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喜交加
“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秀枝嘴里轻声嘀咕着重复这句苏联电影台词,心情似乎也轻松了些,“坏小子,什么大事急着要回城,不能迟几天再回去吗?你在这,有个靠,我心里踏实些!”
“对不起啊,我只考虑我不在,你和庆功住在这方便些,没顾及你的感受!那行,等你心情好点,我再走!”秦奋看着秀枝,心里很是惆怅。
“坏小子,你还真够好的!碰到大的灾难,有你在身边真好,真的是很踏实,安心!”秀枝感激地目光温柔的看着秦奋,伸出手紧紧抓住秦奋的手,“我只是说说,回城要是有急事,你还是回去吧,我没事!”
“家里是有点事,不过,我已安排好人办了,只是想回去看看办得怎么样了,不是急事!没有这里的事大,”秦奋站起来,给秀枝倒点水,走到她身后,轻轻的给秀枝揉搓肩膀,亲切的问:“秀枝姐,晚饭吃了吗?”
“喝了碗稀饭,吃不下!老想着烧毁的家,心里疼!”秀枝苦笑着说。
“心里不疼,那就不叫秀枝姐了!不过,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那些破烂,如果没有这把火,说不定你这辈子都舍不得扔!”秦奋呵呵笑着说,然后又轻轻打了自己几下嘴,“打嘴打嘴,你就当我胡说八道吧!”
秀枝转过身,拉住秦奋打自己脸的手,紧紧搂着秦奋的脖子:“你又没说错什么,那些破破烂烂,如果没这场火,我用一辈子也舍不得扔!”
“秀枝姐不生气就好!真怕我说错了话,又让你伤心!”说着秦奋伸出双手,搭在秀枝的腰上,把秀枝拦入怀中,在秀枝性感的厚嘴唇上吻了口:“乖丫头,你还真的很可爱,很招人疼!见了你,通身就来电!”
“你又来电了?坏小子,让我摸摸!”说着,秀枝的一只手已伸进秦奋的裤子里。其实,秀枝贴着秦奋的肚子早就感受到了,只是没说而已。
“秀枝姐,那东西被你握着感觉,真的是很舒服!”秦奋红着脸说。
“嗯,是来电了!电流还挺足,电压也挺高!”秀枝嘻笑揶揄着略显腼腆的秦奋,“电送足了,你不用不是浪费了?坏小子,你为啥不早说?”
“我不是不好意思吗?你这个时候…”秦奋看了看东屋,“庆功在!”
“不管他,无用的死货!家里烧成那样了,别人都帮着救火,他就知道抱着头蹲在地上,哪有这样的男人?提他就来气!”秀枝停也没停说。
突然从东屋传出庆功嘶哑的喊声:“秀枝…秀枝啊,我又不是故意的!我要是故意的,我出门被车撞死,吃饭被饭噎死,下雨被雷劈死!…”
听见庆功的喊声,秦奋惊慌的松开搂着秀枝的双手,想坐回原来的板凳上,秀枝紧贴着秦奋动也不动,握着手也只是颤动了下,极为自信的说:“死货,就那样,拿刀去剁他也醒不过来,一直能呼到天亮!最近不知道他又干了什么亏心事,梦话能连说好几天,别去管他!”
“是个鲜活乱蹦的人呀!能不管他,让他发现了,多丢脸多难为情!”
“人跟人怎么能一样啊?他是个废人啦!不过,我…也早就来电了,不信?你摸摸…”说着,秀枝拿起秦奋的一只手,把秦奋的那只手慢慢的引到自己小肚子下面。秦奋感到了秀枝那也是湿湿的黏黏的一片,“坏小子,我也正想问你呢,我的例假都过五、六天了,咋怎么不来了呢?”
“秀枝姐,以前出现过这种情况吗?超过五天的?”秦奋抽回手问。
“没有,从没有过!挺准时的,最多超了二天,超三天都从没有过!”
“好吗!我说吗,‘大难之后,必有大福’,古人的话是没有说错的!秀枝姐,我可要恭喜你了,你十有八九是怀孕了!”秦奋很是兴奋,把秀枝紧紧的搂在怀里,抱起来放在桌上,在秀枝的脸上吻了一下又一下。
“你说我怀孕了,要做孩子的妈妈了!”秀枝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喜色,瞬间又消失了,“坏小子,你逗我开心!不会的!我不是一个幸运有福的人,结婚二年了,二年来日思夜想的盼,啥消息都没有!现在会有?”
“秀枝姐,是早上出生蛇,有发达运,相夫教子命!怎么会是个不幸无子的人!明天你到集上买过东西后,顺便到公社医院找医生给你检查下,百分之九十五是怀孕了!秀枝要做孩子妈妈了!”秦奋异常高兴。
“如果真要是怀孕了,这场火烧得也值了!”秀枝脸上浮现出笑意。
“秀枝姐,你现在也不是一个人了,可不能再生气了,也不能再饿着,要不将来生出的儿子不健康不强壮,哪可就麻烦了!走,到厨房我给你弄点吃的,垫垫肚子!”说着,秦奋把秀枝从桌上抱下来,去了厨房。
那晚,秦奋给秀枝又煎了六个鸡蛋,秀枝全又吃光了,吃得很香。
第二天生产队的哨子刚响过,秦奋到了东屋,喊醒了庆功:“起来,上工了,咋睡得这么死!昨晚的酒怎么喝那么多?喝得下去?秀枝呢?”
