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卢俊义和郭升各带一队精兵,同时攻入银州城,四处都是奔逃的西夏士兵和百姓,还是郭升经验老道,他跟卢俊义商量,俩人各自带队迂回将银州城四个城门拿下,到时大军进城后,便可瓮中捉鳖,收拾城内的残敌了。
这一提议得到卢俊义的赞同,于是俩人各自带队,从城墙下一路扫清残敌,迅速占领城墙的四门。
当陈正善在后催动大军进城的时候,卢俊义正登上西城门楼,看到远处的溃逃的西夏军兵,他不禁皱了皱眉头,在溃不成军的西夏败兵前方,有一支大概三千人左右的西夏军队,他们并不像仓皇逃跑,反倒更像是有序的撤退。这是怎么回事?既然还有一只生力军,他们为何不加入战斗?
没容卢俊义多想,城内的大火和喊杀声就切断了他的思绪。看来城内的西夏士兵还是相当顽抗,纵是被四面包围的情况下还是不投降,看来只有把他们全部消灭了。
卢俊义提枪带队,奔下城楼,杀向城内的西夏残余军兵。
傍晚,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城内残敌终于被肃清了,陈正善一面出榜安民,一面派人通知种鄂。
当种鄂带领着大部队,伴着如血的残阳进城的时候,城内的军民正在打扫战场。看着城内那些打扮的像西夏人一样的百姓,种鄂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们曾经也是大宋的子民,这里曾经也是大宋的国土,而如今他们竟然都穿着西夏的服装。好在,这一切都结束了,如今他们都回到了大宋的怀抱,终于可以认祖归宗了。
晚上在银州城教武场内,宋军大开宴席,庆祝他们的几个月来取得的最大的胜利。在这次宴会上,卢俊义他们几个受到了极大的封赏,同时卢俊义也提出了下午他看到的不寻常的一幕,但这并没有引起种鄂和陈正善的重视。
在宋军在银州城内举行庆功宴的时候,西夏朝堂上却是另一番景象。嵬名浪遇成了众矢之的。梁太后一党的朝臣当先开始了对嵬名浪遇的攻讦,说他夹有私心,私通大宋,企图对西夏图谋不轨。
而原来向着嵬名浪遇的那些朝臣,也因为在嵬名浪遇的指挥下丢了一座重要的城池,而不敢声援他。
朝堂上的完全是一边倒的形式,面对着彼此起伏的指责和谩骂,嵬名浪遇始终高挺着头颅,蔑视着眼前这些指手画脚的朝臣们。
远处坐在龙椅上的梁太后虽然对嵬名浪遇丢失了银州也相当愤怒,但她此刻更烦躁的是大臣们的争吵。国家危难之时,这些个大臣们没有一个人敢挺身而出,如今出了一个有担当的人,丢了一座城池,他们反倒是又有了斗志,对这个人群起而攻之。当初举荐嵬名浪遇的时候,这些人当中也有大部分是赞成的吧。
“够了!都闭嘴,成何体统!”梁太后一声暴喝,朝堂上立刻鸦雀无声,“嵬名都统军,你来说说吧。”
“禀太后,银州城是丢了,夏州和宥州也要丢。”嵬名浪遇平淡的说。
这句话再次引起了轩然大波,朝堂上对嵬名浪遇的指责声更加激烈起来,更有甚者直接呼吁要撤掉嵬名浪遇的统兵权。
梁太后看了一眼国相梁乙埋,梁乙埋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于是梁太后用手压了压,朝堂上再次安静下来。
“不知嵬名都统军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梁太后冷冷的问道。
“很简单,银州既已丢失,那么夏州和宥州就无屏障可以阻挡宋军,既然如此还不如就将这两座州城作势送给他们。以麻痹他们判断,将他们的兵力分散到银、夏、宥三州。此三州的交界处地势开阔,易于屯兵,易攻难守,彼时便是我们掌握主动了。”嵬名浪遇胸有成竹的说。
“既然银州是夏、宥两州的屏障,那嵬名都统军为何不派重兵死守银州,而要将它放弃呢?”国相梁乙埋诘问道。
嵬名浪遇看了一眼梁乙埋,说道:“老夫当初在银州城下布下重阵以阻挡宋军,后又派我嵬名三千骑前去支援,没想到宋军中还有几个能人,竟然破了我的阵。所以嵬名三千骑只好和溃散的士兵一起回来了。”
听到“嵬名三千骑”的名字,整个朝野震动了一下。更有些朝臣心里打了个寒战,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层。
