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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详细记述著名的小行星撞击事件。

据《红色之城的忧伤史》记载,红衣少年在红色之城停留的期间,一直没有特别值得记录下来的重大事件发生,无非是一些真伪难辨的传闻,一些吵吵闹闹。他每天的生活也仅限于读书,听音乐,写诗,作画,做做笔记,另外再认识一些新的人。他的作品题材越来越阴郁了,他的赞助人出于对市场的考虑不得不时时提醒他。正当他决定要离开此地,去别的城市寻找些有价值的素材的时候,外面突然到处传说末日提前了,传得沸沸扬扬。为了防止发生dòngluàn,政府不得不积极采取措施,以减轻那些传言带来的负面影响。因此他取消了马上离开的计划,希望能发现点有价值的事情。

在广场上,他遇见了一个为政府工作的专家团队,他们正在为末日提前的消息辟谣,用大量的数据证明末日在短期内不会到来。实际上这连一点用处也没有,人们都不相信那些数据能说明什么问题。

“末日到底何时会来?人们早已等得不耐烦!”生活家不停地发着牢骚,挤过混乱的人群。

“末日来与不来的唯一区别只是同时死和分开死。”大隐士说。

这时多余人走了过来,跟他一起来的还有午夜蝎子。

多余人:“总得做点什么,总是觉得,该做点什么。可是到底该做点什么呢?总不能每天像个傻孩子一样胡言乱语着,简直要痛哭流涕了!”

午夜蝎子:“傻子才不会胡言乱语,傻子会对你比划一个大圆圈说,‘瞧,这是我统治的王国!’”

多余人:“总得做点什么,总该做点什么吧!”

扯淡者:“找份工作吧!投身工作是多么美妙的体验啊!每天和太阳同作同息!那些能从早到晚忙忙碌碌的人们真幸福!”

多余人:“当你觉得幸福,你就该警惕了,因为你已经忘记思考了。”

大隐士:“你去找天蝎座吧,她那里会有适合你的工作。”

多余人:“她是做什么的?”

大隐士:“她做所有不该做的。”

多与人:“我只想做些该做的事。”

红衣少年:“当一个人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他就有权做那些不该做的。”

于是多余人让大隐士为他写了一封介绍信就带着离开了。据说后来多余人真的找到了天蝎座,并参与了那次著名的远征行动。

红衣少年:“时间来了,又走了;花开了,又谢了!而希望,它在这空洞的宇宙的哪个角落呢?它如此无声无息地躲开了我的视线!”

空想家走了过来,不停地抱怨着:

“这世界已经无药可救了!看啊,所有人都在浪费时间!求求你们,学习吧,进步吧,变聪明点吧,成为天才吧!”

午夜蝎子:“别人浪费别人的时间,你发动你的革命,你总不能因为你是天才就要求别人也得是!”

空想家:“哦!不要跟我谈什么神圣的自由意志。难道人类不该努力向上,摆脱被无知所施加的古老的诅咒?”

午夜蝎子:“你太不了解惰性是如何起作用的,对于这些人,惰性就像自然一样难以违抗。”

大隐士:

“有人欢喜,有人落泪,

世界就是这样循环轮回。”

红衣少年走过广场边石柱的时候,看见一文不名者仍在弹奏那个只有一个键的钢琴。

一文不名者说:“这是我为人类创作的音乐。不论人类做什么,都是因为他不能做别的。”

红衣少年:“对于中音la的运用,你已达到炉火纯青,对于智商,人类还差得太远。”

红衣少年转身时,看见一只飞船在一座遥远的建筑后面降落了,他翻开书,埋头写起来。

“为了全人类的幸福!”人们知道,那是英雄的声音。他依旧背着巨大的包袱,从人们中间走过,像并没有走过那样。

伤感诗人从人群中走出来,他扶着一只破旧的标枪,须发灰白,他说:

“我从地狱的门口走过,

我听见死神的耳语:

那个谜语,让宇宙想出了满额头的皱纹,

你朝生暮死的人们,又能猜透点什么?”

