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寻其辱
“秦大哥,这刀,给你!”秀英也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秦奋要干什么,心里‘扑嗵扑嗵’直打鼓,紧张的有点喘不过气来,声音有点发抖。
秦奋笑着说:“秀英,把刀放在桌上,你去快些,把你姐喊来!”
秀英应声跑到前院,秀枝喂好猪正在关猪圈门,秀英慌慌张张的跑到面前,一把拽住秀枝的手,急切的说:“姐,快去!要出事大事,秦大哥把大友领来了,他俩表情都奇怪的很,秦大哥还要我把菜刀拿给他!”
“那我们快走!千万不要再闹出什么乱子!”秀枝抬腿慌忙就走。
秀枝进了屋,看见了大友,眼里要滴出血来,嘴里骂了句:“活畜生!”
“秀枝姐,坐吧!”秦奋把板凳移了移,让秀枝坐好,回过身来对站在那呆若木鸡的大友说:“大友,你听好了!咱中国有句老话叫,‘责有攸归’,你身为男人干了男人不该干的事,就应该承担后果,我想你也明白,不要我多说!你也不要解释,我也不想听你的解释。你的褂子也在这,人证物证铁证如山,你也赖不掉!这事本不该我出头管这事,但这事发生在知青组,你把知青组当做你寻欢作乐的场子,我不能不管!”
秦奋悠闲的喝了口水,又起站身拿着热水瓶给秀枝和秀英加了点开水,然后重新坐下说:“既然我要管,当然是我说了算,谁说也不行!我提二条路供你自己选。第一条路,咱们‘公’了。所谓公了,你等会去家吃过早饭,你自己到公社派出所,去投案自首!承认你干了伤天害理的事,犯了强奸孕妇的罪!自己主动投案的,可以获得宽大处理!至于以后法院判你十年还是八年,我们在座的谁也管不了,那是法官的事!”
秦奋看看秀枝姐妹俩,又看看大友,继续说:“第二条路就是咱们私了,我有二个方法,你任选其一。一是这菜刀,很快很锋利,我才磨没几天,你把手指头剁掉一个,算长个记性!二是你跪下来,向秀枝磕三个响头,亲口认错,把那盆里的‘醒脑汁’喝了,一滴不许剩!如果这几种方法都你不答应!”秦奋又喊了口水,脸上陡生杀气,眼也露出狰狞的目光,说:“我就把你废了,象何柱爸那样,躺在床上过完你下半辈子!”
“何去何从,你考虑好!我给你五分钟!秀英,饭烧好了没有?烧好了,就准备吃饭,我有点饿了!”秦奋转过脸笑着问秀英,秀英虎着脸默默点点头,没有说话,她哪里经历过这种场合,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秦奋兄弟,对不起,我错了,能不能放过我这次!”大友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血性的男人,象今天唯唯诺诺地要跪在一个女人面前,像条哈巴狗似的,磕头认错,还要喝污秽的东西,做梦也没想到。哭着哀求人。
“那行啊!我现在就把你废了,等会我再去你家,亲口向你父母赔礼道歉,对你爸妈说声,‘对不起,我错了’!”秦奋说着就要起身,秀英死拉着秦奋的胳膊不松,秦奋要起来也只是做做样子给大友看,真要起来,秀英哪能拉得住。再看看大友,整个脸象个苦瓜似的,欲哭无泪。
大友的情绪和体力,今天算跌到他人生的谷底了,自己在和秦奋的较量中彻底败下阵来,面子和尊严也全都失去了,后悔也是无济于事。坐几年班房和断个手指,这都是他不能接受的!‘人到弯腰处不得不弯腰’,毕竟自己干了亏心见不得人的事,当奴才就当奴才吧,也总比坐牢好!放弃点尊严,也比少个手指好!左思右量,狠了狠心,眼一闭,只见他‘扑通’声跪倒在地说:“秀枝…妹子,我对不起你,我错了!”
大友接着又重重磕了三个响头,他头轻砸在地上,一点也觉不到痛,但他的心痛。他今天才知道什么叫颜面全无丢尽了脸,什么是耻辱。
“秀英,到我那屋,把那个盆端来,让他喝了清醒清醒大脑!”秦奋对身边拉着他胳膊的秀英说。秀英应声站起来,呡着嘴偷着笑走到西屋。
“递给他,让他喝!”秦奋表情严肃,不苟言笑,眼睛仍紧盯着大友不放,一直看着大友艰难地喝完,才蔑视的看了他一眼,笑着说:“人生本来就是这样难,在自己的哭声中降临这个世界,又在亲人的哭声中与世长辞,你回去好好反思一下,望你以后好自为之,知耻而后勇!”
大友从地上站起来,抹了抹嘴,望了一眼秀枝和秦奋,头也不回的走了。望着着大友灰溜溜远去的背影,秀英‘哈哈’笑得前仰后合,直起腰来后,仍笑个不停,从背后突然一把搂住秦奋的脖子,爬在秦奋的后背上笑着说:“秦大哥,你真高!咋有这么伟大英明的招子?把那个坏小子修理得服服帖帖,象龟孙子似的,吭也不敢吭一声!我喜欢死你了!”
“哎哟,秀英妹子要是政治局委员,有你这么一句话,至少我不需要在雁北接受再教育了,最起码能回到城里,弄个县长,行署专员干干!哪还要在这受这份罪?”秦奋被秀英的言语和举止吓了一跳,弄得满脸通红,笑着说;“秀英,饭不是烧好了吗?快去盛饭!吃好饭要下地干活!”
