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当树林里的蛐蛐欢快的叫了起来,卢俊义的肚子也跟着叫了起来。由于害怕父亲的责罚,所以卢俊义一直躲在树林里不敢回家。怎奈肚子不争气,最终饥饿还是战胜了害怕,于是卢俊义硬着头皮走回家。
一回到家中,一个伶俐的小厮就赶紧迎了上来,满脸堆笑的说道:“少爷,你怎么才回来?老夫人都问了你好几次了,这会儿老爷正陪着今天打你的人喝酒呢。”
“什么!爹怎么会和他一起喝酒?他可是我的仇人!”
“不知道,听说这人是好像老爷的故交。”
“你先不要跟别人说我回来了,等会儿我自己去见我爹。”说完卢俊义就往后院跑去,那里是祖母居住的地方。
如果说在夫人秦氏眼里卢俊义是掌上明珠话,那么在老太太眼里卢俊义就是自己的心头肉,舍不得任何人动他一下。所以往常卢俊义被他爹揍的时候,老太太总是第一个冲上去护着,他觉得这比打在她身上,还让她心疼。
所以聪明的卢俊义先是去了祖母院里,希望能做通祖母的工作。到时候有祖母护着,他爹卢进原就不能凑他了。
“奶奶!奶奶……”卢俊义一进屋就奔着祖母去了。
“呦,奶奶的大孙子,快过来,快过来,”老夫人疼爱的将小卢俊义抱在怀里,“奶奶问你,今天又到哪玩去了?”
“奶奶,我还没吃饭呢!肚子都快饿扁了。”卢俊义嘟着小嘴说。
“嗯?怎么都这会儿了,还没吃饭呢?是不是又淘气了?被你爹罚了?”
于是卢俊义将下午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老夫人,包括他把虎儿的脑袋给开了瓢也没有隐瞒。
老夫人听完之后,又好气又好笑,哄着卢俊义说:“不要紧,不要紧,一会儿奶奶去跟你见你爹去。但是下次可不许再这么淘气了,把人家脑袋都打破了,万一打死了人怎么办?以后再这么淘气,奶奶可不帮你了。”
“我知道错了奶奶,您快给我弄点吃的吧,我都快饿死了。”卢俊义一听祖母同意帮自己,立马就开始撒娇。
老太太赶紧叫下人弄了几个卢俊义喜欢吃的菜。不一会儿,饭菜就上来了,老太太看着卢俊义在那狼吞虎咽,慈爱的问:“够不够,不够再叫他们去弄点。”
“够了,够了,这些我都吃不了呢!”卢俊义一边往嘴里扒拉饭,一边头也不抬的说。
这一边,卢俊义在后院老太太那里吃饭,另一边前院客厅里,卢进原正陪着周侗在喝酒。一边喝,一边聊着分别之后的事情。
“兄弟,你现在在哪里谋职?”卢进原问。
“嗨,谋什么职啊,现在我在东京御拳馆当个教师。”
“御拳馆?”
“哦,这御拳馆是从兄长离京那年冬才设立的,因为包大人的举荐,我才做了这教师。本来我是不想再留在京城的,想起狄将军就让人心寒,但是碍于包大人的面子,我只好应下了做这个教师。”
卢进原叹了口气,说道:“是啊,当初狄将军为大宋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最后却换来这样的结果,着实令人心寒呐。也正是因如此,所以我也无心仕途,还不如放逐田园,独居陋室自在。”
“呵呵,大哥这么洒脱,真是令兄弟羡慕啊!”
“那不如你也辞去这一身的所累,跟我一起放逐田园怎样?”卢进原试探的问。
“兄弟我倒是想啊,可是我已经答应过包大人,做御拳馆教师。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我总得兑现承诺啊。”
“呵呵,兄弟果然义气深重,为兄只是随口说说,当不得真。对了,你这次来大名府是何公干?”卢进原赶紧转移话题。
“这个啊,说来话长。是这样,半个月前,在捧日军大营辕门外抓住一个细作,严加审问,才知道原来是辽国的探子。自从仁宗天子驾崩以后,辽国早有不臣之心,他们在河北、河南等地派出了多路探子,专门打听这些地方的军事部署,尤其是东京的四大营。原来辽国早已在暗中与西夏联合,企图图谋我大宋。他们的计划是先让西夏出兵攻击我大宋,待我大宋将兵马调往西部边陲抗敌西夏时,辽国便趁我国内兵力空虚,一举南下,直捣黄龙,好灭我大宋王朝,而后与西夏平分我大宋天下。
审出这个计划后,朝廷立刻派人前往各处的紧要关口,命令守将严加防范,并且搜集边境地方的动静。不巧,兄弟我就被派到大名府来了。”
“这辽国狼主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量他一个小小塞外之地,竟敢窥视我大宋江山,他们这是以卵击石。”
“恩,虽然如此,也不得不妨啊。做好万全准备,总是没错的。”
“对对对,来,喝酒。”一口干了之后,卢进原接着说:“咱兄弟多时不见了,今晚就喝个痛快,不醉不休。庄上有的是房间,兄弟尽管在这歇着,过几日再到府衙去公干也不迟。”
“好,咱兄弟难得见一次,今晚就喝个痛快!”
哥俩正喝着酒呢,老太太就带着卢俊义过来了,卢进原赶紧起身迎了上去。卢进原是个孝子,看到母亲这么晚了还到前院来,肯定是有要紧的事,正张嘴要问,但是看到老太太身后的卢俊义就明白了。
卢俊义仍旧问道:“娘,这么晚了,您老怎么过来了?”