红衣少年问伤感诗人为何突然变得如此苍老,伤感诗人说他在海边看见了时光之碾,那些刻着他的诗句的石碑都化成了细沙。红衣少年说:

“我们都应该早一点知道不朽只是个谎言,这样我们就不必为了不朽浪费太多的时间。”

这时候一群武装押运人员从人们面前经过,被押送者坐在轮椅上,全身被紧紧地捆绑着,只露着一只耳朵,任何人不得靠近。人们偶尔听到他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不知道在表达什么。突然有人失声喊了一句:“天呐!这个人是黑色揭穿者呀!”一场异常困难的辨认工作结束后,人们断定,这个只剩下一只耳朵还能正常工作的人物就是黑色揭穿者。

午夜蝎子:“黑色揭穿者带着真相走了,把我们的耳朵留给了谎言。”

那时,人们为失去黑色揭穿者而觉得可惜。

黑色揭穿者被押送着离开时,时代弃儿抱着一本厚厚的书走了过来。

时代弃儿:

“我们没救了

我们天天做噩梦

我们走在死亡之渊的边缘

我们要去哪里

我们该相信谁

我们都是谎言的赘生物

我们清醒着

我们昏迷着

我们像死人一样活着”

午夜蝎子:“您老人家在读什么书?”

时代弃儿:“我只是像只乌鸦一样信口叫几声而已。”

午夜蝎子:“我是说,您手里那部书。”

时代弃儿:“唉,这是一个不知名的作者的胡言乱语。事实上,完全是鬼画符。他在这里面说,一切都很疲惫,一切都渴望休息,一切都会结束。可是为什么就悲剧迟迟不肯结束呢?”

午夜蝎子:“这倒是个问题!”

时代弃儿:“那渴望毁灭的头脑在阴风怒号的地狱中赤身狂奔,时刻等待着命运给他最后的一击!嗓子沙哑了,脚趾崴断了,对于那无法结束的,却更加无可奈何了。”

午夜蝎子:“这不免有点极端了。”

时代弃儿:“唉!唉!等着吧!等着吧!”

巨幽灵将军:“我看,咱们干脆什么也别做,就等着末日来吧!”

小人物:“要是咱们一直等到最后它还不来呢?那咱们就白等啦!”

巨幽灵将军:“没错!”

小人物:“没错?我告诉你,绝对错不了!”

巨幽灵将军:“可我不想等,老实说我这一生全是在漫长的等待中消磨掉的,我不打算继续等下去。”

小人物:“再坚持一下,您就等到头啦!”

巨幽灵将军:“假如一个孕妇怀胎已经九个月,作为一个旁观者,人们是否有理由鼓舞她坚持怀下去呢?”

小人物:“这可是个哲学难题,因为,您想想,从唯物主义辩证法上来说,为了达到一个飞跃,坚持不懈就是必不可少而且理所当然的,这是一个必要不充分条件,但是若从生理学的角度来说,怀孕,分娩,那就是……”

巨幽灵将军:“末日迟迟不来,让人等得心焦!”

这时一群穿着特殊制服的人走来向人们宣布:“大家都回家吧,末日不会来了!”人们看着这群散播消息的人,揉揉眼睛,好像在努力回忆一个荒诞的梦。

流浪汉:“他们是谁?”

避世者:“凡夫俗子。”

流浪汉:“一点不错!”

避世者:“嗯。”

流浪汉:“我们该相信他们吗?”

避世者:“我不知道。你知道的,在不知道该不该信的情况下,我的选择是一律不信。”

流浪汉:“显然,这是明智的!”

避世者:“不,这并不明智,因为在情况不明的情况下,你可能会错过什么。可是我宁愿因为放弃而失去,也不愿因为追求而失去。”

流浪汉:“就是说,与其相信而受骗,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相信。”

避世者:“基本上是。”

流浪汉:“天啊,您是哲学家!”

避世者:“您太客气了。”

流浪汉:“您的专业是政治吧?”

避世者:“不,我学的是天体物理。”

流浪汉:“天啊,您真了不起!”

避世者:“您太客气了。”

突然之间大地颤抖,整个世界摇摇欲坠。许多人跌倒在地,有人被踩踏挤压致伤,发出惨叫。等他们爬起来,他们发现远处发出火光与浓烟。整个城市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巨幽灵将军:“什么情况?”

服装商人:“什么情况?”

大学生:“好像是陨石!”

探险家:“不,是小行星。几天前科学院就曾预测过。”

大学生(震惊地):“天啊!”

服装商人(不想让人觉得自己反应慢,所以在大学生说完“天啊”之后,他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说,但最后还是说了):“天啊!”

精灵们一拥而上,麇集众人上空,议论纷纷。

目击者一:

“一道异彩,从天而降!

