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找完最后一具横陈的尸首,紫菀已经累得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死尸一样躺在地上,身侧挨着的就是一具死不瞑目的冰冷尸体。她的衣衫已经磨损不堪,浑身上下都是血迹,披头散发,状若疯癫。
他到底在哪里?
他应该在哪里?
念曦,你回答我,你是不是还活着,你说过,你不会抛下我的,那么,你现在又去了哪里......
我说过,我会嫁给你,你不要不信.....
你回来,我愿意倾听你内心所有的诉说,为你实现你希冀的一切,不论有多么遥不可及,都陪你一起......
你听到了吗?
紫菀望着完全黯淡下来的天色,眼皮厚重得几乎抬不起来,她望了许久,忽然伸出双手覆住眼睛,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心中绞痛异常,好似失去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她拼命想要弄清楚缘由,却在追寻的路途上止步不前,心中怯懦万分,又满怀哀恸,难以向他人言明。
“你看那边是不是躺着个人?”
“啧,这西郊黑灯瞎火的,满地上躺的都是人,你若是要,扛个十具八具回去也没问题啊。”
数十步外,两个巡逻的士兵打着风灯你一句我一句地插科打诨,一个瘦高个笑得怪异,不断地揶揄着另一个矮胖的士兵,“张老五,我以前可没瞧出你有喜欢死尸的癖好啊,莫不是太久没摸过娘们儿,已经变得不正常了?”
“我呸,”那矮胖的士兵用刀柄一戳瘦高个的腰,骂骂咧咧两句,接着道,“我说的是那个躺地上喘气的!好像还活着呢!”
瘦高个听他一说,仔细看了看,也是一惊:“哎呀,好像还真是,你到前面去把灯举高点,看看是敌是友。”
“你他娘的咋不自己看,尽会支老子,”矮胖士兵嘟囔一声,拽着瘦高个的军服就往前面凑,瘦高个一路嚷嚷着放手放手,他也跟没听见似的。
到了近前拿灯一照,浑身泥泞,血腥气极重,看身形轮廓隐约还看得出是个女子,那瘦高个霎时眼睛一亮就来了精神,嘿嘿笑了两声,搓着手道:“这老天爷总算有点良心,看我们哥俩累死累活的,还知道送个娘们儿来让咱快活,你看着四野无人的.....不如就把事儿办了罢?”
矮胖士兵向来比较憨实,不像瘦高个那样滑头,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刚想说不敢,就看见瘦高个撩开那女子被血黏在脸上的头发,霎时也愣了半晌,小巧的圆弧下巴,白皙的如玉的肌肤,虽不比上京城天仙坊的姑娘们妖冶,却也别有一番风情,这跟着行伍久了,还真是忘记了娘们儿长啥样,如今好端端送上门来,叫他不去尝这个鲜,他也觉得十分划不来。
这矮胖士兵还在那里思索着,垂涎了好一会儿的瘦高个已经蹲下身子去解紫菀的腰带,她这衣服被荆棘树丛刮花了不少,看着如同褴褛一样,三两下就剥干净了,露出一件藕荷色绣着玉兰的肚兜来,初夏的夜间依然满是寒意,两条胳膊忽然裸露在外,紫菀被冻得身子瑟缩了一下,她皱着秀气的眉头,心里头被浓浓的倦意填满,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只隐约感觉到有两双肮脏又粗砺的大手在自己的身体上游走,心里就涌上一阵恶心的感觉来,但她实在是没有力气,一丁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紫菀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却又一直挣扎着不愿意睡去,然而朦胧中她好像看到了阮晨,他穿着她从来没见过的沉重铠甲,坐在一匹威风凛凛的大马上,眼神中满含杀气地望着自己身侧的什么人,身子还是冷,但那两双令人作呕的大手已经消失了,紫菀迷迷糊糊地,好像看到阮晨朝她跑过来,他还是那样好看的眉眼,不过好似更清俊了几分,她看着阮晨脱下自己的外袍给自己裹好,看着阮晨把死尸一样的自己抱在怀中,往那匹大马走去,她微微歪着头,靠在阮晨胸膛上,听他一声又一声的心跳,嘴角慢慢溢出个微笑来。
真好,阮晨没有死,他还活着.......
死.......活着.......
像是陡然间想起了什么,紫菀蓦然睁大双眼,临王那双丹凤明眸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她愕然地张大嘴,脑子木木的就伸出手来拽住阮晨的衣襟,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拼命地依赖着他,请求着他,几乎又带了哭腔。
“求求你...带我去见念曦.......”
“求你.....带我去见他....阮晨......”
就在紫菀喊出阮晨名字的这一刹那,抱着她的人猛地顿住了步子,眼中满是震惊,但伤心欲绝的紫菀全满没有发觉,只是一个劲儿地重复着,苦苦哀求着。
“求你带我去见他.......我要救他,他不能死...我不要他死......”
少女躲在男子的怀中哀哀地哭泣,像是失去了整个世界一样,就这样一路哭着、哀求着,直到哭得岔过气去,好半晌抽噎一下,却是眼眸阖闭,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苍白的面颊,紧闭的樱唇,脸颊上泪痕未干,却又神情安宁,仿佛与世长决,再也不会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