此时,周侗也赶紧从客座上起身,上前对着老夫人躬身施礼,说道:“老娘在上,受晚生一拜。”
前因后果老太太早已心知肚明,却仍旧对着卢进原问道:“儿啊,这位公人是?”
“哦,娘,这位就是孩儿在京城为官时结交的好兄弟周侗,那是他还到过家里呢,您忘了?”
“哦——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你看我这记性,真是老糊涂了。周公子一向可好?”
“托老娘的福,都好,都好。”周侗赶紧回答道。
“俊义,还不快过来拜见你周叔叔。”
此时卢俊义紧紧贴在老太太身后,从旁边探出半个头来,举着受伤的右手,说:“我不拜,他还将我打伤了呢!”
“你这逆子!看我……”卢进原作势就要打,卢俊义赶紧又躲在奶奶的身后,老夫人也把身子一横,将卢俊义挡在身后。
卢俊义在老太太身后说:“要我拜也行,除非他能打赢刘三,打得赢我就拜,否则休想。”卢俊义的心思是想让刘三狠狠教训周侗一顿,就算碍于卢进原的面子不能下手太重,也要当众让他出丑。
卢进原顿时火冒三丈,喝道:“放肆!你不要以为有你奶奶护着,我就不敢揍你!”
这时,老太太赶紧打圆场,说:“孩子还小,你吓着他怎么办。再说周公子昔日在京城好像也是武将出身,替我们调教调教护院的侍卫也是好事。”
卢进原无奈的对周侗道:“都怪我对孩子管教不严,叫兄弟见笑了。”
周侗一见话说到这份上,今天难免要动武了,不然还真教人小瞧了自己。但嘴上却说:“哪里,哪里,小孩子嘛。小弟刚喝了几杯酒,也正想活动活动筋骨,出出汗。”
周侗同意比试,卢进原大喜。吩咐下人说:“去叫刘都管过来。”又对着卢俊义教训道:“你不要太得意!莫要说刘三,就是整个庄上的伙计加起来也不够你周叔叔看的。”
卢俊义把脑袋往旁边一歪,鼻子里哼了一声,明显表示不服。
不一会儿,刘三就全身收拾妥当来到前院中,看来早有晓事的伙计对他说了备细。此时,卢进原叫人在院子里点起了几十个火把,把院子里照的亮如白昼。
在卢俊义心里,刘三就是一个无敌的存在。他还记得两年前的元宵节,刘三陪他在大名府城内赏灯,当时人多拥挤,自己又淘气,不小心碰倒了一个摊位上的茶壶,滚烫的茶水溅了旁边一个泼皮一身。那泼皮立马火起,伸手就要打他,但是被自己身后的刘三一抄手就给远远地摔了出去。泼皮起身后一边叫骂着,一边跑开叫人去了。不长时间,泼皮就纠结了十几个人回来了,将卢俊义和刘三围困在核心,叫嚣着要让刘三好看。但刘三却全无惧意,一边保护着卢俊义,一边收拾泼皮,几个回合下来,将泼皮们全部放倒在地。从此刘三光辉高大的形象就在卢俊义心里形成了。
刘三原名刘振云,河南澶州(今濮阳)人,出身自绿林。早年间,刘振云因得罪了当地一个财主,累累遭他欺负,最终他因忍不下一口气,失手将财主打死,逃亡江湖。后来到坯山落草为寇,当时坯山明月寨大当家郭明见他武艺高强,就让他做了第二把交椅,从此刘振云就在坯山打家劫舍。当地百姓苦不堪扰,当地州官也多次上书朝廷。终于,朝廷派下大军进行围剿,不出五天即攻破山寨,只有大当家郭明和二当家刘震云下落不明,其余竭尽伏法。
其时,正好也是卢进原辞官归乡,途中遇到身中数箭已经奄奄一息的刘震云,卢进原一看这人身上插得都是官家的箭,再看那身打扮,肯定非奸即盗,本待将他解送官府,但是老太太王氏却一心向善不肯害他性命,反而将他救起。刘震云为报答救命之恩,遂改名刘三,从此在卢家做了个看家护院的总管。
当下刘三往院子当中一站,对着周侗抱拳行礼道:“周相公在上,在下有学艺不精之处,还请周相公指教。”
周侗也来到院中,抱拳还礼道:“刘都管过谦了,请!”
“得罪了!”刘三大叫一声,欺身而上,招招不留余地。但一交手,刘三就知道自己不是人家的对手,无论从速度,还是力量,自己跟对方都相差甚远。四个回合之后,周侗使了个“肩托千金”,肩膀顶住刘三的胸膛,用一股大力的柔劲将刘三远远的推了出去。
刘三“蹬蹬蹬”倒退了十几步之后,脚下失去重心,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周侗赶紧向前将他扶起,又一拱手道:“刘都管,承让了!”
由于实力相差悬殊,自己输的心服口服,刘三也赶紧还礼道:“周相公果然英雄无敌,在下甘拜下风!”
此时卢俊义早已看得目瞪口呆,不出五个回合,刘三就完败,看来这人武功还真是深不可测啊。当下赶紧上前跪倒在周侗身前,叩头道:“周叔叔在上,受小侄一拜。”
周侗笑呵呵上前想将卢俊义扶起,没想道卢俊义却一推周侗的手,说道:“周叔叔,你收我做徒弟吧。”然后不等周侗开口,又“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一边磕一边说:“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周侗被这突然的变故弄得手足无措,转头看着卢进原。
卢进原见到平日里无法无天的卢俊义竟然肯服软,心里很是高兴,再加上酒精的作用,竟脑抽的对周侗说:“兄弟,你若肯教他,也是他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