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书,”他唇线紧抿,眼中隐隐含有浮光流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来征服我,青青,千万别让我失望。”
她现在于他就像古代宫廷最卑贱的女奴,为了爬上他的床不择手段,恬不知耻。然而,他却忘了,从古至今,几乎没有一个女子是因爱而去帝皇的怀抱,恨,却是不少。
她睐眼浅笑,指腹贴上她阔别多年的他的面庞,声线微微颤抖:“好。”
手心的微寒沾到他脸上的温度,心底的一角彻底塌陷。恨有多痛爱有多深,即便即使今时今日,她仍不能斩钉截铁的说自己已经不爱了。只是,再没有勇气去爱,也许,到那一天,他失去出卖她而换来的一切,她会再告诉他,爱他依旧如昔。会告诉他,他曾亲手毁去了什么,然而此刻,她的颤抖里,只有因汹涌如潮的怨恨而起的战栗。
游走在他眉骨间的指尖被倏然抓紧,他疏远的眼蓦然离得近,黑得彻底,幻化着如海底漩涡。他捏住她指尖扣在她耳后,颀长身影逼压过去:“多年不见,你果然值得我刮目相看。”
汹涌的吻落下,她顺从的由他自贝齿间翻搅直入,微颤的眼睫如此楚楚可怜。江鼎文紧盯她的深眸掠过一丝暴戾,蓦然扯住她的双手将她拖开,他转身便走,头也不回。
她在诱惑他,把他当做任何一个她想要诱惑的男人!江鼎文胸口剧烈起伏,隐在昏暗间的眼眸迸出寒光。走进电梯,他拨下号码:“晓晓,我想见你。”
立在原地的杜丹青看着那孤寒凛然的背影,抬手去抹被他吻得红肿的唇。眼梢有不屑,更有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的凄哀。
她等他,在他消失第一年的时候,她经历一身伤痛之后,仍旧固执的相信他会出现,相信他不会丢下她不管。每天每天,她去他们曾经的小屋,去奶奶的墓地,她不相信他会消失,会因为名利金钱丢下她一个人。第二年,她仍旧坚信,信他,信他们的爱。直到那天她在马路对面看到像他的背影,不顾一切冲出去,却被飞驰的车子撞出几尺远。她见到戴着帽子的他回头,随即匆匆离去,恍若倒在血泊里的她是个怪物,是个会传染的病菌。然后邹晓晓再次找上门,丢下一份结婚证书,他和别的女人的结婚证书……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死过两次,他欠了她三条命。凭什么还以为她能一贯平静的对待?上司和下属是她给的唯一宽容,是他非要打破她耗尽心血建立起来的平和。他当真以为她是圣人还是爱他爱到招之则来挥之而去的地步?
努力平复着呼吸,杜丹青转过身去,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顾柏生久等不见她回来,便出来看她,昏黄的灯光下,她的脸白得吓人。顾柏生担心道:“丹青你没事吧?”
