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犊子
一轮红日从东方冉冉升起，把海面照得金灿灿的，犹如碎金洒在海面，波光粼粼，美丽极了。
一条小木船孤零零地漂浮在海面上，一个黝黑皮肤的光头有节奏地划着船桨，船上躺着四个人，此刻场景犹如战争过后打捞英雄烈士的收尸船。
醒来的徐向年发现其余人横七竖八倒在小船中酣睡，便吃了几块牛肉干，喝了口清水，换下了熬夜划桨的王冲，王冲也不客气，直接找个位置倒头就睡。
深深吸一口大海的气息，看着蔚蓝的旖旎，徐向年又机械般开始了枯燥无味的划桨活，大脑里一片乱麻，这几天下来把人折腾的处于崩溃状态，如果熬下去还没有回到陆地，恐怕真的有人会疯掉，不知道回到陆地，又是怎样的一番困难与危险在等待着。
约中午时分，除了补眠的王冲，最后彭胖子也幽幽醒来，理了理七分斜斜刘海，吃了两块牛肉喝了口水润润喉咙，抬头看见深藏不露的外挂式高人老黄一个人坐着闭目眼神，刚想过去请教，想了想，走到朝单独划桨的徐向年身边，大手一挥，豪气干云道：“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之计在于晨，犊子，让我来！”
徐向年心想一天之计在于晨是没有错，可**的也不看看太阳升到哪里了。不过有人自告奋勇当傻子，他当然乐于能清闲，还不忘笑着鼓励一句：“小胖子我看你根骨清奇，拯救世界的艰巨任务就交给你了。”
彭胖子嘿嘿笑了两声，搓了搓一双肥大的手掌跃跃欲试，神色坚定地道：“我要练成200斤魁梧爷们！”
徐向年赶紧挪开位置让彭胖子一个人霸占船尾，被他的肥肉一蹭都觉得鸡皮疙瘩，但还是敷衍地称赞了一句：“胖子这几天变化真大，稳重了，懂事了，帅了。”
老黄还是雷打不动，慕容小姚就无语了，稳重了或许会有，可帅了就不敢苟同了，她真没看出这个三天两头话不正经的胖子哪里帅了。
太阳还是那么无情毒辣，众人渗出来的汗水已经湿了衣背，估计会到大陆大家都会被晒脱了一层皮，躺在船中的王冲翻了个身，继续做他的春秋大梦，也不知道这货在这么火辣的太阳底下怎么睡得这么舒坦，或许是太累了。
灼热高温让每个人都汗流浃背，唯一的一个女性慕容小姚看得出来是个大家闺秀的金枝玉叶，这么水灵的姑娘在这毒辣阳光下暴晒看到徐向年也于心不忍，可船上有没有什么遮蔽阳光的东西，在岛上还来不及砍些木头搭建一下就匆忙地离开了。
徐向年抹了抹额头上滚滚汗珠，思索片刻，想来想去，或许是此间的气氛太过沉闷压抑，怎么也搞不明白，索性脱下上衣也不怕煞风景，露出一身匀称的肌肉和满身大大小小的伤疤，懒得管是否会给二人留下暴力倾向的印象，在慕容小姚和彭胖子的惊讶眼神中直接把手中衣服递给慕容小姚说道：“用衣服来挡挡太阳吧，女孩子都是爱美的，别等回去了像块黑炭。”这个世界上很多男人见到漂亮女人都会不自觉地产生要怜香惜玉呵护心理。
作为队长的徐向年需要时刻为这个小团队做考虑，不管是否乐在其中，都需要顾虑太多，这次明张目胆地袒胸露乳露出全身狰狞的伤疤，这些疤让他有太多没必要的难堪，就算会让慕容小姚反感他也认了，却依然能摆出一副好汉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的姿态。
然后慕容小姚很善意地摇摇头，并没有因为他一身伤疤而把他归入一个杀人放火的恐怖份子敌对阵型，反而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神采奕奕，仿佛要从他这身伤疤上看出点什么来。
徐向年依然声音不大，却不容置疑：“青春这奢侈玩意，要小心珍惜，毒辣太阳就是女人的天敌，你真心不怕死啊？拿去挡太阳。”不能否认，处久了，徐向年同志还真有那么点队长的威慑力。
慕容小姚掩唇轻笑，接过徐向年的衣服就直接盖在头上，虽然作用不大，却很让人温暖，在这样的环境下也不至于有洁癖，但一双瞪大充满好奇的眸子还在徐向年身上扫了扫去。
彭胖子看着徐向年身上的伤疤一脸震惊，噤若寒蝉说道：“犊子，你是不是从地狱爬出来的？”
“徐哥，这身伤疤，是不是背后有很多故事？”慕容小姚小心翼翼地好奇问道，眸子特别璀璨，微微歪着脑袋，充满了灵气。
“不说，怕打击两颗幼小心灵。”徐向年笑道，想起以前的凶险岁月，其实没间隔太久，但现在回忆起一幕幕却发现早已尘封心底。
“说，要不然严刑逼供了！”彭胖子闲船上太过无聊单一，使劲蹦跶着手中的船桨，非要徐向年说说以前的小故事，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
徐向年酝酿了一下，支支吾吾怎么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想要抽根烟装出一些深沉的沧桑深邃感觉再细细道来，可惜此时没有货，此番动作可落在别人眼中难免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好像曾经干过杀人放火的勾当正被警察叔叔拷问。
