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高声远
“你…,你怎么来?你有什么事?……”何书记‘腾’地从板凳上跳起来,惊愕的看着走进门的季二环,“坐吧…坐,秀枝给她倒杯水!”
“何书记,我来…是,有点小事要问一下,还想请你帮个忙!”季二环到是神态大方,她看到何书记那手足无措的样,心里忍不住想笑。
“什么事?那…你就快说吧!”何书记侧眼看了看秀兰,简短的说,有点口吃。
“爸,那你们聊着,我进里屋有点事!”秀兰早就听说爸在雁西有个相好的叫二环,今天看了爸的神情和举动,说明确实是事实。可叹的是这女人四十多岁了,还是徐娘半老,风韵不减,年轻时一定是个魅力十足,性感迷人的女人,确实比妈漂亮,有看头多了。
“你这人咋这样啊,书记不干了,这人也不见影了?现在不是我要找你,而是我那可怜的媳妇要找你,芍萍结婚不久,有次你在我那喝酒,当着她的面答应她,让她干耕小教师,现在儿子媳妇闹着离婚,如果耕小老师她再干不上,一旦离了婚,这里没她的念想,铺盖一卷走了人,我一个老太婆还有什么指望,连个说话的伴儿也没有了…”季二环说着,眼圈有点红,声音有点哽咽,“你就念在我俩这十来年的情份上,把这事处理下!”
“我是答应你不错,可这些年学校不是没空缺么!又不能硬把别人赶走了,让芍萍干!”何书记去去吾吾的说着,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偷眼看了看二环,“你要是光为了这事,我可帮不上你忙了!芍萍想干老师,也别指望我了,靠着我是没一点希望了!我也不在位了,说话更不管用了!”
“你这话说得轻巧,没事了!可让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办呢?去年那次增加班级的机会,你也不争取,让咱娘俩白高兴了几天,过去的事多说也无用!”说着,二环喝了口水,用手抹去噙在眼眶里的泪水,“我这也是无奈之举,你想啊,何队你俩是宗家,原来又是在你手下干了十几年的生产队长,你就出面帮我媳妇说说,比我自己去求他,可要强一百倍!我和何队虽然认识,可从来没说过一句话!”
“二环哪,你是不了解情况啊!”何书记看了看秀兰的房间,又压低声音说,“不是我不帮你忙,是我帮不上忙!我和何队有过节,我俩不对路,也不投脾气!见个面象个仇人似的,还能坐下来请他帮忙!你自己去说,说不定他还会考虑考虑,要是我去说,他连考虑都不会考虑!”
“这次正好甘老师调走了,有个空缺,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以后再也没机会了!我也是无路可走,才老着脸来找你求你!既然你不愿帮忙,我也不好说什么!这一趟也是白来了,我也算真正认识一个人了!真没想到你这个人会这个样?”二环喝了口水站起身,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何书记。
“我就不送了!“何书记脸红一阵白一阵,神情沮丧,送走二环,回到屋里,心里的火直往上窜,飞起一脚,将个矮凳踢到了屋的墙角里。
“爸,这事你做得多不好,人家娘俩心存希望指望你,要么不答应人家,答应了,就要千方百计帮人家办成!瞧那位大婶多可怜!”秀兰说。
何书记翻眼看看秀兰没作声,坐在那闷头抽烟,半响又喝了口水。
何梅这几天心情特好,干事特顺。猪圈还有今晚,就可完工;关在知青组的六头猪,由于秦奋的精心照料,吃喝正常,健康得很。可知青组院子被猪拱得千疮百孔,厨房的门也被饿急的猪拱个大窟窿,尽管秦奋不知说了多少遍:这儿是客栈,不碍事。可何梅老是不好意思,让大友去修了下,可是和原来的门怎么也不相称,看着挺不舒服。下午收了工,秦奋和何梅各人去打了担猪草。回到家何梅忙着喂猪,猪喂过了又忙着备饲料,饲料刚备好,庆功他们三个来搭猪圈的人就来了,何梅又忙着照应他们,虽然忙点,但有盼头,心情好,自然感觉不到有多累。
“秦哥,累不累?我看你这个城里学生也挺能干的!快吃饭了,我有点事想和你商量下!”何梅来到知青组,看着正在给猪添食的秦奋说。
“全都好了!城里的穷人也是靠卖劳力吃饭,不能干咋混日子!我也有点事想和你商量,那正好,你先说!”秦奋开了门,进了屋喝了口水。
“好,女人优先,我先说,今晚齐了,把这六头赶进去,还能空下二个猪圈,我想找大光哥再买个五到六头!猪的问题解决了,下步就是猪的饲料问题,我想让我爸先从大队,借个五百斤稻,碾了米卖了换成钱,你陪到河西那边,买点玉米回来,碾了作猪的饲料!”何梅望着秦奋说。
“好主意!借稻的事能不能先不借,等着领大队奖励?猪和猪饲料的事,我们明天就出发,先到大光哥那,把买猪的事跟他说一下,顺便问他河西那边有没有熟人,那样咱们不会盲目乱跑!还有件事,你慎重考虑下,…”秦奋喝了口水,看了眼何梅:“我是说,这猪喂多了,你一个人忙不过来,肯定要找庆功他们几个帮忙,关键是他们帮了忙,不能白了他们,是不是考虑多少给他们点报酬,哪怕是象征性的也要给一点!”
