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开庭受理诉讼离婚案当日,欧文瑾陪同童语到场。由于双方事先都已协商好同意离婚,所以全程都很顺利。
江岩和童语之间既不存在子女抚养问题,更不存在财产分割问题。
在欧文瑾的思维里,江岩能给予童语的他一律不想接受,他要让他的女人走得彻底,不再与这个男人有任何的瓜葛。
显然童语对江岩还心有余悸,全程她都没有与江岩有过眼神交流,法官提出疑问时,她都是转眸望向欧文瑾,而欧文瑾则回以她鼓励的微笑。
江岩复杂的目光紧紧跟随着童语,他很后悔自己重伤了小语,他也感激她念旧情不追究他,但他还是心有不甘。
他很想与小语亲口说声对不起,可欧文瑾根本不给他机会,他把童语护得严严的,亦步亦趋。
从法院出来后,江岩终于鼓起勇气唤住前面的童语。
童语脚步微顿,她没有回头,她眼眸酸涩,握紧了欧文瑾的手。
欧文瑾执起童语颤抖的手指抵在薄唇边轻吻,“小语,既然决定了就不要再回头。”
童语眼泪滚落下来,她没有回头,她与欧文瑾十指紧扣相伴而去。
江岩一个人站在那里哽咽无语,这一刻他才不得不承认,他已经彻底失去了眼前的女人,也许儿时的梦想只是场绚丽的南柯一梦,梦醒了,他才发现这个女人从来就不曾属于过他。
*
四月一日愚人节,苏逸临上班前还有些心烦意乱,他反复嘱咐着何琳,今天报道有雨,不要再偷着跑出去,要乖乖地呆在家里看电视。
何琳正吃着苏逸给她洗的樱桃,她点头如捣蒜,“嗯嗯,我记住了,你快去上班吧。”
“小心我查岗。”苏逸走出去的身子又退了回来。
何琳立即给了他一个甜美的笑靥,伸出两指可爱地摆了摆以示遵命。
何琳一上午都在无聊地看电视,狗血超长的催泪大戏赚足了她的眼泪。她吸着鼻子换了个台,找了个情绪稳定的新闻性节目,证监会就“股市泡沫论”发表声明。何琳不哭了,她开始思考是不是应该重新拾笔写篇专栏文章。
一道闪电骤然划响天空,炸裂了昏暗的天际。何琳转眸望着窗外突然变得昏沉的天空,阵阵春雷搅得她惴惴不安。
“啪”地一声,耳边忽然传来异响,何琳惊怔的回眸,电视机的屏幕已然黑屏。何琳的心提了起来,她悚然地望着被雷击坏的电视,莫名地开始心神不宁。
“铃……”刺耳的电话铃音惊醒了呆怔的何琳,她按住心口,扫了眼座机的来电,须臾,她轻轻吐口,原来是苏逸。
苏逸也在这边看着外面昏暗的天空,“这么沉的天,我还在担心你是否跑了出去,听到你的声音我就放心了。”
“电视机被雷击坏了。”何琳着实感到可惜,这台电视还是她和苏逸结婚时买的,意义特殊。
“茶几下有我昨天新买的杂志,你先看会儿,我午休时间就赶回去陪你吃饭。”
听到苏逸要回来陪她,何琳笑逐颜开,她放下电话后忧虑的心霍然开朗。
她翻看了会儿杂志,又跑去鱼缸前喂食小金鱼,她指尖碾着鱼食轻轻地洒落在水中,小鱼们挤在一起欢腾地追逐着鱼食。
房门响动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何琳开心了,苏逸回来得还真快,她兴奋地跑去开门,“老公你回来了……”
何琳快乐的声音嘎然而止,满眼的笑意瞬间都凝固在俏脸上,她望着站在门外的人,血色尽失,她的手一抖,整袋的鱼食都洒落在地板上……
*
苏逸中午并没有回家,公司突然临时有事耽搁了,晚上下班后他疲惫地打开家门,却没有看到那张预期的笑脸。
苏逸开始还以为何琳在睡觉,可是他找遍了家里所有的房间都没有看到何琳的身影,苏逸慌乱了,他大声地唤着何琳,却没有人回答他。
苏逸失魂落魄地站在玄关,何琳的家钥匙和手机都安好地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卧室里有些凌乱,少了些证件和衣物。
苏逸缓缓蹲下身子,拾起地板上洒落的鱼食,他的目光蓦然一滞,在他近前的地板上,竟清晰地印着几个杂乱的鞋印,看来进他家的还不只一人。
苏逸颤抖的手指捡起何琳遗落的一只拖鞋,他的眼泪倾涌而出,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恼怒的苏逸立即驱车去了水苑华庭,然,拦截的门卫清晰地告诉他,郭书记从早上出去后,就没再回来过。
苏逸又调转车头去了市政大楼,市政大楼的警卫更干脆,郭书记下午已动身去了南方开会。
苏逸不再迟疑,他去公安局报了案,可显然警察都认为他神经错乱,这个男人居然说市委书记绑架了他的妻子,试问,谁会相信?
