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文瑾和童语似乎比混乱的苏逸要来得清醒,他们先去当地的报纸刊登了寻人启示,又把何琳的照片印制了传单,他们在清莱市区发了几天,未果后,又在周围的郊区发放。
这天上午苏逸载着欧文瑾和童语去了较远的山村,他的车开过一片寂静的小村庄。
童语赶紧喊住苏逸,“苏逸,这个村子为什么不去?”
苏逸放缓车速,“前些天我已经来过了,村里人说没见过琳琳。”
童语点头,她望着窗外飞逝的风景,有些气馁,这么多天过去了,还是一无所获。难道何琳真的已经不在人世了?
他们开车分别去了更远的两个村子,走得满头大汗的,结果还是没有消息。
三个人在路边摊简单吃了当地的小吃帕泰,便启程往回返。
苏逸租的这辆车子显然性能欠佳,车子还没有开回清莱市区,就坏在半路了。
对于三个都曾在汽车行业工作过的人,这似乎难不倒他们,欧文瑾和苏逸打开车机盖开始排查寻找故障的原因。
童语站在路边,午后的阳光颇为耀眼,她伸手遮住刺目的阳光向远处张望,前面有一个小村子,很幽静很漂亮的小村庄,她想她是不是应该进去走一走。
何琳从医院回来后就一直卧床静养,她不懂泰语,所以从来不看当地报纸,这让她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
何琳躺得颇为沉闷,方才在梦中她还与苏逸在一起,醒来才惶觉只是一场梦。
她小心地来到窗前推开木窗,微风拂风,颇有凉意,何琳微眯双眸眺望远处,天空清澈而明朗,群山叠绕,翠绿葱郁。
这让她有了想出去走走的冲动,何琳轻缓地下了楼,沿着院子里的小路迟缓地散着步。
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适应了泰国的生活,尽管她曾在同城是万众瞩目的女主播,但在这里她却是最普通不过的女人。
昔日的她曾努力去争取辉煌炫目的生活,然,现实回报她的却是致命的伤害,现在的她不再奢望无实浮夸的光环,她只想像现在这样一辈子平凡宁静地生活下去。
“啪”的一声,何琳脚下一痛,一个小东西的壳被何琳踩坏了,何琳的心一颤,竟然是一只蜗牛,此时它那赖以生存的硬壳已被她踩碎了。
何琳很懊恼,她怎么可以这样的不小心,她等于毁了蜗牛唯一的家。何琳把小东西放在手心里,她在苦恼地想着怎么安置它?
半晌,何琳把它放进素攀家的花盆里,就让它和她在一起吧,都是无家可归的人。
栅栏外跑过一群嘻笑的小孩,他们看到何琳都露出憨厚的笑脸。
何琳望着跑远的孩子们,她笑得很柔软,可爱的孩子,总是天真烂漫的毫无烦恼。
童语拿着小桶决定去村子里给车子要些水,她徒步走了进去。
村子里很安静,家家都有一个绿荫围绕的小院,村头的院落里没有人,童语便往村子深处走去。
平日里打拼在钢筋水泥构建的城市里,天天都过着快节奏的紧张生活,现在漫步在这样幽美静谧的小村子里,童语竟莫名地眷恋这里的乡野生活。
“哈哈……”阵阵笑声从远处传了过来,一群孩子向童语的方向跑过来。
童语望着孩子们的笑脸颇为感慨,也许只有在孩子的脸上才能真正找到这样纯粹快乐的笑容。
童语的心苦涩起来,对于她和文瑾,苏逸和何琳,纯粹的快乐是多么的奢侈。
这些孩子从装束上很快识辨出童语是一个外国人,他们便新奇地围着童语说着什么。
童语也不驱赶,她面带微笑地掏出何琳的传单分发给他们,小孩子们都是毫无心机的,单纯的他们看完传单后都乐了,小手不约而同地都指向了同一个方向。
童语有些惊异,她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些孩子,多日来的找寻都没有结果,难道现在就这么容易地让她找到了?