徐向年摸了摸脸，语速平缓娓娓道来：“其实我小时候个子小，身体也不壮，我家就我和一个年迈的爷爷，从我懂事起就是跟着爷爷生活。我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一直都是没爹爱没娘疼的小野狗，所以村里的人都喊我犊子，我们家穷，也没有田地，所谓家，也就是一幢土房，大山的农村不像你们城里人那样不愁三餐，每一户人家都是被温饱问题愁皱了脸，谁也可怜不得谁，我从十岁，便跟着爷爷进山狩猎，打到的猎物略留部分其他都拿去换粮食。”
徐向年以为说到这里似乎差不多了，抬头看见慕容小姚和彭胖子一脸期待下文的表情，受到鼓励的徐向年挠了挠头，就继续唠嗑整出在大山生活的沧桑故事：“在大山里我们爷孙俩没有现代高科技武器，只能靠双手和原始的打猎手段，遇到大畜生是好事也是坏事，能猎到当然可以有丰厚的收获，但万一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落下个终身残疾，记得我第一次受重伤是十四岁的时候，那时候蝗虫的父母已经不在了，他跟着我和爷爷到山里折腾。那是遇到一头受伤频死的未成年黑瞎子，本来以为不用出力气就可以捡了个天掉下来的馅饼不劳而获，当我们准备一刀解决那已经无力反抗的黑瞎子，旁边突然冲出一头成年的母黑瞎子大发雌威，我当时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就觉得背后传来一声吼叫，后背肩膀一阵剧痛，后来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反正那时候我昏迷了，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蝗虫的背上，他背着我忙命地跑，我看不到爷爷的身影，但知道他一个人引开那黑瞎子，当时幸好没有来路不明的拦路虎，要不然估计我们已经抛尸荒野了。”徐向年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下，转过后背让二人看了看背部那一大块触目惊心的伤疤。
徐向年心里莫名生出一股烦操的情绪，回忆从前的心酸生活那种感觉很让人讨厌，可以轻易击穿你好不容易才筑起的厚厚城墙。慕容小姚和彭胖子也没有促狭着刨根问底，他们知道徐向年会继续说下去。
“我和蝗虫都是苦过来的乡下人，在黑土地里背朝太阳的农村，在大山了跟大畜生玩命的日子可不是那么好过，后面那几年了，爷爷的身体越来越显老态，已经不能在带我们进山了，我和蝗虫两个难兄难弟就这样每天进山了，当时还是有一些小技巧却没大本事，勉强算是森林里的食肉动物，我们两个在山林里横冲直撞的愣头青以为有了实打实的斗争经验，也不再是朝小猎物下手得手后然后沾沾自喜便以为自己是无坚不摧的人，那时候初生牛犊不怕虎，仗着青春的热血扛过野猪王，猎过黑瞎子，也灭过一两头山大王，只要能挣大钱的机会我们一定会掰命也要抓住，如何凶险都去斗上一斗，有时候碰上发起狠的畜生我们也只有跑的命，如果逃不掉，那就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也不是没有碰过扎手的硬点子，好多几次都是在阎罗王手上抢回小命，幸好有祖师爷保佑，我们两条命折腾到最后也都没闹出个断胳膊少腿或者英年早逝。后来爷爷病越来越重，整天卧床不起，他也知道日子不多，催促着我和蝗虫离开那个穷乡村去参军。可人怎么可以忘本，爷爷从小把我抚养成人，如果就这样离去了，就是别人不戳脊梁骨，自己也一辈子都直不起腰杆，那时候为了药费，猎凶兽赚钱便成为最刺激我们最好的春药，似乎只要有了钱，就能让重病的爷爷有再度站起来的希望，无节制无规划地进山猎兽，受伤了养伤，伤好了继续折腾，伤着伤着就习惯了，然后你才有成为最强大食肉动物的资本。后来几年后爷爷也就去世了，我们也错过了参军的时间，再后来，就出到城市摸爬打滚了。”
这是徐向年第一次跟慕容小姚与彭胖子讲他曾经的故事，估计他们两个也理解不了他那充满杀戮的世界，正因为如此，徐向年讲起来才如履薄冰，太惊世骇俗的当然没有多说，生怕被当成恐怖与凶残集于一身的跋扈角色或者不可抗拒的反叛大人物。
当徐向年抬头看到了眼前两人并没有太多惊讶的神情，慕容小姚一脸没有诧异的神情，彭胖子也没有自惭形秽，现场更没有诡异的气氛弥漫，这场景让他觉得好生失望，本以为二人听后会被吓唬震慑得一塌糊涂，没想到却是波澜不惊，随即苦笑一声，心里叹息，他们两人在他看来也就是温室里的小花朵，再明艳动人，终究体会不了他那个世界里满是血腥的大风大浪。
只是他看不透慕容小姚的心，此时她正看着眺望远方的徐向年孤寂的背影，她突然心一酸，很想去一趟徐向年曾经生活过的穷乡僻壤，怎么一个贫苦地方能让人脸上记录着春夏秋冬的寒暖，身上烙满了顽强生存的痕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