苏逸完全失去了冷静,他焦躁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这次何琳的失踪已让苏逸恐慌到极点。
苏逸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他原本想郭政明出差回来后,他就会带回自己牵挂的何琳,可就在他寄予最后的希望时,同城却暴出惊天动地的新闻。
苏逸指尖颤抖得已捏不住手中的报纸,晴天霹雳的报道已直接把他送于地狱,这一刻,他知道他完了,他的世界已彻底坍塌了……
轻薄的报纸翩然飘落在苏逸的脚下,那上面印着刺目的标题;同城市委书记郭政明携情妇何琳畏罪潜逃。
一时间,同城乌云密布,阴雨绵绵,同城官场更是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做为何琳的丈夫,苏逸被纪检委请去协查,原来今年年初,省纪委就接到详细的检举材料开始调查郭政明涉嫌犯罪的事实。
四月初省检察院决定对郭政明以涉嫌受贿立案侦查,可谁知郭政明却提前收到省里传过来的口风,他借着去南方开会之由提前潜逃了。
各方面舆论纷纷痛斥郭政明受贿腐败后,大家又把矛头指向另一位涉案人何琳。
媒体并没有放过她,各大报纸在极尽谴责后,又都对何琳深表惋惜。
报道中称,何琳是同城电视新闻中心一级播音员,副监制,既播新闻又主持大型综艺节目,并多次获奖。承担过同城多次大型节目的主持工作。何琳的出逃让大家更认定了,她参与了郭政明的受贿案。
童语看着报纸,她直感脊梁都在冒冷汗,她虽然不清楚事情的始末,但她对何琳是信任的,她想她一定有什么不得已原因才会跟郭政明一起走,只是以这样的方式离开无疑对苏逸是最沉重的痛击。
童语放下报纸起身走出办公室,外面却传来窃窃私语。
“苏经理真可怜,这绿帽子戴得,全市人民都知道。”现代店有男员工替他们的苏经理打抱不平。
“这你就不懂了,现在漂亮的女主播还有没被潜过的吗?这叫身不由己。”旁侧的女员工倒比男员工看得开。
童语也知道大家都在为苏逸担心,但这样的言论让苏逸听到,只会让他更痛心。童语轻咳一声,聚集在一起的员工都颇为紧张地看着她。
童语走过去抽起台上的报纸,“我培训你们的第一天就告诉过你们,要谨言慎行,如果你们是真的在关心苏经理,那以后不要在店里再讨论这件事情。”
大家都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童语转眸看向离她最近的服务台小贾,“苏经理今天过来了没有?”
小贾小心翼翼地指了指二楼,“方才看他上去了。”
童语点头,她向楼梯走去。她的心情很沉重,她莫名地想起前些天何琳所对她说的话,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
童语轻扣了门,却没有人回应她,她推开门走了进去,苏逸正趴俯在桌子上浅睡,他似乎很疲惫,童语站在门口久久无语,连她都不忍心去叫醒他。
但显然有人并不想让苏逸安宁,桌上的手机蓦然响起,苏逸几乎惊跳地坐起,他紧张地看着来电。
失望不其然地划入苏逸的眼眸,他多希望何琳能给他打一通电话,也许全世界的人都会误解何琳,但他始终相信,他的琳琳是无辜的,她的处境很危险,他很想去救她,可是他却不知道去哪里找她。
苏逸接听了电话,然,他的眉头越听越拧,他终于听不下去打断了对方的话,
“妈,你能不能不听别人乱说,琳琳是我的妻子,我了解她的为人。现在她的人都生死未卜,你们说这些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电话那边的苏母还在极力劝说着什么,但苏逸已不想再听,“好啦,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处理,先这样了,我还有事挂了。”
苏逸把手机扔在桌上,他烦躁地揉摁着跳痛的头,同城的亲友都迫不及待地给远在南方的苏父苏母通风报信。
而且从这些人嘴里说出的话不是添油加醋,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弄得苏逸这阵子都被亲朋好友的电话轰炸得头痛欲裂。
今天母亲的再次来电更是绝,竟让他登报声明与何琳离婚。
“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担心的声音轻缓地响起。
苏逸掀起眼帘,这才看到站在门口的童语。
苏逸有些尴尬,他掩饰地笑了笑,“过来上班了,怎么样?辞职申请交了没有,其实你完全不用顾及我,你应该和文瑾一起走……”
童语的眼眸已经湿润,她打断了苏逸的话,“何琳她是不是有危险,或许她早就预感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
苏逸意外地看着走到桌前的童语,“你也相信她不是潜逃?”
童语表情凝重了,她突然想明白了某些困扰她的问题,但这个认知却没有让她把提着的心放下来,反而她吓得手都在抖。
“一定是何琳揭发的郭书记,不然她不会前些天莫名其妙地跟我说,同城的天就要变了,这么高度机密的内部消息,她怎么会提前知晓?”
苏逸惊呆了,他的心就要蹦出胸膛。
童语这个大胆的猜测,他居然从未想到过,他的妻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了这样捅天的事,那是报了与郭政明鱼死网破的决心。
可是倘若这样的话,那郭政明如果知晓这些都是何琳做的,那何琳的处境岂不是更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