她摇头,甚有些有气无力。她只是觉得,一半的心空荡荡没有重量,一半里头全是喷涌的岩浆,把她半边灵魂烧得欲逃不能,只能就此如飞蛾般扑火而死。
“我已经递了辞呈,下个月就离职。”
“什么?”她回过神来,这消息太过突然,叫人一时无法接受。
顾柏生笑了笑,将她拉进门内,随即按着她肩膀让她在沙发坐下:“其实从我觉出你和江鼎文有不寻常之后就想过辞职,再出了刘彤的事,我觉得这份工作我不能再做下去。我父亲的公司过几年也会要我接手,早点回去也是好事。”
也对,他父亲一手创办的游戏公司也迟早是要他回去坐镇的。杜丹青不说话,点头嗯了一声算是知道了。
“那你呢,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她低头看他,顾柏生蹲在她膝前,很认真:“丹青,别和他斗,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他事事皆了然。从她要求分开开始,到她答应江鼎文回公司担任总裁秘书。杜丹青缓缓吐口气,有这样的朋友是她的幸,错失这样的男友,是她不幸。
她摇头,微微卷翘的唇上有黯然有坚决:“你不是我,你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
她在生死边徘徊,他在温柔乡流连忘返;她在悔恨痛苦,他与人再结连理;她珍他爱他不惜放弃一切,他弃她如敝屣,连望一眼都是罪过。如今,是他再次挑起战火,她不会一步退步步退,是他不放过她,不是她不想放手。
顾柏生不强求,人与人之间许多事难为外人道,他很明白,低首将她双手裹于掌心,轻留一吻:“唯一的要求。”
他看她:“如果觉得累,让我可以帮你。”
她感激点头。滑下沙发靠低头靠到顾柏生肩膀上,窗外月色泠泠,她脸上苍白,微阖的眼似难平复的心事,不能安静。
疾驰的车在暗夜里如受伤发狂的猛兽,一路咆哮着奔驰,直到这座城市的最尽头,直到气休力竭之时,短短的一声呜咽停了下来。
酒店门口的泊车小弟对从车上下来的江鼎文恭敬的半躬下身:“江先生。”
一身肃冷的人自隐憧灯光下走来,江鼎文随手将车钥匙丢给他,自旋转玻璃门中而过。
电梯一路直往最高楼攀升,待得一声“叮”响,他从电梯出来,熟门熟路的直走,在挂着5966的门号前停下来。
“十五分钟,是谁让你起了飙车的兴致?”
房门恰恰在他立定的那一刻打开,温雅秀丽的女人斜倚着门,调笑着看他。
“自然是有那个人。”江鼎文紧绷的脸上方此刻稍稍缓和,伸手揽住靠过来的女人,一道进了门去。
站在映照了整个城市灯火的一片落地窗前,他指间的烟袅娜孤舞,邹晓晓将红酒递到他面前,唇角卷翘成极完美的弧度,依着他肩膀随他看向百米之下来往车河。
“把你从这里推下去好不好?”她笑,像玩笑又像认真。
晦暗不明的眸间尽是万家灯火背后的暗,孤冷,寂寥,他点头:“好。”
“鼎文,”邹晓晓卷翘的唇垂落下来,“你有时候很残忍。不止对别人,连对自己都不肯手下留情。”
将酒杯端在手心摩擦着,像抚摩着胸口那颗跳动的真心,她站直身,离开他一点点,眼里那倜傥的身影一如多年前所见,却和多年前已截然不同。
“至今为止,到底你有没有后悔过?”
“后悔。”几乎不落思量,他落在潋滟艳红色酒泽之间的眸色暗比时下夜色,后悔太早放手,后悔一意孤行,后悔太怯弱,后悔不信任……后悔现在才站到她面前。
邹晓晓摇头:“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是会那么做,而我,还是不会阻止你。”
他掩盖在眼睫下的眸落到她娇美的面上,略略闪过一则星色,在窗前的长沙发上坐下,他轻抿杯中就液,似感叹似欣慰:“至少你懂我。”
“既然是这样,”邹晓晓顺势在他身边坐下,将头轻靠在他胸前,似有些喟叹道,“为什么不选择和我在一起?至少,我不会让你这么劳心劳力的。”
“你真这么想?”唇上染笑,江鼎文低头看她,不出意料的,邹晓晓唇角扬得高高。
“你别忘了,你欠了我多少,要你以身相许算便宜你!”
江鼎文挑眉:“可你邹大小姐不能接受一个心有所属的男人,否则,我欣然答应。”
“去去去!”
邹晓晓笑着在他肩膀上捶下一记,忽而收回调笑,落下肃然道:“你真要这么做?”
“什么?”江鼎文啜饮着酒液,面色如常。
邹晓晓抬起头来,正正经经的看他:“别装糊涂,你知道我说什么。”
她压下口气:“真要不惜一切?
陨星划过他默默然的眼底,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看向满天黑浓的夜,决然:“不惜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