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你真让我痛心!没想到虎哥对你的保护和照顾白费了!”我掩面而泣,打断了他的叙述。我几乎头痛欲裂,此时能大喊几声才好。
“不是我愿意,是生活逼我这样的!你不觉得如今的世界糟糕透了吗?”他毫无表情地起开了一瓶酒,直起脖子猛灌一气,然后继续他的下文。
在那里的所有同行,在进入这个行业之后无一例外地改名,而二狗却没改,他说本来就没名,倒不如留着这个相伴二十来年的贱名。那些找他的女人心理免不了有些阴暗的,她们竟很是喜欢二狗的名,甚至让他趴在地上学狗的样子溜一圈。二狗总是满足她们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他十分用心地和他的客户们维持着关系,陪她们逛街、购物、旅游,或者打麻将、唱歌、喝酒,然后上床。慢慢地,他觉得不再是之前那个浑身有着用不完力气的自己了,靠着药物勉强维持身体的精力,有时候他甚至觉得那个膨胀起来的东西不是自己的,做事的时候总是有些机械的,但又不得不装成颇有兴致。
“伪装很累。可是每个人都在伪装,任何人。”二狗总是恰到好处地纠起眉头愤愤而说。
去那儿寻求服务的女人,大多都是四五十岁的老女人,她们的内心充满着许多肮脏和变态的想法。但并非所有找他的女人都是为了满足她们变态疯狂的生理需求,比如他后来遇到了“安姐”,那个只有二十七岁的女人。
那天,二狗的确有些累了,身子像一个空瘪的麻袋般疲软,浑身发冷竟让他不能自主地打颤。他甚至稀里糊涂地想,他要死了。
他请求领班将自己的挂牌从墙上取下,然后半躺在休息室的躺椅上,邻座的两位同行在愤愤地发牢骚,大概是说现在的女人们不好伺候,脑子里的花样多得出奇。
但二狗没心思去听这些,他连动弹一下都不想,只想就此睡过去才好。他开始似睡非睡地胡乱做梦,梦境里的影像快速地闪过,像一枚枚子弹在他眼前迅速掠过,令他头疼欲裂。
他梦见了虎哥,梦见了我,还梦见了那棵寄托着无数梦想的香樟树,他觉得此刻仿佛就躺在香樟树的枝干上,这时他感受到有人在剧烈地摇撼着树枝,再一会儿这种摇动变成一种痛苦的分割,像是将他的身体一块一块卸下来似的,在之后他就听见有人在呼唤他,这声音起先像是来自森林深处悠远的呼唤,然后由远及近,变成尖锐的叫喊。他恐惧地睁开了眼,领班的头几乎贴在他的脸上。
领班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之前也是这行出身,只是现在身体大不如以前,老板念他和客户们维持感情的能力不错,就留下他做了领班。他对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好,大概是同命相怜的缘故,且对二狗格外地好。
领班拿过一块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二狗满身的冷汗,然后轻言轻语地说:“二狗,你还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