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枯苗望雨
夜幕悄然降临，天上的云朵并没有能把满天星辰尽数遮蔽，在海上漂流的小木船始终能依靠天星方位指引方向，悠悠地走在辽阔的大海向着陆地方向驶去回程路。
被慕容小姚当头泼了一盆冷水透心凉的彭胖子并没有一脸沮丧委屈和丝毫挫败感，反而越挫越勇，斗志昂扬，一个人坐在旁边一直跟慕容小姚搭讪，不过这一次倒是乖巧本分许多，只敢说不敢乱动，但这骚包也不管别人如何，说得天花乱坠，也不嫌烦。众人见他完好无损还春光满面，才知道这不知廉耻的胖子是打不烂骂不伤的小强，眼看这架势估计还有轻微的受虐倾向。
慕容小姚当然没有理睬这个王八蛋人来疯的大肆骚扰，自顾自看大海夜景，来个眼不见为净。
徐向年见彭胖子在自顾自扯蛋都替他感到可悲，但也挺佩服这厮死缠烂打的脾气，一直强忍着笑意当围观群众，反正彭胖子也不介意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彭胖子说得口干舌燥，对面的慕容小姚还是岿然不动，没胆量继续将泼皮无赖进行到底，终于消停下来，但又把目标转移到骨瘦如柴却手段巍峨如山的老黄身上，不过他对老黄却是发自肺腑的敬畏和崇拜。一脸谄媚地要求老黄手把手教他成为高手的秘籍，一想到回到学校可以在众多水灵妹妹面前耍上几手真功夫就兴奋得跟打了鸡血一样。
早已跻身超一流功夫高手的老黄还是像弥勒佛一样和蔼，没有丝毫扎人的气焰，掏出匕首递给彭胖子让他单手握刀悬空不准动，彭胖子刚摆起来还真像那么一回事，没多久就开始打颤，看得连徐向年直摇头，这厮，没天赋啊。
徐向年对彭胖子笑道：“胖子，跟我学大刀吧，用小刀一点都不霸气，太悲剧。”
彭胖子放下一直悬空的手，捏了捏发麻的手臂不屑道：“你的刀，是杀畜生的，老黄的刀，才是杀人的。”
“胖子，你啥眼光啊，我们的刀不猛？”王冲最受不了别人诋毁他，徐向年的耍刀可他自己都要强上几分，说徐向年的刀法不行也相当于间接说他不行，听了彭胖子的话一下子瞪大眼睛，配合他的大光头，还挺有吓唬人的气势。
彭胖子见王冲怒目相瞪，咿咿呀呀嗯嗯啊啊不敢说不，但也显然有些不情愿跟他们学，他觉得老黄才是隐世高人，只学老黄的本事就够了，哪怕学会一成，就足够在他那个世界里叱咤风云横行霸道了，所以老黄一人足矣。
王冲不屑道：“那是你没有见识过我们耍大刀干爆大畜生的绝世风采，连平时嚣张到无法无天的山大王也得退避三分。”
徐向年和王冲在穷乡僻壤的大山厮混当然不是只用扎枪和猎弓就能摆平一切，当也有近身肉搏的时候，首当其冲就是提刀上阵，别指望畜生会怜惜他们这些没有锋利爪子和牙齿的“小动物”，不是他们被咬死咬残就是畜生被他们砍死，那些什么战术战略他们二人从小就知道这些狗屎在肉搏的时靠不住，贴身近战就是你死我活的狠招数，背水一战，丝毫犹豫松懈就只有一个死字，那场景就跟古罗马的斗兽场一样孤身奋战厮杀，没有人帮他们，逃不掉，那就杀，不管愿不愿意，只有把命豁出去才有机会活着回来。
所以他们用生命当资本用身体当学费学回来不少东西，如何握刀更稳，如何出力更大，都是自己摸着石头过河，循序渐进，要是没有一件件厮杀的壮举，他们之间断然不会有在大山和各种大畜生叫板的魄力，这个很实际很残酷的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平庸，自然也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彪悍，所以说早已修成正果的徐向年说能教彭胖子耍刀，那肯定不是误人子弟的装掰章法。
彭胖子摆了摆手说道：“这玩意又不是一两天就学会的事情，我先跟师傅学。”
徐向年循循善诱道：“耍刀这东西有人18岁就能能出神入化，有人巅峰也就是30岁左右，这很正常啊，也有人大器晚成，咬金同学，有决心有毅力吗？”
