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更加地确定他的面相之术,许忠围着杨化成转了一圈,然后又是一圈,更加确定了他的想法。许忠还围着杨乐转了一圈,也断定他是个有福之人,命不该绝。
许忠心里有了主意,悠悠然走到刘黑七后面,附在他耳边说:“这两人是天神下凡,得罪不得,日后是大贵之人。”
刘黑七一惊愕,问:“真的?”顺手把杨化成写的信递给许忠,许忠看了看,向刘黑七说道:“是四十万两银子和十门大炮?”刘黑七点点头。
许忠看见杨化成腰间挂着一块虎骨饰物,抢上几步扯了下来包裹了信中,吩咐一名弟兄送往永乐县。
杨化成见信已发出,毫无畏惧地对刘黑七说:“快给我们饭吃吧。”
刘黑七刚想开口骂几句,被许忠拦住了:“来人哪,给他俩吃个饱。”
刘黑七虽生性凶残,但对军师许忠的话是言听计从,默认了他的安排。
许忠对杨化成很感兴趣,或者是好奇吧,看着他俩吃饭狼吞虎咽的模样,有点感慨,问:“杨将军,你年纪轻轻的,怎么混到了司令?本军师很感兴趣,不妨说来听听。”
杨化成不理会,继续埋头吃他的饭。许忠有些尴尬,脸面上有些放不下。刘黑七恼了,一甩手,又是一枪,子弹从杨化成头顶飞过。
如果是从前,杨化成有些害怕,害怕枪声,害怕那不长眼的子弹把他变成一具死尸,可自从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的战争,一场又一场的杀伐绝断,他不再惧怕不再胆怯,刘黑七的甩手一枪,并不能让他惊愕。
许忠连忙制止了刘黑七的举动,说:“这是我们最好的筹码,以后的荣华富贵全靠他俩了。”
刘黑七鼓圆了眼睛,不吭声,望着他的军师,心里猜测他的想法。
突然之间,几发炮弹从天而降,在聚义厅一角猛烈爆炸,弹片纷飞,当场炸死几个手下。杨化成和杨乐被爆炸的气浪掀翻在地,运气好,弹片没伤着他俩,但双耳嗡嗡作响。
刘黑七和许忠吓了一跳,滚落在地上,神态狼狈,两人从地上爬起,命令手下带了杨化成和杨乐往山洞里边撤。
炮弹一发又一发地从天而降,把整个山寨炸得支离破碎,也把躲藏在洞穴中的刘黑七等一干土匪炸得心惊肉跳。这是当地驻军对刘黑七的又一次围剿。因为在这一次炸火车劫杀中,他们杀人太多,激起了全国的民怨,当局迫于压力,向当地驻军施压,于是军队开始了史无前例的疯狂围剿。
一阵又一阵持续的炮轰,把步云山炸得石飞树倒,把刘黑七的地上山寨夷为平地。炮轰过后,一个军的兵力开始搜山了,一队又一队的士兵在当官的带领下发起了攻击。他们的进攻没有受到任何抵抗,很快便推进到刘黑七的老巢,除了残砖断瓦和一些死尸外,一无所获,原因是刘黑七等一批活着的土匪押着杨化成和杨乐躲进了曲折八弯的地下洞穴中,消声匿迹了。
杨化成自从经历这一次生命危机后,也学乖了,后来回到自己的根据地,也是广挖地洞和地道,预备逃命呢。当然,这是后话。
军队不仅没击毙刘黑七这惯匪,也没营救出杨大司令和杨大军长,两人依旧在刘黑七手里相互依靠,相互支持着。
刘黑七这帮人在洞穴中也不知躲了多久,反正象老鼠般躲藏着,而且刘黑七把他的藏身之地贮藏了很多吃的东西,所以他们不愁,在洞中猫着就猫着吧。可他们也不敢主动出击打官兵的黑枪,生怕惹来更大的麻烦。
这一番躲藏,让军师许忠思想上升了一个新的高度,意识形态来了一个质的飞跃,他有了一个想法,对刘黑七说:“他奶奶的,这土匪也当得窝囊,我们不如扒下这身贼皮,当当官兵过过瘾。”
刘黑七嘿嘿一笑:“我也想啊,十多年前我就想了,可没有人接收我们啊,他们见着我们便开枪,我们有这机会吗?还不是躲在这地下熬日子。”
那送信的土匪骑着快马,穿州过县,不辞辛劳,终于来到了永乐县。瞧着这一带贫瘠的土地和面带菜色的老百姓,这名土匪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这地方能拿出四十万两银子?呸,做青天白日大梦吧!”
