咎由自取
进了院子,就看见秀枝像疯了一样的在撕打着庆功,见何梅和秦奋进来了,打得更凶。何梅慌忙上前拉开秀枝,秀枝还要扑向庆功,被秦奋拦住了,秀枝哭着喊着骂着说:“千刀万剐的死货,这日子还怎么过?”
秀枝拼命稳定着自己的情绪,只是哽噎着说:“人不怕犯错,但犯了错就要勇于承担犯错后的后果!我从广播里都听到了,去问他,他还死不承认,说我听错了!我又去问其他人,人人都说我没听错!到家了我再问他,他还是不认错,刚才才承认他不是故意的!量你也不敢是有意的,你要是有意的,看派出所不把你抓去,让你吃几年牢饭!我见过没用的男人,但还没见过这么窝囊的男人,连防汛都派不上用场的破草包!我跟这样的男人没法过了,看着他我就恶心,这日子我也不想过了?”
说着,秀枝哭着进了东屋,不一会拎着个小布包出来了,何梅上前拦住说:“秀枝嫂,天快黑了,马上就要吃晚饭了,你现在要到哪去?”
“我实在是被他气疯了,看着他我浑身哆嗦,不能见他,见着他头痛,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我要回娘家!”秀枝的力气显然要比何梅大得多,很轻松的就挣脱了何梅,怒气冲冲的出了院门,何梅也跟了出去。
“不是告诉你,主动承认,跟她认了错吗?”秦奋问抱着头的庆功。
“我本想今晚吃过饭告诉她的,没想到广播咋把这事这么快给播出来了,我措手不及,你说这事该咋整呢?”庆功仍双手抱头,哭腔说。
“秦哥,快出来啊!秀枝嫂子都上公路了,快追她回来啊!天都黑了,她三更半夜也到不了家,多不安全啊!”何梅跑进来,大声喊着秦奋。
秦奋应声出了屋子,飞快的跑着出了院子,在后面喊道:“秀枝姐等等我,你听我说完二句话,你如果要回去,我回去骑自行车送你!”
秀枝虽然脚步没停,但明显的慢了下来,秦奋到了跟前,喘了口气说:“你现在要回去,有些事情要安排好,首先你得和何队说一声,公社的钱款也送来了,万一明天来个人,你家里没人,说不过去,另外队里的记帐工作,你也要让队里落实个人,你一句话不说就走了,这帐总得有人记!再说了,你现在又不是一个人了,不要动不动发那么大的火!”
“你说,这死货是啥人哪?家里都这样了,这中午还要我去代销店打酒买烟,这世界上咋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呐?”秀枝说着,又痛哭起来,“我这上辈子造得什么孽,找上这么个人这辈子来折磨我,羞辱我!”
“这是一个人的命运,只能慢慢试着去改变!你能怎么办?你希望他有能力、有作为、有出息,也要一步步来,庆功最近改变好多了,这次事的确是个偶然!他不敢告诉你,不也是怕你生气吗!”秦奋劝着秀枝。
“你说得是有道理,我是不该这么拍拍屁股就走人!我主意已经打定了,就是找间厕所,我也坚决不和他生活在一块了,你留他,他就住在知青组,我另想办法!”秀枝话的语气斩钉截铁,态度异常的强硬。
“不管怎么说,我们回去再说,慢慢商量个办法!再大的事,也没有昨天的事大吧!我们大家在,不都过来了吗?”秦奋说着,拿过布包。
秦奋在前,秀枝在后,二人又顺着原来的路回来了,到了知青组院门口,秀枝不愿进来了,“秦兄弟,你回去吧!吃过饭早点休息,不是说想回城吗?收拾收拾明天就回去吧!为了我的事,你也劳累几天了!”
“秀枝姐,你晚饭还没吃,你现在要到哪家去,我来送你过去!”秦奋看再劝秀枝也不会回知青组,脑子转个小弯,把秀枝安顿好再劝她。
“说起来我也真够可怜的,到雁北二年了,想了半天,还真不知道我能到那家去,做人做得还真失败,进了村圩里再说吧!”秀枝叹了口气。
“秀枝姐,如果你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那你今晚就到余妈家住一晚怎么样?你也答应,余妈走后帮她照应喂猪喂鸡的!”秦奋试探着问。
“那…也好!她坏,咱也和她不谈事情。”秀枝楞了一下,随即答应。
“秀枝姑娘,你好啊!”余妈见秦奋领着秀枝进了门,热情的打招呼。
“你…好!我这来打扰你,不好意思啊!”秀枝也是说的应酬话。
“余妈,你吃饭了没有?秀枝到现在还没有吃饭,你要是没吃就一块吃,你要是吃过了,就麻烦你帮她再烧一点!”秦奋笑着对余妈说。
“我还没吃,也还没烧锅!秦奋你给秀枝倒杯水,我这就去烧饭去!”
“余妈,怎么到现在还没烧饭?”秦奋秀枝倒好水,跟到厨房问。
“这一个人的日子也好过也难过,这好过是容易凑合;这难过一个人也要烧刷洗炒,样样不能缺!缺了,不能叫过日子!”余妈说着点着火。
秦奋回到堂屋,看见秀枝正观察着屋里的陈设,说:“秀枝姐,余妈在烧饭,她是坏分子家属,但不是坏人,你就在这,记着一定要吃饭!”
