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雕龙凤呈祥,二龙图恩仇难休。
君子洞里十寒暑,断肠崖头两春秋。
城门向东快活林,关山朝北风雪楼。
日破浓雾风光好,月透重云自在游。
第二十二回遭逼婚季影离家出走灭魔教四怪率部启程
只道季影见崔锟大早上出门却迟迟不归来,甚是担忧,胡乱猜想着莫不是自己说话太重惹他生气,幸而有上官湘的劝慰,才心神稍宁。却未料,容天急匆匆赶来要她速速回季府,季影忽然担心季府上该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这时候的季府里,季爷正和他的侄儿季云谈话,堂上气氛有些紧张,幸而偶尔有风吹进来,缓解下气氛。
季爷的脸色不大好看,像是被人惹恼了,显然不愿与季云多说,只道:“影儿就要回来了,你先去和她说吧。”
季云答道:“婚姻大事,当由父母做主,我们晚辈谈的再多也谈不出个名堂来,再说,这门婚事也是您和我死去的爹娘早定好的。”
今日,季云登门并非客交,而是为了他和季影的婚事。早在当年,也就是季影出生的那年,两兄弟便定下了这门子亲事。后因隐士山庄的一场浩劫,夺取了季爷的爱妻张赤静和亲弟季奔的性命,季爷自觉负罪太深,对不住季奔,内疚不已,两家更是亲上加亲,形如一家。双方对这门亲事都极度重视,照理是顺风顺水,自当玉成其事。这本是好事,岂料人算不如天算。如今季爷最担心两件事,一是怕季影不肯从这门亲,尤其是结识了崔锟之后,季爷不忍心作拆散鸳鸯的恶人,何况这对鸳鸯之一就是自己的宝贝女儿。二是如今的季云十足是个纨绔子弟,不务正业,终日酒足饭饱,游手好闲,出入烟花柳巷。试问,这等人如何让女儿托付终生。
季爷知道他女儿心中早有了崔锟。再说崔锟这厮乃江湖后起之秀,不比季云差,反倒胜他三分,若要拆了他们,不仅不合理,只怕季影死也不从,季爷也于心不忍。让季影委身嫁给季云,季爷又是万万不肯的,“这不是让女儿深陷苦海么,毁了她一生的幸福”。不过,倘若嫁给崔锟,季爷心里却也是不大情愿的。季爷始终不忘季影的娘临终时的交代,要他好好照顾他们的女儿。季爷是过来人,武林中的人,恩怨情仇,终生漂泊,身不由己,给不了女人需要的安稳日子和完整的家庭,自己就是最好的例证,“决不能让女儿重蹈她娘的覆辙”,想到这些,季爷甚是心痛,对张赤静的愧疚之心又加深一层。
虽说婚姻大事,不可小觑。但此时的季爷实在是胸无良策,不知该如何办才好,无奈中想出了个拖延的下策,让季云自己去和季影谈,其实不用,他早知道结果是什么。
季云也不是傻蛋,他赖着不走,定要季爷定夺,缠着他做些无用之谈。季爷心里恼火,又不便直接轰他出门,只盼着季影早点回来。
季影自大宅院出来,雇了辆马车走过了山路,早入了城来,径直向季府奔去。这时候的街面倒有几分热闹,各庄各处生意兴隆,大街小巷也人流如梭。在人群中,有一人,异常显眼。
此人衣着怪异,蓬头散发直齐耳根,只露出小半边的脸来,右肩上扛着一把大刀,更为人注目的是,左手牵着一匹又黑又瘦的狗。别看那狗骨瘦如柴,两眼倒炯炯有神。此人正是江湖四怪的薛老三。
只见他在家酒楼门前四下打量一番,又动了动鼻子,像是闻到了什么香味似的,猛地冲了进去,黑狗也跟了进去。薛老三只拣了近门的一张空桌坐下,再向那狗做了个手势,让它坐在门槛边上。黑狗很听话,果然照办。薛老三这才招呼店小二要了些酒肉来吃。
他挑出稍大的一块肉扔给了黑狗,可惜手法太差,扔到了大街上,正巧落在了一男童的脚下。
这男童见天外飞仙似的飞来了一块肉,便尽兴一脚踢去,把那肉踢得老远去了。男童见此,格外欢喜。
黑狗原以为主人要寻他开心,急忙跑过来叼肉,却见肉被踢飞,想是怒了。确实,哪有失去了美肉不发怒的狗。只见它伸着长舌头,正冲着男童扑来。
众人眼见这危急一幕,却又束手无策,连男童的亲娘也急的只作乱叫。
千钧一发之际,季影踏空而来,及时赶上,闪电般出脚,踢在跃起的黑狗肚子上,黑狗被踢得撞在墙上口吐红血死了。男童获救,母子拜谢不停,众人围观上来。季影好不容易才挤出人群来,没走出多远,却被人叫住。
“丫头,别走。”
季影回身一看,见是个脏乎乎的乱发大汉,不是别人正是薛老三。
原来,薛老三正吃肉喝酒时,却不见了爱狗,出来寻找,但见爱狗死于这女子飞脚之下,当即喝住季影,不知道要如何拿她。
季影不知缘故的被人叫住,道:“你叫我?有事?”