童语焦急地又指了指传单上的何琳,她在寻问着是不是真的,孩子们嘻笑着依旧指向方才所指的方向。
童语并不确认即将面临的是什么样的复杂状况,她为了保险起见先给苏逸去了电话。
童语拎着空桶继续往孩子们指的方向走去,越往里走,她的心脏就绷得越紧,终于她的视线里出现一个漂亮的异域风情的小院,一个窈窕的泰国女人正背对着她在院子里侍弄着花草。
童语直感自己的身子僵住了,尽管只是一个背影,但童语已确认这个女人真的就是何琳。
童语的眼睛模糊一片,她猛然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她怕她发出的声响惊扰了何琳,她更怕她会莫名地突然消失。
童语不知道自己站了有多久,直到身后的欧文瑾触碰她僵硬的手臂,她才如被抽光力气般地瘫软在欧文瑾的怀里。
同时赶到的苏逸身子晃了下,他伸手扶着栅栏,他的心跳就要撞出胸膛,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眼前看到的不是梦境,而是活生生的何琳。
苏逸记得这个漂亮的院子,原来他的琳琳一直都在这里。
苏逸颤抖地推开木门,他一步一步向何琳走去,在他的潜意识里,他也怕这只是梦境,只要他脚步粗重了就会惊扰梦中的人无端地消失。
苏逸终于来到何琳身后,他再也抑制不住,难以疏解的泪水倾涌而出。
“琳琳……”苏逸的声音颤抖而悲凉。
花盆前的何琳身子蓦然僵住,她的手猛然抚住胸口,她的心为什么会这般疼痛,她是不是出现了幻听,她怎么会听到苏逸的声音。
“琳琳……”苏逸的手已抚上何琳的肩。
何琳紧闭了双眸,泪落了下来,她的身子在遏制不住地战栗,这一次她确认了她不是在做梦,这熟悉的气息和熟悉的嗓音,分明不是别人,这是她的爱人苏逸。
只是……只是她缺少了勇气去面对身后的人。
苏逸轻扶住何琳的肩,他把她转了过来,何琳泪眼婆娑,止不住狂泻的泪遮挡了她的视线,让她看不清眼前的人。
她抬手急切地擦着眼泪,然越积越多的泪水还是蒙住了她的双眼,蠕动的双唇翕张数次终于发出声音,“苏逸,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苏逸没有回答她,因为此时的他已哽咽得说不出任何的话语,他惟有伸出手臂把何琳紧紧地拥抱进怀里,他的头深埋在何琳的颈窝,他在悲痛地放声哭泣。
院外的童语早已哭成泪人,欧文瑾把善良的小妻子紧拥在怀里,他在感怀,他这辈子一定要看好自己的妻子,他可不能把她给弄丢了。
紧拥何琳哭泣的苏逸后知后觉地发现,怀里的女人呼吸急促,脸色煞白,连额头都溢出冷汗。
苏逸紧张地松开痛苦的何琳,“琳琳,你怎么了?”
何琳很虚弱,她的手轻摁自己的左肋,“不碍事的,是我骨折的肋骨又痛了。”
苏逸的心骤然抽痛,他的妻子经历了什么,会连肋骨都被生生地折断?
苏逸抱起何琳把她小心翼翼地轻放在树下的躺椅上,他没有问何琳的肋骨为什么会骨折,他明了有些东西是何琳不愿意去碰触的,那他又怎么忍心去揭她的伤疤。
苏逸怜惜地执起何琳的手指抵在唇边轻吻,“琳琳,我一直都相信你没有死,可是你为什么不与我们联系呢?你爸妈他们为了你的死讯,心都要哭碎了。”
何琳凝望着自己的爱人,她没有想到苏逸会来找她,她更没有想到惟有他不相信她的死亡。
何琳的泪眸定定地迎视着苏逸,“我回去不会带给你们任何的快乐,我不想让你们再因为我而蒙羞,我已经是个罪孽深重的人,我怎么还敢去奢望回到你们的身边?也许老天让我在这个陌生的国度里死里逃生,就是想要我永远的留在这里,让我用一辈子的孤独和寂寞来为我的罪孽赎罪。”
苏逸的眼眸再次湿润,他亲吻的唇有些颤抖,“可是琳琳你想过没有,你留在这里惩罚的不光是你自己,还有我,我已经向佛祖发誓,我除了你琳琳,今生不会再婚娶。”
“苏逸!”何琳惊吓的猝然捂住他的嘴,他怎能这样的诅咒自己,她的苏逸这般的美好善良,他应该得到最美满的婚姻,而不是孤老一生。
何琳的手已抚上苏逸消瘦的脸,她又怎么会舍得离开他,“苏逸,我已经不能再生育了,我们不能这么自私,你要为你爸妈想一想,我们不能剥夺他们享受儿孙福的权力。”
苏逸凄凉地笑了,他从自己的左腕上摘落下白色手表轻柔地戴在何琳的手腕上,自从何琳失踪后,他就把两块手表戴在一起,现在终于能物回原主了。
他把自己的表和何琳的表对在一起,止不住的泪颗颗滴落在表盘上,
“琳琳,如果这一世我们都要过得这般痛苦,那还要下一世做什么?孩子的事我不强求,我们一切随缘,我只要你好好地陪我走完这一生,哪怕就只有我们俩个人,我也不后悔我的选择。”
“苏逸……”何琳悲泣的不能言语,她何德何能能让苏逸如此珍惜厚爱她,她坚持的心开始松动,她真的能和她的爱人厮守在一生吗?
苏逸轻柔地把哭泣的何琳揽进怀里,“琳琳听话,跟我回家吧,这次我绝不会再放开你的手,我不会再让人从我的身边把你带走……”
何琳哽咽地点头,她终于伸出手抱紧苏逸,她想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放开自己的手,她要牢牢地把自己栓在爱人的身边。
就像表盘中的分针与时针,不管路途有多遥远,它们始终要依偎在一起,一起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