带着神秘而恐怖的礼物,

冒失而从容。

不请自来而又无法抗拒的客人。”

目击者二:

“一个热烈的拥抱

恍惚之间,劫数难逃。

客客气气争抢,谦谦虚虚吹捧

一旦真正的主人搔搔痒

显然都不过是条可怜虫。”

目击者们:

“崇高的构想,卑鄙的打算,

转眼灯熄焰冷只好玩完。

明白人应当明白:

活着就是冒险。”

史学家:

“xīnjìyuán的开始,

旧时代的终结。

是福是祸,

冷酷而热烈!”

页岩:

“何事轰轰烈烈,

不惜扰乱了我的安眠,

须知在那涓涓暗流之下,

我已沉睡百万年。”

恐龙化石:

“从叽里呱啦的黑暗中爬起来,

我徒然瞪着眼,啥也看不见!

一堆带刺的石头硌着了我,

头骨疼,腰骨酸,尾骨也折成了一段段!”

独具慧眼的开发商:

“如今想做个投机者已不再简单,

所有新鲜的点子都被想了多遍!

这可遇而不可求的自然灾难,

稍加改头换面就是天文奇观!”

丧子老妇(紧握着她自己的手):

“我可怜的儿啊,

他才到了立之年。

生活刚刚开了一个头儿,

突然就天崩地陷!”

消极派:

“生如夏花,也须腐朽,

岩浆如涌,总会止息!

宇宙万物,终归于灭,

这都是自然之理。”

午夜蝎子的影子:

“对了,正像窒息的终将喘息。”

积极派:

“虽然未免危险,

不失一笔资源。

消灭它,消化它,

敢想敢做总能天遂人愿。”

现实主义:

“也许过度的乐观令阁下忽略了残酷的一面

生命脆弱,条件更是有限。

所有关键问题全都悬而未解,

否则何不搬到河外星系,那宽敞的后院?”

完美主义:

“命运或者机遇,坐等或者立行。

旧者当然自甘其旧,新者何苦忍气吞声?

不如残局干脆打乱,新规则,重新玩!”

天才的影子:

“弱者和奴隶才需要规则,

强有力者总是轻易将它踏破。

可怜的虫豸们惶恐万分,

于是只好重新再造一个。”

修行者们:

“我们穿越谿壑,

我们攀上峰巅,

我们听见远方

传来声声召唤。

我们舍弃虚妄,

我们修炼灵魂,

我们追随着圣光,

已经逼近天界之门!”

享乐主义:

“孩子们,别尽蠢头蠢脑讲些蠢话,

懂得及时行乐才像个赢家!

等系统参数土崩瓦解散了架,

这丰厚资源岂不白白糟蹋?

君不见,猫配狗交秋复春,

阶前闷煞苦行人!”

投机者: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蛆虫不钻无蛋的缝!”

向日葵:

“世界上总会有崇高的事物!”

放弃论:

“洗洗睡吧!”

糖果小仙:

“注意!注意!末日真的要来了哦!”

精灵们一哄而散,人们向发出火光的地方赶去。城市秩序已经完全瘫痪。人们都在疯狂抢购各种用于应付极端恶劣条件的物品。据说卖得最好的是打火石、医疗箱和各种刀具,当然了,最不可缺少的是易保存的罐装和真空包装食品。

生活家环顾周围:“人们总是担心末日不来,瞧,末日真的来了!”

大隐士呆望着远处的火光说:“放心,该来的总是会来。”

生活家:“瞧那些人,他们还在张罗紧急救难物品。他们想让自己相信这世界很安全。”

巨幽灵将军:“我以为这辈子再也等不到末日那天了呢!”

小人物兴奋地说:“虽然没有看到文明的开始,但是能目睹文明的终结也是件让人振奋的事!”

大学生:“唉,我还打算着等有机会到海边看看日出,吹吹海风呢!”

红衣少年:“虽然看不到它,如果此时希望仍在某处安静地存在着,就让它永远在那儿吧。”

流浪汉:“天啊,幸亏刚刚没有相信他们!”

避世者:“相信不相信他们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末日已经近在眼前了!朋友们,很荣幸能和你们一起迎接末日!”

老院长走了过来留下一句话,又走远了:

“大家握握手,各自去谋生路吧!愿上帝保佑每个人!”

人们四散而去的时候,小妖精来到广场中间。

小妖精:“不要这么快就结束呀!唉,我还没玩够呢!”

于是人们在一片忙乱中狼狈地离开了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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