说完,秦奋回到知青组,何山来喊何梅吃饭也刚到,何梅见秦奋进了屋,从板凳上坐起来,迎上来急着问:“秀枝嫂子,追加回来了?”
“人追回来了,可她不愿意回来,我把她安顿在余欣家了!”秦奋说。
“回来就好!回来就不让人担心了!秦哥,庆功哥,到我家去吃饭吧,何山来喊吃饭都有会了,我们快点走回家吃饭!”何梅看着秦奋说。
秦奋看了看庆功,庆功坐在桌旁,哭丧着脸说:“你们去吃饭吧!”
“你不去,我怎么好丢下你,一个人去?”秦奋看着庆功说。
“你们去吧,中午的剩饭我看了,刚好够我一个人吃,等会我再热一下,就能吃了,你们快去吃饭吧!”庆功垂头丧气,连说话也没了力气。
“走吧,秦哥,我爸还在家等着你呐,回家迟了,爸又要熊我办事没能力了!他去不去,咱不管他!”何山拽着秦奋的手,硬朝门外拉。
“这人哪,要是走运了,那可是神仙老子都挡不住!走路能拾到钱,下雨能捡到伞!我最近就时来运转了,干什么都顺当!昨天公社的领导才表扬完,我今天又上公社的广播了!秦奋听到没有,大队党去部书记何队,没有‘代’字唉!是不是我已经是正式的书记了!”秦奋到了何队家人刚坐下,水还没喝到嘴,何队就兴高采烈的发表起自己的见解来。
“是啊,何队!你只要这么认真的好好干下去,说不准哪天啊,我们还能看见你出现在电影银幕上呢!”秦奋喝口水,也顺着何队的话题说。
“上午我到雁西队讲了二句,我就到公社去了。赶巧王书记在,我把情况向王书记汇报了,王书记很满意,称赞我们工作做得全面做得扎实,对大队给救济、发动社员捐赠和检查火灾隐患的做法很欣赏,还让大队过二天专门给公社写了情况汇报!我到雁西还没走二家,公社的民政委员就到了,给秀枝送去二百块钱!”何队喝着水抽着烟聊着天,甚是得意,“你们怎么搞了这么长时间,都等你们有半天了!有什么事吗?”
“庆功和秀枝,夫妻俩这下闹腾大了,秀枝哭着非要回娘家,我用了好大力也拉不住,还是秦哥硬追回来的!”何梅放下菜,插嘴说了句。
“吵什么!乐得钱花不完啦?真是的!今天何会计告诉我,各队的社员捐赠还有二个队没报上来,现在已经有二百块了!”何队羡慕的口吻。
“秀枝还不是生气,庆功没把失火的原因告诉她,她是从广播里听到的,所以更是生气!搁谁也咽不下这口气!”秦奋心平气和的回答。
“这个没用的家伙!给他机会不珍惜机会,谁也帮不了他!”何队说。
吃过饭又在何队家坐了会,秦奋就回去了。余妈家大门紧闭,屋内漆黑,看样子睡觉了,回到知青组庆功也不知去了哪里,只好洗洗睡觉。
早晨,又是一个晴朗的早晨。秦奋正在田里悠闲的干活,充分享受着既不要担心柴米又不要焦虑油盐的日子,突然何梅风风火火的跑来找自己,何梅站在田埂上,手还在不停的挥舞:“秦奋,快过来,有急事!”
秦奋慌忙走到田埂上,何梅拉住秦奋胳膊说:“秦哥,你说该咋办?”
“何梅,不急,有事慢慢说,急啥哩!”秦奋见何梅跑得满意脸是汗。
“秦哥,我爸在雁东队被黄原一伙人围攻,走都走不脱,你说这事该怎么办?刚才大队的何会计来找晨光,晨光说他也没办法,就叫何会计来找我,我能怎么办?”何梅拉着秦奋朝雁东队走,边介绍着情况。
“我们雁北大队共有黄何季三大姓,真正的大户是姓黄的。黄姓大户在解放前很风光,最大的官是皖系军阀的司令长官,据说手下有五万多人,至于干县长的有好几位。黄家与我们何家、季家解放前老一辈人就有过节,一直是黄家欺负何家和季家,所以何会计爹才离井背乡出去闹的革命,组织的暴动。当然今天的事跟那没有必然的联系。黄原的爸原来是区医院的医生,六零年得了病又加上生活困难,当年就死了。黄原兄妹七个,黄原妈含辛苦的把他们拉扯大,但儿女们成家后就把老人遗弃了,把她安置在一个茅屋里。我爸今天一大早去检查火灾隐患,黄原妈就哭诉了她生活的困苦,我爸想让他们弟兄五个,分月照顾老母亲,就把黄原弟兄五个找到场,教训了他们几句。没想到黄原借题发挥,说我爸骂他们兄弟是畜生了,非要让我爸给他兄弟们赔礼道歉,给他们兄弟恢复名誉,否则就不让我爸走,别人怎么劝,黄原他都不同意。”
“他黄原什么来头,这么横,有什么背景?”秦奋边走边问。
“没听说他有什么来头啊,只听说他前几年也喜欢舞刀弄棒的,手下还有几个跟着他习武的,说听是挺厉害的!”何梅边走边说累得气得气喘吁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