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再一次强调,只是曾经。我不知道我这样说是补充的解释,还是笨拙的掩饰。
王警官冷峻地轻笑,撇着嘴说:“你一直都是小偷。”
我内心悸动了一下,带动全身轻颤。
“我是个成功的小偷,我还偷到了爱情。”
“莫谈爱情。”眼前的王警官冷静而又神秘兮兮地说,脸上一副不露声色的神佛表情。
我的思路被他冷生生地截住了,窘迫地摩擦着手掌。
王警官身边那小子有些不耐烦了:“姓名?”
我有些莫名其妙,这里哪个人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看来,眼前这个嘴边还没长毛的小子是刚来的。然而,我只得忍耐住厌烦,清楚而又冷淡地回答:“北莽。”
“以前的姓名?”他又发问,眼神里充满着渴望探秘的意味。
“以前的?”我惊奇地不由自主地想站起来,但那小子把我的拐杖挪开了。
“你坐下!”他那两条眉毛纠缠起来,厉声喝道,但随后轻咳了一声,换了一种诡秘的表情,起身拍了拍我的肩,然后接着说,“对,你以前的姓名?”
我脑子里僵了一下,锁住了满脑子烦乱的思绪。我求救地望着王警官,他下意识地逃避了我的注视,紧接着又是下意识地抬起头来。
他说:“那就是没有了……”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
“那你说说你的腿是怎么断的?”旁边那小子冷冷的声音逼近了我,像是冰铁相撞。
“我……”我怔了怔,接触到他那对带着研判意味的眼睛,我心头立刻掠过一阵隐痛。不自觉地,我恨恨地骂了一句:“他妈的!你们问这个干什么?为什么要揭我心头的伤疤?”
“你严肃点!”那小子冷冷一笑,说:“你这伤疤里有脓水。”
我被这几句没头没脑的话惊得不知所以,也不知所然。
对我来说,我从不在乎自己的名字,哪怕是阿猫阿狗也无所谓,我只在意自己是否真切地活着,换句话说,就是还能感受到疼痛和悲楚。
王警官起身倒了杯水,然后递给我,用安慰的语气试图缓解我的情绪:“你别紧张。只要把应该交代的问题说清楚了,你就可以离开了。但是,我必须告诉你,你的每一句话都至关重要。”
我不解地抬眼望他,眼前的王警官依旧如五年前那样深沉莫测。
我试图在一片紊乱、痛楚的思潮里整理出一个头绪:“我说过,我是个小偷,只是曾经。当然,那个时候我还拥有完整健康的双腿,它们能让我轻快自如地攀墙翻窗,以及在房间主人发现我之后迅速飞逃出去……”
“你好像很得意。但,你现在只是个瘸子。”那小子用手中的笔指向了我的左腿,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我的话。
他冒失的插嘴让我很生气,但我没有发作,只是蹙了蹙眉,然后继续叙述:“我从来都讨厌黑夜,大概是小时候在无边的黑暗里感到特别孤单,长大后更厌恶那些充斥在夜下的龌龊事儿。只要你扯下那块漆黑的夜幕,所有躲藏在其间的肮脏全都跳了出来。我常常在黑夜潜入一些家庭之后发现男人像是耕牛一般正在疯狂“犁地”,女人激动做作的呻吟像是农夫的吆喝。我从来不偷那些人的财物,因为我有心理病症,容易把精液的腥臭和钞票的气味联想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