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福相生
秦奋从庆功家失火现场回知青组,一路上心里阵阵感叹,如果把男人比做是一座巍峨的高山,那女人就是一条婉转迂回的小溪,终日围绕着高山吟唱着一首永不停息的歌。可让女人如此痛苦不堪,这样的男人连个小土丘也算不上,一定是个愚蠢无能的男人!女人对你的好感顷刻之间肯定荡然无存。在失火现场,秦奋看到庆功即没有拚命去抢救财物灭火,也不知到秀枝跟前去安慰自己的老婆,他大概就是这样的男人!
到了知青组,开开门,进了院子,已经很晚。一切都很正常,六头猪饿得满院子乱窜,东屋里的那头病猪看样子也基本痊愈了,拱得门乱颤。秦奋慌忙又把门重新关好,出了了院子正要锁门,就见何梅挑着二桶猪食来到了门口,秦奋又忙着拎过桶,二人又一块喂起猪来。喂着猪时,何梅问秦奋说:“秦哥,你说,秀枝姐咋这么倒霉呢?这日子咋过?”
“这不是倒霉!这是天灾人祸,谁也抗不住!可摊到秀枝姐身上,更让人感到痛心!本来艰难的生活已经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秦奋说。
“秦哥,这秀枝姐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何梅忧心的问。
“什么怎么过?再难也得慢慢过!天作孽,犹可违,人作孽,不可活!庆功这么闹腾下去,再不思过,再不振作!恐怕这个家也要葬送他自己手里了!秀枝姐,那么好的一个女人…。”秦奋边朝猪槽里放食边说。
“秦哥,你说的是啥意思啊?我听不明白啊?”何梅一脸的困惑。
“刚才在失火现场,你爸说‘重点查下有没有故意纵火的可能’的时候,我看见老何头捂着嘴偷笑,我就把老何头拉过来仔细问了下,老何头说,‘什么故意纵火?是庆功他自己造孽!’具体细节,老何头不愿说,我也没再继续问!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火绝对与庆功脱不了关系!把自己家弄成这样,如果秀枝姐知道了内幕,能饶得了他?”秦奋说。
“找这样的男人,也真是人生的一大悲剧!”何梅也是愤愤不平的说。
“何梅,回去吧!今晚我不过去吃饭了!等会我自己烧饭,让庆功和秀枝来我这里吃顿饭,估计秀枝姐是没心情做饭了,就是做了也没心情吃!”喂好了猪,秦奋收拾好猪食桶,交到何梅的手里,笑着对何梅说。
“秦哥,来吧!秀枝姐现在也在我家,刚才在失火现场,我爸还说要你晚上到我家,爸有事情要告诉你!”何梅不停的央求着秦奋,秦奋还想推辞。二人正说着话,何队推开大门,嘴里骂骂咧咧进来了,“他奶奶的,这个庆功,王八孩子,我这些天的好心情,让他娘的全破坏了!”
“爸,你看你,从不骂人的,你怎么了?又没喝酒!”何梅娇嗔的说。
“这个庆功王八养的!猪喂好了?走,到屋里说…。”何队仍然是骂不停口,到屋里坐定,秦奋给何队和何梅各倒了杯水,又从里屋的箱子里摸出包香烟,撕开抽出一根递给何队,何队掏出火柴点着,“我要是说出来,你俩也会被活活气死!刚才季营长跟我汇报,已经调查得清清楚楚,也找庆功核实了,庆功家不是有人纵火,是他自己干活时偷跑回家抽烟,不小心把火柴头扔到棉絮里,引起的火灾!你说这叫什么事?”
“爸,刚才秦哥已经说了,我们都知道了!”何梅喝了口水,低声说。
“秦奋,你知道?啥时候知道的?你小子精明过人!”何队瞪着惊讶的眼睛看着秦奋,“你是通过什么发现的?火是庆功自己失手造成的?”
“噢,在救火现场,看庆功那个样子,我又问了老何头,是猜测出来的,不过具体细节不了解,只是觉得和庆功有联系!”秦奋淡淡的说。
“爸,你说这几天好心情叫庆功哥破坏了,有啥好事啊?”何梅问。
“这好事啊!”何队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顿时变得异常的兴奋:“我啊,真是经历了人生的冰火二重天哪!今天下午,公社的齐委员,把我找到办公室,脸上也有笑容了,对我说话也客气了。他说,这几天对我的调查已经基本结束了。有人写匿名信检举我,按理说匿名举报是可以不查的,但我作为公社党委刚提拔起来的干部,为了对组织负责,对我个人负责,区和公社党委很重视,派我们来核实,通过核对财务,走访当事人,举报内容大多是捏造,基本上不符合事实的!我们很满意!”
何队喝了口水,抽了口烟,眉飞色舞的继续说:“齐委员说,特别是大队全年工作的安排,很出色,完成全年的征定购任务,大有希望!但有些东西是否符合党的思想路线,是否完全正确,他也拿不准!比如大队实行的生猪养殖奖励的规定,他个人倾向应该给予奖励,奖励有精神的和物质的,公社每年对先进大队不还是发个奖旗吗?你要是对社员也发个奖旗,社员拿回家,还没个地方挂!养猪实行奖励政策,对错暂且不论,就是错了,责任也不应由你一人承担,最先是支部其他同志提出来,你只是点头同意。在公布前,公社主要负责同志也同意!赶巧的是你自家养了二十多头,多养猪卖给国家,为国家多作贡献还能有错?”
