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尚暗,这黑影的移动速度又极快,令前面斗气的两人猝不及防。“铮”的一声,本来散落在地的两柄柔情剑忽然合二为一,直指陆咏梅的后颈,陆咏梅躲闪不及,几乎被刺到,那剑却陡然而止。此时,叶定一才看清,宋卫国手中的枪正指着握剑人的脑袋。
“徐鹏,呵呵,被笨人骗过的人就真是也是个笨人啊。这柔情剑在你这样专情的人手上是不可能使出两柄的,你顾了她这头,可就顾不上我这头喽。而且你这穿的也太显山露水了,一堆布条被风吹的呼呼响,是怕我这个睁眼瞎听不出你在哪吗?”宋卫国举着枪踱着步子走到徐鹏跟前,扯着他被剑划得破烂不堪的袖膀说道。
“宋卫国,你让开。”徐鹏说道。“我只想和这女人了结个人恩怨,与你无关,别挡我的路。”手中的剑在愤怒中颤抖。
“我不管怎么行呢?要不是我用刚才那番话来激你,你就一边眼睁睁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爱人一边冻死了,怎么可能冲破大穴来报你的仇呢?不过话说回来,你报仇之前不想弄清楚点吗?当年连你都不知道的龙鸾结界进出之法,她陆咏梅怎么就知道了呢?你就不想听听她的解释,免得错怪好人吗?”
宋卫国的这段话虽然说得可恨可恶,但果然使徐鹏有了迟疑。不仅是徐鹏,石壁后的叶定一也被牵了鼻子走。是的,当年雁荡一派已入龙鸾结界受了保护,如果要在徐鹏面前制造幻象,首先必须突破结界,而后徐鹏荼毒乡民,也必须出了结界。难道会是莫爷的授意?不可能,不可能的!“好啊,那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徐鹏把剑往陆咏梅的后颈上又顶了顶。
面对质问,陆咏梅只是悠悠转过身来,领口大开的她露出胸口一片雪白的肌肤。那白,在这黑暗的夜晚显得分外明亮。
“你干什么?!”徐鹏赶紧别过脸去。
“干什么?他宋卫国是睁眼瞎子,你又不是。难道看不出我在给孩子喂奶吗?”她低头又看了霜兰一眼,喃喃道:“乖娃儿,饿坏了吧,多吃点哦。”
“你,简直,不知廉耻!”
“我不知廉耻?哼哼,你们这些汉人就是太知廉耻,所以永远都不敢爱、不敢恨。明明彼此相爱,却就为了个廉耻,就不敢在一起,活该一辈子受苦!”
这一句,说的不知是谁。剑,在抖。
“哈哈,哈哈,哈哈。”三声冷笑,来自地上。“说的真好,明明彼此相爱,却就为了个廉耻,违心而活,一辈子受苦。”凤北飞踉踉跄跄地坐了起来。
“小飞!”见到凤北飞醒来,徐鹏丢下手中的柔情剑,什么也不顾的冲过去搂起凤北飞。
“小师兄。”凤北飞望着徐鹏莞尔一笑。叶定一从未见母亲这样笑过。以前,母亲也笑,对自己是慈爱的笑,对父亲是尊敬的笑。但,都不是这样的笑。
虽然苏醒,但凤北飞依然虚弱。她靠在徐鹏的肩膀,“刚才我虽然昏迷,但是都听见了,也终于明白了。原来,我一直错怪了你。”她咳了两声,徐鹏的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把她搂了又紧。“这么多年了,我们今日终于可以不管不顾地靠在一起,我死了也足愿了。”
“飞飞,你不要乱说,你不会有事的,只是枪伤而已,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徐鹏连声安慰。
“小师兄,呵呵,好起来也要时间的,你能先答应我两件事吗?”
“好的,你说什么都好。只要你不再离开我。”徐鹏的眼中已经没有第二个人。
“小师兄,霜兰和定一虽是我与锦鸿所生,但都是我的儿女,我爱他们,不能让他们受苦。若你对我还有情谊,请一定照顾好霜兰。如果此生还找得到定一,请助他脱离五色厄运。你可以立誓答应我吗?”
“我徐鹏立誓,将视叶定一和叶霜兰为己出,照顾霜兰,助定一脱离五色厄运。若违此誓,万劫不复!”徐鹏举起三指,对天发誓。
“好,好。”凤北飞笑了,容颜绽放。只有真爱才能让人笨得如此彻底啊。“小师兄,我虽爱你,可毕竟已经嫁给锦鸿,他对我情重,我不能负他。此生之谊,只能来生再会了。你,保重!”
说完这一句,凤北飞面色陡变。只那一眼的功夫,面色已经青灰。
“飞飞!”徐鹏大声呼叫,抱着凤北飞用力摇晃,但都没有了用处。“啊!!!”撕心裂肺的伤痛,无泪的叫喊,让人窒息。
“娘!”石壁这边另一个声嘶力竭的叫喊,却无人听得到。
“怎么一个比一个笨呢?好不容易可以与心爱的人坦诚了,竟然自断筋脉死了,那之前还在柔情剑里加什么辉光,给什么人引路呢。没引来心上人,只引来了我们这群恶狼哦,哈哈。”
“啊!!!”任凭宋卫国的奚落,徐鹏只是紧紧地抱着凤北飞的尸体失声嚎叫。有些爱,一辈子得不到也就罢了,偏偏在终于得到后就失去。
在这呼喊声中,原本透明的石壁越来越明亮,终于亮得刺眼,无法直视,让人只能闭上眼睛。
在耀目的光芒即使躲在眼睑的遮蔽后也是白茫茫的一片,这明亮洗刷着一切。
为什么人与人之间,要有那么复杂的感情,有那么复杂的关系。
那个原本喜欢流泪的少年,此时,也无泪了。
不知是累了还是困了,还是别的怎地,他睡着了。
这一睡,自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当明亮褪去,再次睁开眼,迎接他的,是另一场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