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与熊掌
何会计腆着脸笑着说：“女儿跟老婆怎么能一样？老婆嫁我那会，我泰山一定要考虑这些吧，不过我泰山是个名符其实酒鬼，当初我八毛钱一斤的‘摇头大曲’他没少喝！脑子爬满了酒虫，不一定会想这么多哟！”
“也是，只有作父亲的替女儿才会考虑这么多！不过，你权衡下我应该怎么做才好？对我对何梅才更有利？”何队点了根烟，吸了一口问。
何会计脸上带着笑，吸一口冷气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鱼和熊掌都是你想要的，但好处不可能同时让你一人全得到，任何人都会舍弃鱼而选择要熊掌！现在你的问题是，你和何梅二个人，谁是鱼谁是熊掌？”
“我是一家之主，家我撑着，我是熊掌！”何队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问题很好解决了！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说，‘要奋斗就会有牺牲’。方向明确了，目标确定了，采取切实可行措施抓落实就结了！何书记，我等会再过来！”何会计脸上仍然是带着笑，招呼了声何队出去了。
何队又点了根烟，吞云吐雾起来，有点头昏脑胀，人好像腾云驾雾一样。是啊，和江书记结了亲家，等于是被宴请去吃有熊掌的大餐。自己如果能顺顺当当干上了公社副书记，满河沟到处都有的小鱼吃的还不撑死你，让你吃个够！哎呀，这走运的人不一样，跌到都能捡到钱！不像前几年，事事都那么不顺利，喝凉水也塞牙，放屁也能砸伤脚本后根！
“何书记，你这烟吃得太猛，从外面看，屋里象着火似的，烟都直冒！我整个人，进来都呛得喘不过来气！”何会计又走进屋里，大声的说。
“不抽了，这根抽完我一上午都不抽了！”何队扔掉烟蒂，喝了一大口水，哈哈笑了声：“何会计，你能称得上是智多星，你再帮我想想能用什么办法，能让何梅愉快接受这门亲事，事成之后对你绝对有好处！”
“何书记，我有时给你出主意想办法，我是看咱们兄弟是投脾气讲得来，关系处理得好，可不是想从你那得到什么好处！”何会计这会冷眼看了下何队，虽然嘴上和何队套近乎，心眼里却有点看不起何队，为了自己蝇头小利，什么女儿一生幸福，全都可以抛到九霄云外。听到何队这样说，马上又变成了谄媚口气：“何梅是个有主意有见识的姑娘，一般的说服教育恐怕难以奏效，你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必要时威逼利诱手段都可以并用，你何队干了这么些年的生产队长，这还要向别人请教？”
“这个我自然明白，是用不上别人来教我！”何队笑着点点头，站起身拍了拍屁股，笑呵呵的出门去了。何队现在彻底想清楚了，他要出去吸吸新鲜空气，换换脑子，认真想想，让何梅快速转变观念的下步对策。
双抢过去才几天，这新插的秧苗已经翠绿一片，覆盖了田野，煞是好看。田野的庄稼气息也渐渐浓郁起来，何队走在田埂上，心情真是舒畅。何队不知不觉间走到了耕读小学的圩沟边，隔着圩沟，看见李校长正在一个人喊着节拍在做广播体操。何队喊了声：“校长，你很悠闲吗？”
李校长一见是何队，本着的脸顿时笑成了一朵花：“何书记，快走那边绕过来，那晚的酒，我真得喝高了，走时忘了重要的事还没和你讲！”
何队又顺着田埂从学校大门，到了李校长的宿舍，李校长已把何队的早饭也放到了桌上，李校长满脸的愧疚：“来吃早饭，我们边吃边说！”
“有啥大不了的事情？你尽快说，省得饭吃得不安生！”何队也不客气，捏起筷子端起稀饭拿了馍大口吃起来，一个大馍下肚了，才问：“李校长，你赶快说啥事，你看我马上都要吃好饭了，你事情还没开口说！”
“也没啥大不了的事，就是那天我们喝酒时，芍萍托我带给你二条烟二瓶酒，你走时我睡到了，也没拿给你！我又不能窃为已有，再说我不抽烟也不喝酒，放在我这烟长霉酒挥发！今天你带回去，要不我给你送去家，最好你带回去，我要送去你家不方便！”李校长很斯文的说着。
“这个芍萍也真是，不就是想干个学校老师吗，还要破费，用得上这么客气吗？行，既然她想到了，等会踵回家时我再来趟带回去！”何队呵呵尴尬的干笑了二下，埋头喝起稀饭来。吃好饭李校长刷好碗筷回到屋里，何队看了看外见没人，拉近李校长低声说：“等会你专程到大队部去，找下何会计，提出学校要增加老师，建议大队开个支部会研究，会上，你说学校理想人选是李芍萍，其他事我来安排，不能说我知道这事！”
“行，我当然不会说出你知道！过二个小时我去大队部，直接找何会计，把这事落实了，也为了让芍萍早安心！”李校长边说边走到屋角落打开箱子，拿出二条烟二瓶酒，从桌上找了张人民日报，正反二面看了看，没有伟大领袖的头像照片，才放心的卷好烟酒，塞到了何队的腋下。