“为什么不能借稻啊,我爸是书记,别人能借,我家为什么不能借?”
“正因为何队是大队书记,所以你最好不要借!别人借稻是为了填饱肚子,你借稻是为了卖钱,容易被别人当做把柄!”秦奋耐着性子解释。
“晚上爸回来的时候,我再和爸商量一下,不过,秦哥你说的那些东西,有的我真的是不能理解,或许你看得比我远、想得比我深。”何梅说。
二人正说着话,听见有人在敲院子大门,秦奋起身去开了大门。何队站在门外,何队走进了院子,看了看猪,“大白天的,门关那么紧干啥?”
“何队,你是明知故问,门不关紧,猪跑出去了,我还要撵啊!这撵猪可不是一个人的活,中午庆功来这,稍不留神猪跑出去了,我俩张罗了半天,累得满身臭汗,费了好大劲才把猪赶回来!”秦奋笑着说。
“爸,你这时候咋回来了?”何梅见是何队进来了,慌忙搬了凳子。
“我家猪圈今天竣工,大小是个工程,我这当家的不回来陪他们喝二杯,要落话给别人!这六头猪好啊,喂饱了躺在那象个猪样了!”何队左手接过秦奋递过来的烟,右手接过何梅递过来的水,在板凳上坐了下来。
“爸,我刚才说了二件事,秦哥反对!你考虑下,一件是我想先从大队借点粮碾米卖钱买玉米,二是找大友他们帮忙,秦哥说多少给点报酬,爸,你咋考虑?”
“秦奋说得在理,粮,别人借咱不能借!找大友他们来帮忙一次行二次行,天天来帮忙,是要考虑给点报酬,这个我赞成!”何队是个慷慨人。
“晚上吃饭时,我和他们说一声,标准就比照生产队工时,以后折成粮或钱,卖掉猪有了收入和他们结清,这不就行了!”何梅脑子反应也是极快,对何队的话也是言听计从,“可是爸,那买玉米的钱不够啊!”
“粮不借,钱自然我来拿!我现在啊,是有人硬要借钱给我,不借还不行!我啊,也想明白了,也不是我长得比人家帅,也不是我学问比人家高,也不是我本事比人家大,就因为我是大队书记!”何队感慨万端。
“爸,哪还有这样的好事,硬要借钱给你,不借还不行!”何梅笑着问。
“今天啊,季大队的一个亲戚送他家幅猪大肠,季大队也不知听谁说的我喜欢吃猪大肠,今天中午烧了,非要我到他家去喝酒,没办法我就去了。喝酒时,他敬我酒,我说下午有事,不能喝太多。他就借题发挥,说我瞧不起他!我说,没那回事!他就楞着眼问我,那缺钱用为啥向何会计借,不向他借!临走时,硬把八百块钱塞在我口袋里,说秋后卖了猪还他,不借不行!弄得我哭笑不得!”何队吸了口烟,又喝了口水。
晚上挑灯夜战了二个多小时,五间猪圈全部封顶完工。吃饭前,何梅先开口说了话:“何柱哥,大友哥、庆功哥,这次盖猪圈真的谢谢你们了!这以后还需要你们更多的帮助,刚才我爸也说社会主义分配原则就是多劳多得,从明天起从田里回来,帮我家打二捆猪草,比照生产队给二分工,等卖了猪就结算,要钱给现金,要粮食给大米,记帐本和笔在那边窗台上,我信得过你们,谁送来了草自己记,我十天一统计!”
“那当然好!反正我们有的是体力无处使!闲着也是闲着,不伤筋不动骨不担啥风险,每天多挣了几分工,行!”他们三人异口同声。
有了这个好消息,又加上何队在场,他们几人很是兴奋,酒自然喝得更多。酒还没过三巡,庆功和何柱就喝爬到了。没办法,秦奋和大友赶紧吃了口饭,秦奋扶着何柱,大友扶着庆功,把他们直接送回家去。
秦奋扶着何柱高一脚低一步回到何柱家,何柱全家人已经睡了,敲了半天门,何柱妈才步履蹒跚的来开门:“咋喝这么多?谢谢你了,她表弟!何柱爸今天身体不舒服尽折腾,小苑伺候吃喝,忙里忙外,劳累了一天刚睡下!”
秦奋将何柱架到堂屋让何柱坐下,看了一眼小苑住的房间,没啥动静,估计小苑也不会起来了,心疼的叹了口气,就告辞出门回知青组了。
秦奋开了院门进去,转身正要关门,听见秀枝轻轻喊了声:“坏小子,去了这么久!”说着,秀枝进了院子大门,边走边说:“想小苑了,以送何柱为由,去看她,舍不得回来了,要让我在外面等你一夜啊!”
“秀枝姐,你这话说得不对呢?大友那次欺负过小苑,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友不愿意送何柱,我也没办法!”进了院子,秦奋看了看睡在院角落里六头猪,很安静。放心的到了屋里,在黑暗中边摸着桌上的火柴边说:“你们女人,怎么就不能理解女人呢?小苑她已经够可怜的了!为了她哥,换亲嫁给了那样的男人,现在还要伺候瘫痪的公公!还不够苦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