛,“陈长老,你知道我身上的这几处箭伤是怎么来的吗?”
“……”为项羽周身散发的暴烈之气所慑,厅堂之中霎时安静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好,那我就来告诉你!”为了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吴中,项羽已两天两夜未曾休息,嗓音有些暗哑,却更增慑人之威,“那是我单人独剑撞击贵县城门时留下来的!你知道我为何会单人独剑去撞击那厚重的城门吗?因为我的士兵没有重甲,挡不住敌人的弓箭!”
想起惨死在贵县城墙下的几十名手下,项羽虎目含泪,暴烈之气却更见浓烈!
“……”大厅之中一片肃穆。
回想着项羽平日里对自己的爱护、照顾——“如有疾病,言语呕呕,涕泣分食饮”,在场不少项家少年与侍卫早已抽泣哽咽,拜伏于地,
“项,项少将军,据武郡尉分析,这秦帝国早已无可用之兵,它凭什么来发起反击呢?”沉寂片刻,另一位本土派持重派人物赵玠嗫嚅着开口问道。
“唉,就算那秦帝国却已无可用之兵,但其尚有百万可用之民!”说道这里,项羽强自收束心神,目光缓缓掠过众人,“诸位大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让秦帝国缓过神来,再要北上就缓啦!”
***
项羽的“预感”与坚持改变了项梁的决定,可就在项梁紧锣密鼓地训练新兵、筹集粮饷之际,项羽预料中的秦帝国反击战已然展开!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引领这场声势浩大的帝国反击战之统帅竟然是从来没有过军旅生涯的“秦帝国税务总局局长”——少府章邯!而其后战局的发展则更是令全天下所有苦秦之民、抗秦之士、反秦宿儒目瞪口呆、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