“嘿,你个小丫头,别看你是女流之辈就可以蛮不讲理,你打死了我的黑狗,倒像是个没事人似的。”
季影本就有些心烦,见是为这狗的事,心烦再加一分,要早早了了此事好即刻回家,“这狗是你家的呀?我当是什么大事呢。我又不是故意要打死的。你家狗都要咬死人了,你不管不问,万一出事了,你担得起责任么。我还要罚你个养狗管教不严之罪呢。”转身欲走。
薛老三急忙粗声叫住她,道:“你——你先别走,我——我要报仇,为我的黑狗。”
季影只觉得这人奇怪的很,不就是一只咬人的狗么,赔些银两便是了。再看那人,只见他自个儿打着转转像是找东西,转了好几圈才停下来,自问道:“怪了,我的大刀呢,大刀哪去了?”却早忘了大刀还在酒楼里呢。
季影忍不住笑出了声,见他傻乎乎的样子,料定此人有些神志不清,灵机一动,生出了个脱身之计。“你要报仇是么?可是没用的,就算你杀了我,也没用,你的狗也不会活过来。”
薛老三思了好一阵子,才点头道:“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你说的还有些道理,可是那我该如何是好?”这时候的季影显然不是他要报仇的对象了。
季影见成效初显,乘胜追击道:“你是不是好爱的你狗?——那就是了,人死了应该怎么办?我若是你,定将爱狗好加厚葬才是,才不辜负你对这黑狗的一片情意,定要找个无人打搅的风水宝地,我知道有个好去处,你出城外,往西南四十里,是一脉相成的青山和绿水,有一片杏子林是最好的宝地了。你快些抱着黑狗去厚葬了吧。”说罢,三步并作两步离开了,
薛老三独自呆立着沉思良久,许是思虑太深,居然不知道季影何时离去,往哪个方向走的,匆匆忙抱起黑狗往城外跑去。
季影入了季府,刚一进厅,便觉得气氛不如往日,觉得难以喘气,“到底是什么事如此紧急要我速速回来呢”,这疑惑无以再深。一进门便见了季爷和季云在谈话,一旁还坐着季彤和容天。他二人也是刚刚才赶回来。
季影急忙上前请安,又向众人问候一番,问爹爹何事如此着急要找她。季爷见到女儿回来,当是高兴。可这高兴仿佛是冬天里的太阳,一会就没了,季爷收敛了脸上的欢喜,沉声道:“哦,其实也无甚大事……”他着实有些说不出口,看了看季云。
季云不比季爷拘谨,直起身来,毫无忌讳道:“就是你我的婚姻大事。如此大事,怎能不让你回来。”
“婚事!”
季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脸上分明显出怒色。她和季云的婚事,她从未听人跟她说起过。季云的为人,季影多少也知道一些,想到要和这样的人谈婚事,想到要和这样的人婚配,实在是不能再往下想,怒色又深厚了几分。看到季云冲着她满脸堆笑的样子,以前还好,此刻只觉得厌恶,不想多看他一眼。突然又想起崔锟来,不知他此刻正在哪里,在做些什么。对他的思念刹那间加深百倍。崔锟曾对她说过她生气的时候比不生气的时候更美丽。只可惜,此时谁会留意这个细节呢。
季影压着心头火气道:“什么婚姻大事,我一概不知。”
季云满腹的热油火气终于遇上了干柴火星,算是点着了,心中只恶骂着季影故作无知——其实,季影真不知此事。季爷也从未对她提及过,以前觉得季影还小,等她大了再提。可是待到她大了,已经不能说了。因为季云的为人为事早被季爷不齿,相劝了数次,无不恶语相加而结束。这样的人如何将女儿许配终生。
季云故作疑惑道:“怎么?你不知道吗?”斜着眼睛又看了看季爷。
季影突然冲着季云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现在很不想见到你。你说的什么婚姻大事与我无关。你请自便,我要去找崔锟了。”怒气冲冲的向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