“我心里难受,就想喝醉了,把什么都忘了,图个清静!秀枝,你问我,我问谁去?这一大早的,她能到哪里去?下地去了呗!”庆功说。
“你昨晚是大友和我把架回来的,你是造成你家失火的祸首,抽个时间,耐心的跟秀枝解释一下,请求她的原谅!”秦奋忍着火跟庆功说。
“我怎么能跟她说嘛?我要说了,她还不跟我拚命?我可不敢说!”
“你不说,不是事情就过去了,事情也还搁在那!秀枝知道也只是早晚的事,现在知道的人已经很多了,想瞒是瞒不过去的!你自己说出来,然后再乞求她原谅,总比别人说,好得多!”秦奋强忍着火气说。
“我怎么敢跟她说吗?真是难为死人!”庆功挠着脑袋,从床里挪到床外,楞了会,又从床外挪到了床里,“那我考虑考虑,怎么跟她说!”
“时间你自己把握好,尽量快一点,最好让秀枝是从你嘴里听到这事的全过程!我去上工了!”秦奋说了声去开门,发现门上贴了个字条,上面写着:秦小子,我上集了,你帮我记下工!秦奋看看,字写得满秀气,笑着撕下字条,回过头大声喊庆功,“还不起来上工,你不上工啦?”
“我头疼得受不了,昨天又累又吓的,我都快要累死了!我要再睡一会!再说了,我家遭受那么大的灾,生产队就应该照顾照顾我,放我几天假?”说着,庆功又抓过被单,翻滚到床里边,蒙上头又大睡了。
“生产队天天都能照顾你,天天都能放你假,但没人能给你工分!没人能给你粮食!”秦奋说着,拿起秀枝丢在桌上的记帐本,上工去了。
一早在田里,昨天庆功家失火的事,成了大家议论的中心议题。也难怪,广播里听到的除了中央开了什么会、党和国家领导人出访外,就是各地抓革命,促生产取得一个又一个胜利的消息,可回到家不是缺粮就是没油,感觉差距太大不真实,似乎广播讲得是天堂里的事,而社员们是生活在地狱里,久而久之,人们对广播里宣传的那些事也失去了兴趣,而对发生在自己身边的那怕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津津乐道半天。
“秀枝是啥命呀,咋这么冲!连家里的四间房子都烧了!”有人说。
“秀枝啊,她命是苦命,不该她干记帐员!她非干不可,犯了天怒了呗!这是老天对秀枝的惩罚,也算是老天睁眼了!”兰芝幸灾乐祸的说。
“秀枝命苦不苦,和干记帐员有什么关系?她干记帐员又没干什么恶事,老天也没必要惩罚她!”秦奋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说了二句。
“秀枝给你什么甜头了,你这么护着她?莫非你想吃她的…”豆腐二字还说出口,兰芝抬眼看顾着秦奋怒目圆睁的瞪着她,话收回去了。
“秀枝的火灾,是人祸不是天灾,没听说过‘人祸猛于天灾’这话吗?起火的原因,大队已经调清楚了,何队和季队长他们都知道,大家不要在胡乱猜疑了,与秀枝没有任何关系!”听秦奋这么一说,男女老少马上在大庭广众场合再也不公开议论秀枝了,他们倒不是怕秦奋会揍他们,而是他们知道秦奋和何队的关系,知道秦奋和秀枝的关系,谁也不愿意图嘴皮子畅快,去得罪大队书记何队,去得罪生产队记帐员秀枝。
早上收了工,秦奋又到西洼地,打了二捆猪草,到了何队家时,何梅已经喂好猪,正在备猪食,见秦奋扛着草进了院子,慌忙迎上来,帮着把猪草放下来。放下草秦奋打声招呼想回去,何山硬是拉着秦奋不上走,非要留秦奋在家吃饭,秦奋本不想在何队家吃饭,也找不出正当理由拒绝,只好说:“庆功还在东屋睡觉,不知起来没有?早饭烧没烧?”
“秦哥,我早上去喂猪,你那屋里没动静啊!他一个大活人,在家睡觉,难不成还要你这干活的去烧给吃?没这道理!”何梅也看不惯庆功。
二人正说着话,何队进了院子,见秦奋在,笑呵呵的说:“你啊,昨天讲得事情,我考虑了很久,觉得在理!今天也是急事急办,一早就召开大队干部会,研究对庆功家救济的事,大家都赞同,最后决定给庆功家二百斤稻子和一百块钱!不少了吧?我赶回来吃饭,吃过饭,大队干部分成二个组,检查一下各家各户的防火工作,顺便再发动发群众,捐赠点!给公社的报告,何会计也正在起草,报告写好后,我亲自送去!”
“那好啊,这下秀枝姐心里会好爱些了!”秦奋笑了一下,端起饭碗。
“秦哥,我看猪的病好得差不多了,今天是不是能赶回来,我二处跑着喂不是太方便!在你那院里太糟蹋人,怪不好意思的!”何梅说。
“我是无所谓啦,只是现在庆功他们家也住进来,满院子猪是有点不太方便!我们吃过饭,就把它们赶回来。”秦奋吃着饭,回答着何梅。
正吃着饭,大友扛着一大捆猪草进来了,何梅慌忙放下碗把大友拉进屋,正要到厨房去盛饭,大友说:“何梅,我是吃过饭送猪草来的!”
“大友真是个实在人,不会偷奸耍滑,你那一捆草比我的二捆还要多得多,真让人钦佩!”秦奋也放下碗,起身倒了杯开水,递给大友。
“有大友在,你们赶猪的人手够了,有劳二位,我先走了!”何队说。
秦奋、何梅、大友加上何山,四个人来到知青组,呼六吆七的把六头猪赶出院门,还听见庆功在东屋大声叫唤:“干什么这么吵,睡了觉也不安泰,还让人不让人活了?”几个人相视一笑,也没人理他继续赶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