王冲说起当年威风就来劲，继续雀跃道：“想当年我王冲单刀……”
彭胖子这渣还真是一点思想觉悟都没有，完全没有把他们二人说的话当盆菜，果然是无知者不垂涎，不撞南墙不回头死缠老黄不放，还没有等王冲说完，他就随便撂了一句以后再说，把王冲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跳起来扬手就往彭胖子的脑壳上拍去。
突然受到重击的彭胖子受惊道：“咋啦？”
王冲见这给了点颜色就以为开染房给点阳光就可以灿烂至极的猪头居然还有脸反问，更气得不行，也没那脸皮说**的就得跟爷学刀，没有这么找徒弟的主。
月光下看见王冲那张脸被气得通红的脸，彭胖子总算开窍了，笑嘻嘻地搂过王冲宽大的肩膀道：“蝗虫，以后别拍我脑袋，拍多了长不高，我可要长成一米八的魁梧壮汉，像你一样霸气犀利。”
一旁的慕容小姚忍不住转过头掩嘴娇笑，徐向年更是瞪大眼睛，这厮说话怎么都不打草稿，就你那废材还能长到一米八，这残废身材能长够一米七已经属于祖坟冒烟的范畴了，撑死也就能多长一两厘米，那也是有发生奇迹的情况下。
被间接美言几句的王冲脸色好转，正愁没法子把这胖子拐骗过来学他那手霸气刀法，见彭胖子主动跟他卑躬屈膝也没有去计较他是否能长到一米八，两个人又开始侃侃而谈狼狈为奸，迅速打成一片称兄道弟，一起探讨各种“深奥精髓”。
彭胖子像下“投名状”一样掏心掏肺，把所懂的见闻都一一道来，从吊丝文化说到富帅护妹再到二代飙车，形形色色从不重复，有着学习雷锋好榜样和春蚕到死丝方尽的高尚情操，不断地为王冲和徐向年灌输目前社会上种种趣闻和思想知识，绘声绘色，唾沫四溅，配合手上动作如此这般一番那般一番，大有指点江山范儿，就差没有摆出奥特曼打小怪兽的十字必杀技和美少女战士那个我代表月亮惩罚你之类的脑－残英姿。
像根木头一样的王冲被彭胖子搔首弄姿巧舌如簧地渲染忽悠得一愣一愣，一会笑得跟没心没肺的傻叉一样，一会怒气冲冲拍腿大骂，一会默不作声向天祈祷。划桨当听众的徐向年也被彭胖子的“胡言乱语”给震慑住了，脸上的表情也是极为丰富，连一直不沉默不语的慕容小姚也一阵阵窃笑，只有修得平常心的老黄脸上还是那平静慈祥笑容，看不出喜怒。
徐向年和王冲才骇然发现——
原来大街上的猪也能拱美女白菜，只要是金猪银猪就成。
原来学校里最底下的癞蛤蟆也可以吃到天鹅肉，只要脸皮厚就行。
原来被柴米油盐压榨成市侩小民也会讨论国－家－大事，只要欢乐多就够。
原来白天道貌岸然晚上要看片定期交公粮开垦责任田后筋疲力尽的伪君子是用左手，只因为右手细菌多。
原来每一纯洁的小孩子都是浪费很多张卫生纸巾的折翼的天使，只因为他们宁愿让自己承受摧残也不愿亵渎女孩。
……
徐向年叹了口气，觉得彭胖子说的一个个很空中阁楼般的话题，这太神奇了，对此只能理解为代沟太大，跟这个吊丝胖子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类。
夜色更深，海面突然卷起了海风，这样船上人感到一阵喜兴，小船随着风速前进，托这风的福，速度不可同日而言，之前大放厥词的彭胖子感觉自己已经被战神附体，霸气没有漏完，总觉得还欠缺一个收尾，于是在船中间迎风而立，做了一个冲杀姿势和说了一句**的话：天佑我大团队！让海上的妖风吹得更猛烈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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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天的早上到来，温暖的阳光刚把海面的水汽蒸发，远处隐隐约约看到一条囊在天空与海面间的海岸线。
徐向年因为太高兴第一个怒吼：“我操你的蛋！终于回到了！”