由于他的一双眼睛老往女人身上瞟,引起了守门士兵的怀疑,他们端着枪拦住了这名土匪,喝问:“干什么的?”这名土匪一激棱,就想掉头就跑,匪怕遇上兵啊。可无路可逃,一大帮士兵围住了他,他只有高举双手,大声叫喊:“我是步云山的,给你们杨司令送信来!”此言一出,几个兵一拥而上,给他来了个大搜身,不仅搜出了那个带信物的信,还搜出了枪。于是他被押着送往东山县,因为程英和王知富在新司令部办公啊。
程英拿着杨化成的信,匆匆一阅,手拍案桌:“你们土匪太嚣张太张狂了,杀了那么多人,还劫持民国高官,你们活腻了。”程英早就从张大顺情报处得到了这一情况,召集了多次军事会议,可大家都持相对意见,正闹得不可开交。
“来人哪,把他拉出去毙了!”程英十分愤怒,大声叫道,顿时两个兵一拥而上,挟了那土匪便往外走。那土匪急了,大喊大叫:“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程英想了想,叫道:“把那家伙给我拖回来,我要好好审问审问!”立马两个兵又把那土匪拖了回来,那土匪受此折腾,虚惊了一场,瘫在地上,有些害怕。
程英望了他一眼,说:“你这么贪生怕死,怎么做得了土匪?真是怪事。”
那土匪应道:“一群人在一起,我就不怕了,一群人一群胆嘛。”
程英不想和他扯一些不着边的事,直接了当地问杨化成和杨乐的一些情况,那土匪添油加醋,说得口沫直飞,好像在说一个有趣的故事似的。
程英等他说完了,脸一板,“来人哪,把他给我关起来,好好看着。”待那土匪被押走了,程英坐在太师椅上,陷入沉思当中。
这时张大顺送来了一份情报,说:“杨司令下落不明,第九军攻上了步云山,可是没有找到杨司令和杨军长,也没找到匪首刘黑七。”
程英看了看那份情报,说:“我刚才审问了送信的土匪,他说步云山多山洞和地下河,他们一定把司令藏到下面去了。”
张大顺问程英:“我们该怎么办?派兵去救吧,要千里奔驰,而且要过几个军阀的地界,看来只有发个电报给袁大总统,让他协调协啁。”
程英摇了摇头,说:“谈何容易,袁大总统哪有闲心管这档子事,听说他正与日本人打得火热,好像正忙乎一件大事吧。”
张大顺点点头,说:“我手头就有一份情报,说康有为和杨度已经北上,他们两个看来要助袁大总统一臂之力了。”
程英止住了这个话题,对张大顺说:“立马发电报给各位军长,在东山司令部召开军事会议,不得缺席。你也来吧。同时通知王副司令。”
“好的,我马上去办。听说王副司令忙着禁烟,大捞银子呢,这样会毁了我们的家业的。”张大顺撇了撇嘴说道。
程英一摊双手,说:“陈司令把他安在这个位置上一定有他的道理,他快要玩完了。”
张大顺一听此话,想了想,觉得有深意,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东山县,细雨菲菲,一条街的两旁站满了荷枪实弹的士兵。一辆一辆的军车呼啸而来,在士兵的护卫下,一个个一脸凝重的军长走下车来。现在他们都不骑马了,改乘汽车了。
首先来的是武雄和曾权,两人一见面,互相聊了几句,便说到杨化成和杨乐的事情上,两人愤愤不平,说要拉上部队北上荡平那帮龟儿子。
陆皓月到了,他是火爆脾气,走到曾权和武雄面前大嚷:“老子一定灭了刘黑七,出这口鸟气。”
随后而来的是林锋和贾世春,两人带了很多警卫,防备着程英搞军变,下他们的枪。两人一进来,便一屁股坐在会议桌旁,默默地看着陆皓月他们。
代理杨乐职务是一位叫李雄的师长,他也赶来了。王知富是最后一个来,带着他心爱的烟枪。
程英见人来完了,清了清嗓子,说:“今天把大家请来,是商量如何救杨司令和杨军长。”说完把杨化成写的信放在王知富面前。
王知富老了,在兜里摸索了老半天才掏出一副眼镜,戴上看了老半天,说:“土匪的胃口也太大了,我们……我们哪里有那么多银子?还要大炮?真是痴人说梦。”说完把信递给坐在下首的曾权。
曾权看了看,说:“我们可以同土匪讨价还价,把这些条件压下来嘛。”
武雄和陆皓月不甚识字,装模作样浏览了一阵。陆皓月大叫:“跟他们谈什么条件,直接出兵就是。”
张大顺摇摇头,说:“这样会害了司令的。土匪会撕票的。”
林锋仔细看了看那封书信,一边递给贾世春,一边说:“土匪狡诈多变,自恃有步云山天险,我们怎能奈何他们?第九军攻上了步云山,也没找着司令大人和杨军长,看来他们已经遇难了。”
贾世春附和道:“我们怎么去救司令?派兵吧,要过好几个军阀的地界,搞不好会起摩擦。拿银子和大炮去交换,我们哪有那么多钱,难啊。”摇头叹息。
武雄大怒:“难道就这样算了,不了了之,不管司令和杨军长了?”
会场一片沉寂。是啊,少了一个杨化成和一个杨乐,世界照样有白天黑夜,永乐这一块地方照样太平无事。
程英也茫然无头绪,不知道该怎么办?看来这个一家之主真是难当。这些军长们纯粹是瞎嚷嚷,拿不出可行的办法。前清朝官吏这一方的意见就是放弃杨化成和杨乐这一对活宝。革命党这一方面就是想以武力救出杨化成和杨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