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冉冉并没有出言顶撞或者否认,只是凄然笑了笑,表示都是她的错,愿意接受惩罚。
和夏并没有想象中的勃然大怒,轻轻拍了几下手掌,面露微笑:“有趣,有趣!”
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与眼睛。打破了御赐的宫灯呢,大不敬,王爷说有趣?
申冉冉也不敢相信,惴惴地站着,以为他又要出什么阴谋诡计。
和夏说,蚌壳灯是他在窗外用石子弹落的,只想吓唬下王妃,没想到凑巧将灯射落了,不信的话,可以寻出那枚卵石,指头大,鹅黄色的。
果然有献殷勤的仆妇蹲下,四处搜寻,很快就有人奉上了那枚卵石。凌烟笑笑:“王爷真会开玩笑,连皇上御赐的宫灯都敢打破。”
和夏笑而不言,伸手揽过她,俯首查看她受伤的手,温柔地问:“痛不痛?你喜欢蚌壳灯,我还有几盏,送你玩吧。喜欢看就看,看厌了就砸,随你。”
凌烟惊喜地道:“真的?王爷对凌烟,真是太好了。”
申冉冉默默地往房外走,不去看仆妇们复杂的眼神。在她们眼里,自己不过是一个失宠的主妇吧。
“你去哪里?”和夏喝止了她。
“回去,继续禁闭。”申冉冉面无表情地说。给他骗来,不过是看了一场表演,给他提供了一场玩笑,何必再杵在这里看人家卿卿我我?明明自己不喜欢和夏,可是看着他们二人浓情蜜意的,心头始终非常别扭,想必是触景伤情吧。
“今天本王心情大好,算了,禁闭取消,你陪我出去吹吹风晒晒太阳吧。”和夏悠闲地说,伸手将凌烟鬓边的一丝乱发拨好,温柔地劝慰:“你手刚受了伤,好好休息,别出去吹风,明白吗?”
凌烟恭恭谨谨地答:“王爷担心了,凌烟虽然流的血比较多,其实不过是小伤--”
“你的伤不管大小,都如同割在本王心上,本王不舍得你流一滴血,你明白吗?”他在凌烟的额头上轻轻印了一吻。
凌烟微红着脸,连声答应。
“你的手,又白又嫩的,万一留下疤痕,岂不大煞风景?千万要小心养伤。这里--不要出去走了,吹风晒太阳都可能留下黑疤痕。”和夏叮嘱着,转头说:“你们几个,过去安乐无双院帮凌烟娘娘将一应物品暂时搬回来,养伤第一。”
仆妇们连声答应,马上出去了。
凌烟心里又酸又涩,面上却不得不堆着笑容,说王爷最体贴不过。她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有点疑心王爷看出了自己的小诡计,定睛望时,王爷依旧深情款款,与平时没有什么不同,才放下心中大石。
春日午后的阳光,明艳而不热烈。申冉冉满脸感受着春阳的温暖,手中同样感受着和夏的温度。她几次挣扎,和夏始终紧紧握住她的手不放,两人就这样手拖着手,迎着仆人各种各样的目光,在王府中四处溜达。
两人走到凉亭一角坐下,马上有仆从奉上点心果品与热茶美酒。
这家伙,倒会享受。申冉冉狠狠剜了他一眼,要抽手,还是抽不出来。她急了,道:“我饿了,要吃东西!”
“哈哈,哈哈,我发现最有趣的就是你!某些话,我永远不可能从别人口中听到。”他笑着,松开了手,在桌上的白瓷盆洗了洗手,就着仆从送上的丝帕揩了揩,拿起一只高脚琥珀杯,自己斟了一杯酒。
申冉冉愣愣地望着他。虽然他与和秋面貌只有六七分相似,不,只有四五分,他的动作,真的很像很像和秋,尤其是纤长的手指在丝帕上揩拭的时候。
她不由痴了。
“怎么?发现了我的好处?喜欢上我了?不舍得出墙了?”和夏戏谑着,拾起了酒杯,送到唇边。
“谁喜欢你!我又不是凌烟!”她骂道,拿起喜欢的梅条香酥饼,大快朵颐,一边又禁不住偷眼望他。
他的唇,没有和秋的丰厚红润,单薄而偏白,微微一张,抵住了琥珀杯沿,只见喉结一动,明显酒送入了腹中。
她也吞了口唾液。
“想不想见你一直在想的人?”和夏突然问。
“和秋哥哥来了?”申冉冉惊喜地问,继而发现自己又上了他的当,不由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离开铺了织锦莲花垫的石墩。
“我从来不觉得你有在想念皇兄,他身为一国之君,身边侍候他的人多着呢,哪里用得着你担心?你这个表妹,未免太多事了。”和夏眨眨眼睛,又斟了一杯酒。
申冉冉理也不理。祸从口出,她决心在和夏这只老狐狸面前沉默是金。
“你想不想知道你一直牵挂的李子青在哪里?”和夏问。
申冉冉差点跳起来。李子青逃出王府后,一直渺无音讯。
“在哪里?”她才不像他是个冷血动物。
“如果我为你寻回,你能付出什么代价?”
“应该是为李总管寻回吧,李子青是他的儿子,李总管劳苦功高,你这个主子应该体恤下属--”
“我只问,你能付出什么代价。”和夏再次逼问,眸子里闪烁着嘲弄,仿佛讥笑她不过也只是做做表面文章。
“你想我做什么?”申冉冉学乖了,给他一个许诺,不亚于为自己套上一具重枷,凡事先问清楚再答应也不迟。
“很简单,陪我三日,三日后我还你一个李子青。”和夏平静地说。
申冉冉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陪?你说的陪是什么意思?”陪吃陪喝还是--陪睡?
和夏的目光慢慢在她脸上绕了一道抛物线,很明显的y=ax2,打了一个大大的钩子。申冉冉宛若掉进冰河纪,只听到他充满魅惑笑意的低语:“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陪吃陪喝,没了!”申冉冉急急道。
“不,还有一样,陪玩!”
申冉冉松了一口气,怕他反悔,赶紧答应道:“成交!”
申冉冉嘴角一弯,两眼也弯弯,自以为占了极大的便宜。
回到小院中,阿七听说此事,大喜过望,以为自己日夜祈祷有效,不由又暗暗许了几个愿望,希望继续心想事成。她搜出一大堆衣服簪钗,左右比划,只想将王妃娘娘打扮得十分出色,让王爷一见难忘。申冉冉不以为然,吃喝而已,穿那么隆重干什么?有人穿着晚礼服去跑步的么?所以,她坚决拒绝了阿七的好意,只穿了半新不旧的裙子,轻装上阵最好,万一有事,可以跑快点逃离虎穴。
第一日,非常正常,不过在安乐无双院陪着吃喝三餐,陪着去游湖而已。申冉冉虽然诧异--太正常了,反而不正常--还是顺利完成了任务。
第二日,又是正常度过,重复了前一日进程,只是吃喝佳肴美酒不同而已。
第三日清早,申冉冉手中拿着一块点红春草饼,一面不住地偷望和夏。和夏视而不见,安安稳稳地吃他的早餐。
申冉冉这两日一直吊着心,连睡梦都为和夏折腾整蛊,现实中没有一点动静,怎么可能?她实在忍不住了:“等会儿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