“齐委员还说,你动用大队拖拉机,送危重病人到公社医院,不论从哪个角度看,认定你是以权谋私,都不尽人情!你让社员到家里帮着盖猪圈,也不是无偿的,而且是有报酬的,有的还预支了粮食,帮你干活的社员也是很满意!就是无偿的,话也摆不到台面上,乡里乡亲的相互帮个忙,谁也说不出所以然来!有社员反映你虚报养猪头数,这个不需要核实!因为你即没从大队领奖励,也没向大队借一粒粮!随你报多少头,不关任何事!最后,齐委员握着我的手,鼓励我,让我放心大胆干,有事多向公社党委汇报,完成全年的征定购任务,让社员群众过上好日子!哎呀,听完齐委员的话,我这鼻子都发酸,连话也说不好了,只是点头!可刚刚送走齐委员,就有人火烧眉毛的跑到大队部说庆功家失火的事,高兴劲还没过,就碰到这触霉头的事!”何队闷闷不乐的说。
“何队,祝贺你!”秦奋说着从烟盒里抽出根递给何队,帮何队点着。
“你不抽烟,这天潮气大,这烟二天不吸就不香了,都给我吧,我替你保管,不会变潮!”何队说着,将秦奋面前的整盒烟拿到自己面前。
“爸,哪有你这样的?哪还有硬拿人家的!要不,哪天我也写信举报你,让公社党委还派人来查你!”何梅笑着看看秦奋,撒娇的说着何队。
“何队,跟你说个事!”秦奋站起来,拎起暖水瓶,给何队加了点水。
“何梅,看到没,烟还没吃三根,就提条件了!”何队笑着问何梅。
“第一件事,庆功吸烟引起火灾的事,你先不要和秀枝姐说,我今晚做做庆功的工作,让他主动跟秀枝坦白,这样,他们家庭的地震级数要低些,维系一个家庭的和睦,也重要!第二件事,秀枝姐家遭遇此大灾,损失大家都看到了,屋内任啥物品一件不剩,全烧得精光!大队不能坐视不管,总要拿出点钱粮救济下,帮他们度过难关!第三件事,在你职权范围内,先向公社写个报告,然后发动全大队社员群众在自愿前提下,不论衣物钱粮多少捐赠一点!第四件事,这段时间,要认真的把防火工作抓一下,不能让火再烧第二家,出现了对公社不好交待!”秦奋望着何队继续说,“目前的当务之急,要给庆功他俩找个安身的地方,不能让他们睡在露天地里。今天我看病猪基本好了,晚上我回去,再给病猪打一针,明天如果没有什么事,我想回城去看看!知青组没人,这二天你就安排他们住在知青组,生活用具我那有,他家厨房也没损失!”
“小子,你考虑得比我周详,我只考虑大队救济点,其他的还真没考虑!你一说,倒提醒我了,的确有必要!明天就开会决定!”何队点头连声称是,“走吧!到我家吃饭,吃饭的时候咱们慢慢再商量庆功家的事!”
“大叔,我家怎么那么倒霉?日子还要怎么过下去?”秀枝哭着说。
“不是倒霉的问题!刚才秦奋把你家生活已经作了安排,他和我说了,我明天就着手进行,放心吧,有我们在,就不会让你两口子,睡公路饿肚子,午季队里的麦秸草全留给你家,如果不够,我再从其他队调点,秋后农闲罢了,自留地里有树就放几棵,没有就给点钱从生产队买几棵,再邀几个人,在原宅基上把房子再盖起来!不过这二年,日子可能过得要苦些,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庆功…不走运呢?”何队说。
“那真要谢谢何队,谢谢秦奋兄弟!”秀枝抬起清秀满是泪水的眼睛。
“这段时间,我来想办法!在没想到办法前,秦奋刚才说,知青组东屋那间房是空着的,床也有!等会吃过饭,何梅从我家找二床铺被和席子,先过去打扫下,就是不方便些,夏天日子好凑合!”何队说着喝了口水,对着门外喊,“何山,满圩子找找看,看庆功在哪,喊他来吃饭!”
不一会,何山跑得满头汗,“庆功哥,在大友哥家吃了,不过来了!”
“庆功不来那就算了,我们吃饭!何梅,给你秀枝嫂子盛碗饭,我和秦奋喝二杯!”何队吩咐着何梅,把秦奋和自己的杯里倒满酒,从烟盒里抽出二根烟,递根给秦奋,“你自己的烟,抽一根!这烟的味道好!”
“何队,我不抽烟!这烟我暂时不抽!”秦奋摆了摆手,示意何队。
“不会?不会!”何队笑着收回烟,小心放回烟盒里,笑着问秦奋。
“吃烟,无所谓会与不会!我现在不抽烟,不是不会!而是因为我吃不起,我没那买烟的钱!”秦奋望着秀枝出去的身影,继续说,“我妈走街串巷挣来的两个辛苦钱,我如果拿去买烟吸,那我简直是在犯罪!”
何队钦佩的眼神望着秦奋,心陡生敬意,啥叫思想觉悟?啥叫综合素质?庆功和秦奋二人简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土里,真的是没法类比!
秦奋和何队二人还在喝着酒,秀枝和何梅一前一后走了进来,秀枝说:“大叔,你俩慢喝慢聊着,我先回家看看,然后到知青组打扫一下!”
“秀枝姐,直接去知青组吧,别回去了!家里什么也都没有了,床烧得也只剩四条腿了,厨房我走时把门给扣上了!”秦奋接过秀枝的话说。
“何梅,你陪着你秀枝嫂子直接去知青组,把猪赶出来,帮着她把屋子收拾一下,等会我和秦奋过去了看一下,去吧!”何队也嘱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