“好啊,我们吃饭喽!我去盛饭。”说罢,一蹦一跳的到厨房去了。
秀枝也用异样的眼光看了秀英一眼,秦奋慌忙转移话题说:“这样修理大友,你还觉得不畅快,气没出?那可就真没办法了,我觉得够了!”
“不是,很解气!很痛快!我在想,如果你不在,庆功有能耐处理这事,如果靠他,恐怕我只有忍气吞声,打掉牙齿往肚里咽了!”秀枝的脸上显得无比忧伤,泪水吧嗒吧嗒地往下滴,她擦了擦眼泪,用带有颤抖的声音说:“秦奋兄弟,如果你以后回城了,我在这该如何生活?”
“秀枝姐,你考虑问题太深远了!我不是没走吗?就是我回城工作了,不是每周还有星期天,也会时常来看你!你有事,也可以进城告诉我,再不行,就到集上邮局发电报,我请假随时过来!”秦奋安慰着她说。
“如果你成家立业了,有了老婆孩子,还会这么方便?”秀枝说。
“我以后讨的老婆,也要理解我,有宽容心,乐意助人,特别是我想帮的人,她也要尽力帮忙,至少不能拦着我,否则我不娶!”秦奋同情的看着秀枝,伸出手紧紧拉住秀枝的手,深情的说:“秀枝姐,虽然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考虑的是自己没法左右的事,那就是杞人忧天!”
“我家秀英好像很喜欢你呢!”过了很久,秀枝看着秦奋,低声说。
“没事,秀英对男女之间的事,不是很明白,我会告诉她,她的路还很长,只要自己有出息,比我好的男人会主动追她!”秦奋也低声说。
“吃饭了,饭来了!”秀英乐呵呵的端着饭进了屋,饭碗放在桌上。
“秀英小妹,家里如果没事,你就在这多住二天,陪陪你姐。我明天到区上给庆功送二件换洗衣服,顺便到吴扬去一下,有点其他事!”秦奋端起碗,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吃好饭放下碗,秦奋接着说:“秀英小妹,来时书包带来没有?既然要上初中了,就要好好上。‘栽上梧桐树,不愁引不来金凤凰’,多学点知识在肚里,以后肯定用得着,那样改变命运的机会才会更多,不要像我,书读得少!秀英,我知道你喜欢月亮,谁也能没能力把月亮摘下来送给你,但月亮的光芒仍可照进你的房间。”
“知道了,秦大哥,我会好好念书,不会让你失望!”秀英也真像听懂了似的,频频的点头。
上午的农活仍然是割麦子。秦奋认真看了看出工的社员,也没有发现大友,秦奋也就没有再往深想。现在秦奋感受到的不全是小麦丰收的喜悦了,而是长时间弯腰撅腚割麦子那腰酸得直不起来的苦楚,割麦时麦芒刺在身上那又痒又疼地辛苦。何海领着队上几个放假的小学生,要秦奋把靠近路边似熟非熟麦子割下来给他,再弄堆柴草,点一把野火,把麦穗放在火上烤,边烤边转,待到麦香四溢的时候,放在手心来回搓几把,再吹一口气,卟,麦皮飞扬之后,手心里就剩下喷香的半生半熟的麦粒了。何海搓了一把,硬填到秦奋口里,连声追问秦奋:“好不好吃?”
“嗯,好吃,很香!”秦奋嚼了嚼,这烧烤麦的味道,还真是特别!
下午上工时,秦奋看见大友也出工了,像霜打过的秧苗,蔫的没一点精神。这个秦奋能理解,男人吗,面子和尊严有时比生命更重要。受点讽刺挖苦或许无所谓,但象今天这样折面子,谁也受不了。但是怨谁呢,男人就应该干男人的事,男人就应该象个男人的样!男人干了男人不该干的事,受点惩罚也是应该。正在想着事,刚开会回来的队长走到秦奋面前,语气亲切的说:“秦奋,回去休息,今天晚上你负责看场!”
“看场?现在回去休息?”秦奋不明白‘看场’是什么,不解的问。
“看场,就是晚上到稻场值班,粮食紧张,有些社员不自觉,夜里到稻场上小偷小摸队里的粮食,你看着小麦不被偷,麦堆上的印版印完好无损,不被破坏了,你就算顺利完成任务了!”晨光队长笑着说。
“秦奋啊,这是队长和大伙对你的信任!荣幸啊!”‘老古今’说。
“行,谢谢队长的信任!那我现在就回去了!”秦奋说了声,就转身出了麦田,想想回知青组,秀英在家,自己一个人极不情愿和她单独相处,总感觉这小女孩子太过热情,让自己始终感觉到不自在,不舒服。
想想又没个去处,还是到西洼地帮何梅打点猪草吧。打了二捆猪草送到何队家,何梅也下田割麦去了,家里也没人,放下猪草独自一人走到村圩口的大槐树下,就坐下来纳凉,不一会就靠着树迷迷糊糊睡着了。
“秦哥,你怎么在这睡觉呢?不回家去睡呢?”何梅收工后,走到村圩口,看见秦奋靠在槐树睡着了,心里很是不忍,大声叫醒了秦奋。
“这里凉快,坐在这,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都到收工时候了?”秦奋揉了揉眼睛,站起来拍拍屁股衣服上的灰尘,跟着何梅来到了何队家。
“秦奋,啥时候回来的?快进来坐,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何队笑呵呵的扔掉烟蒂。站起来把秦奋迎进屋,为秦奋倒了杯水,自己掏了根烟自己点着,‘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说:“我啊,代理大队书记的‘代理’二字从今天开始,没了!我现在是雁北大队正式党支部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