何队若无其事的超出校门，又特意转了个大圈，到了村圩里也走得很快，遇见熟人也只是点点头。回到家径直去了里屋，放好烟酒，出了门屋外院里看了眼，大声问何梅妈：“何梅，到哪去了，怎么没见到她！”
“吃过饭喂好猪丢下碗就出去了，我没问她去哪！”何梅妈轻声说。
“何山，去看看你姐在哪，就说我找她有事，要她来家趟！”何队喊了声何山叫他找何梅后，回到屋里坐在桌前，点了根烟，等着何梅回来。
一根烟没吸二口，就见何山跑着进了院子，气喘吁吁说：“出门我碰见了秦大哥，他正在何柱哥家买公鸡，我问他见到姐，他说姐吃饭时去过知青姐，早就回来了，他不知道姐现在在哪，我转了几处也没见到姐！”
“秦奋买公鸡？他买公鸡干什么，你没问问？”何队非常好奇的问。
“他没说，我也没好意思问他！”何山怯生生的站在那里，动也没敢动。偷眼看了眼何队：“爸，我再出去，帮你找姐去，让她快点来家！”
何队点了下头算是答应，何山象是离了窝的兔子，出了院门撒腿就跑。何队坐在家，一直到生产队上工的哨子响三遍，也没等到何梅回家。
何队在家又坐了一会，也没有等到何梅回来。看到何梅妈也拿着扁担出门上工去了，这才想起，自己也应该去大队部了。家里的事归家里事，大队的事归大队事，自己家有事，也不能耽搁干大队的事。到了大队部进了办公室，点了根烟，心里还在想着该如何说服何梅的事。
“何书记，李校长刚到在隔壁屋坐着，说新学期学校要增加老师的事，是不是要他回去，改日叫他来！”何会计笑着进来，走到桌前轻声说。
“新学期学校要增加老师？要增加几个人？今天第一次听你说，何会计你家不会有人想干老师吧？”何队装做啥也不知道的样，故意问他。
“我孩子小，哪有能干老师的料！”何会计想也没有想，笑着回答。
“既然你家没人想干，不需要做工作，去通知召开支部会，把这事决定算了，放在那早迟不还是要解决！”何队抽着烟看着何会计亲切的说。
“谢你何书记，随时都能想到我。不过民兵营长跟我说过，他家小姨子想干老师，赶巧他昨天带着几个民兵到区里参加射击比赛去了，现在不在家，要不要等他回来再开会？”何会计盯着何队，试探的口气问。
“算了吧，开会时你在会上提一下，看李校长到时怎么说，他要是坚决反对，就算了，他要是犹豫，我们就坚持，顺便做个人情！”何队说。
“行，你意思我知道，我这就去通知开支部会！”何会计笑着出去了。
何队笑笑没说话，顺手拿起《人民日报》看起来，心里却想到了芍萍那女人，如果她干上了老师，这以后要见她会她那可就方便多了！如果不是芍萍的婆婆季二环，自己说不准跑去见芍萍多少次了，虽然季二环也没说什么，可光天化日下，没个理由，去见她媳妇，总是不太方便。
“何书记，人都到齐了，你过来就能开会！”何会计站在门口大声说。
何队端着茶杯站起来，慢步来到隔壁房间。跟其他人逐个打过招呼后，握着李校长的双手不松：“哎哟，天下三百六十行，就数老师好！最热最冷的天，可以窝在家里享清福！我要是有能耐，也一定干老师，我的儿女有能耐，我也一定让他们干老师！可惜呀，我不是这块料没能耐！”
“书记你言重了，你的能耐我八个也抵不上你！”李校长也开着玩笑。
“好了，不说了，人都到齐了我们开会。李校长，你先把公社的决定和要求跟大伙详细说一下，然后再把你的想法也说一下！”何队习惯的走到平时自己坐的位置上，坐下后说：“先听校长说，再谈自己的看法！”
李校长看了眼何队，自然明白何队的意思，就详细的把学校人事调整和公社教办的要求作了介绍，强调说明了当好一个老师的政治条件文化素质要求，话说完后，眼扫了在座人员一下，最后目光停在何队身上。
“校长说的真好！”何队喝了口水，点着烟，接着说：“我原以为只要学习成绩好，就能干好老师，看起来不是那么回事！要教好学生，校长的比喻很形象，学生有半桶水，老师得有一桶水！这还不够，还得性格温和，不能急燥，喜欢孩子！看起来，我家的何梅就不符合当老师的条件，她文化程度我不怀疑，可其他方面，就难以达到李校长的要求！”
何队看了李校长一眼，又看了眼何会计，喝了口水说：“所以同志们不要小看了老师工作，这可是关系到八、九点钟的太阳，我们下一代成长成材的大问题，来不得半点的马虎，一定要挑个认真负责的好老师！”
在座的人，谁都没有说话，何梅都达不到老师的条件和要求，其他人更是难以达到了！何队看了看，见没人说话，接着说：“同志们，都认真考虑下，本着负责慎重的态度，给李校长推荐几个，让校长选择下！”
“既然大家没合适人选，李校长你对谁当老师最适合，肯定心中已经有数，你就提出来，让大家讨论一下，如果都没意见，就决定了，省得大家闲坐着，耽误了大家宝贵的时间！”何队见没人要说话，大声的说。
“既然何书记和大家这么信任我，那我就‘外举不避贤，内举不避亲’，按照任人唯贤、唯才是举的原则，我觉得雁北大队最合适当老师的人是，桥西队的李芍萍，她人出身好，根红苗正，政治思想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