船上爆发出有史以来第一次发自肺腑的欢呼雀跃，陆地的影子对他们来说那就是饥渴的寡妇久旱逢甘霖与羞涩的和尚和美女洞房花烛夜般让人激动兴奋。
王冲摸了摸大光头，伸手把最后一块牛肉一口轮掉，以此庆祝经过长途的海上漫游终于得以胜利会师。彭胖子则是手舞足蹈摆弄着很欠抽很肉麻的风骚姿势，伸手想要拉慕容小姚一起共舞却被喜上眉梢的慕容小姚瞪了一眼，悻悻收回魔抓没敢造次。充当哑巴角色却拥有最高武力值的老黄也露出高兴的神情。
皆大欢喜过后，责任心过强的徐向年恢复了领导身份，一声令下就把王冲拉入到划桨的革命中，彭胖子已经恢复吊儿郎当的德性，慕容小姚则是一如既往地冷艳，老黄又变成了一只闷葫芦，只是每人眉宇间多了些生气和神采，在看到海岸线后都放下了那股无形的压力。
彭胖子眼见即将登陆荣归故土还没有拿到女神的联系方式，再不上手，以后很难会有再见面的机会，他也不可能天天跑去慕容小姚所在地表演骚扰画面，又开始对女神暗送秋波，铁了心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大无畏架势，但经过实践得真知后，没有再做什么无良举动，血淋淋的教训告诉他这位女神的性格，只要不逾越规矩，一切都好说，如果踩过了线，那就准备接受狂风暴雨的暴虐了。
可惜慕容小姚心神是何其的强大，任尔东西南北风，我立根原在破岩中。
徐向年早已熟悉此番场景，连他都看得出来慕容小姚心里恐怕早已经把彭胖子当场给五雷轰顶秒杀成渣了，不过也佩服彭胖子坚韧不挠坚持不懈的精神，出言替彭胖子的尴尬解围道：“如果这番回家乡没有什么大混乱，以后我们几个人就多多走动，好歹也是一起同生共死过的好战友。”
这话让彭胖子拍腿叫好，一脸奸诈笑容道：“贫贱之交不可忘，咱们这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回去咱做东，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生得意须尽欢，人生失意须尽欢，人生得志须大醉，人生落魄须大醉。咱这大学生真他妈的有文化，这都能倒背如流，草！回去先大醉一场再说。”
慕容小姚虽然不喜没完没了的彭胖子，但也不反对这个提议，也表示同意，显然对这次海上逃亡也有了诸多感概，对小团队众人也是发自肺腑的真诚。
王冲已经把彭胖子划入莫逆之交的行列，既然是兄弟肯定要把酒言欢，抢了队长徐向年一锤定音的话语权说道：“好！那就这么定了。”
显然彭胖子和王冲已经把这次经历培养出来的感情上升到了理论高度，徐向年对此深以为然，越说越觉得有道理。
徐向年这几天不断地受到彭胖子的耳濡目染，也对现在这个社会大杂烩有了一定的了解，对胖子说道：“我和蝗虫都是苦着过生活过来的乡下人，在大山里面朝黄土背朝太阳的日子过了二十多年，没啥眼光，我们也不确定自己以后是飞黄腾达还是穷困潦倒，不过现在还对这个勾心斗角的社会还不太了解，有啥事不明白找你问问，你这精明的吊丝到时候给我们哥俩出谋策划，可别让黑心老板骗咱们的工钱。”
彭胖子又爆发出风骚气焰，拍拍胸口嘿嘿笑道：“本人在大杂烩这个领域十八般武艺都精通，号称帝吧小百科全书。有金爷在，你们放心，啥事不明来问就成。”
不想听彭胖子放屁的王冲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能骗到老黄这个师傅，真是赚到姥姥家了，以后要要好好珍惜呀。”
彭胖子不明所以，好奇问道：“他不是你的阶级敌人？”
不曾想王冲服输道：“跟隐世高人黄老儿抢风头，多半没有好下场。”
老黄对几人论及他也是一笑而过，继续充当哑巴。
正当徐向年要打趣一句，突然感觉后边有风吹异样，便转回头去看，立马惊得全身汗毛瞬间竖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