嵬名三千骑,当年跟随李元昊一起征战西域,无往而不胜的一支魔鬼部队。据说当年,李元昊被契丹远山部落四万人包围,嵬名浪遇只率三千骑前去救援。一夜之间,砍杀契丹远山部落一万五千余人,另契丹人心胆俱裂,从此溃逃出西域,几十年来不敢越过黑水河半步。后来,吐蕃进犯,嵬名三千骑又被派往南疆。多少年来,嵬名三千骑一直驻守在西夏南疆,压制着凶悍的吐蕃诸部。南疆的安宁,使人们曾一度忘却了这只魔鬼部队的存在。
朝臣们的窃窃私语,并没有在梁太后内心引起任何波澜,反倒更加令她警惕起来,越发感觉到嵬名浪遇对自己政权的威胁。此人不除,迟早是个隐患。
“那依嵬名都统军看,我们当如何取胜?”梁太后声音里毫无感情的问道。
嵬名浪遇听到梁太后如此一问,终于正视了一下自己的态度。整了整衣衫,对皇位上的梁太后行了一礼,方才开口说道:“战国时有赵括纸上谈兵的故事,老夫曾听说在宋朝廷上也有类似赵括纸上谈兵之人。如今我们不妨学学古人,使些手段,让宋朝派那些纸上谈兵之人前来领兵。到时候,我们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夺回三州,甚至有可能夺得更多的宋朝土地。”
看到嵬名浪遇胸有成竹的样子,梁太后顿时心里有了底。别的不敢说,单就军事来说,她对嵬名浪遇还是有信心的。她年轻的时候见识过嵬名浪遇的手段,多少吐蕃和回鹘的悍将都败在他手上,他相信,只要嵬名浪遇有自己的计划,那结果一定会成功的。
于是,在梁太后的授意下,西夏朝廷派出得力干将,携带者大量的金银财宝,秘密潜入到大宋,执行关乎他们国家的运势的任务。
与此同时,西夏也放松了对夏州和宥州的防御,只是象征性的抵抗了一番,便溃退到黄河以西去了。宋朝军队得意长驱直入,没费什么力便相继占领了夏州和宥州的大部分土地。捷报频频传送到大宋朝廷,上至神宗皇帝,下至文武百官,都十分欣慰。
当宋军攻下宥州城十天之后,捷报也传到了大宋东京。神宗皇帝非常高兴,大宴群臣,席间神宗皇帝突生一念:“众卿家,看我大宋将士在西陲边疆战果丰盛,谁人来赋词一首,已颂扬我大宋将士?”
神宗皇帝说完,参政知事王安石刚想站起来,却见给事中徐禧抢先一步,来到中庭,对神宗皇帝道:“陛下,臣以为西疆将士战功虽然卓著,但赋词一首以歌颂他们还为时尚早,这样也容易引起他们的骄傲之心。不如待他们将西夏一举铲平,那是再赋诗赋词也为时不晚。”
“哦”,听徐禧这么一说,神宗皇帝顿时来了兴趣,“这么说,徐卿家觉得我大宋西征的将士战果还不足以作词颂扬?”
这些日子以来,徐禧被西夏谋士洗脑了无数遍,此时头脑以完全处于一种狂热状态。听到神宗皇帝这么问,正中其下怀。
“依微臣看来,我大宋西征的将士,出征这几个月来的战果确实有些太小了。有如此原因,皆因前方将领指挥不当和决策失误……”
“那依徐大人看,该当如何调整决策才能取得更大的战果呢?”王安石毫不客气的打断徐禧。
在王安石看来,最近一些日子里徐禧好像变了,变得完全不是以前自己所赏识的徐禧了,他变得狂妄自大,变得太热衷于评论军事战争了。
徐禧并没有因为王安石的打断而有所不高兴,他对王安石行了一礼,继续说道:“调整决策其实很简单,只要我们在西夏与我大宋都必经军事要道上修筑起一线工事,然后联结西夏周边的吐蕃、回鹘等部落,对西夏实施封锁,然后我大宋军兵全面压境,想必不出三个月,便可一举将西夏铲平,到时西夏土地尽归我大宋所有。”
徐禧的最后一句话击中了神宗皇帝的要害,他之所以发动战争,其目的就是为了扩大国土面积,保持西部安宁。于是,神宗皇帝认真地问:“不知徐卿家对此决策有几成把握?”
徐禧心中一喜。顿时展开了更高层次的卖弄。开始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讲述起来。从西夏与宋朝的边境态势到沿途所有的地理地貌,都说的头头是道,在何处可以囤积兵马,在何处可以打伏击,最后在何处修筑工事等等,当真是天花乱坠,口吐莲花。一时间把神宗皇帝和满朝文武都唬住了。只有一个人除外,那就是王安石。
王安石一直在旁边冷冷的看着徐禧的表演,他始终不明白徐禧怎么会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当徐禧结束自己的演说后,他得到了神宗皇帝和文武大臣的一致认同。王安石觉得在这种局面下,自己在说些什么都是无意的,于是只好三缄其口。
第二天,朝堂之上,徐禧被任命为第二路征讨西夏国大元帅,特赐尚方宝剑和金龙令牌,可以总领一切大宋兵马。择日祭旗,出兵征讨西夏。
从此,大宋的西征将士,踏上了一条存亡未知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