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蓓琪柔声对电话另一端的人说着:“嗯,我马上就回去,今天店里有点事,好,你在家等我吧,不用到这来。”
她时不时伴着几声轻笑,旁人一听即知是亲密的人。
挂断电话,叶蓓琪看见停在不远处的楚天烈,遂笑问:“没想到你这么有闲情逸致,只是我不知道你想走到哪里去?要不我替你叫辆Taxi,先送你回去得了,你这微醉的人在马路边晃悠着,也不让人放心。”
楚天烈弹拭去手上的石灰尘,脸上不带任何表情的夸赞道:“没想到叶小姐不仅人生得漂亮,心肠还怎么好,一般开酒吧的,只要客人出了店门,老板和职员就管不了那么多,你却跟随我这么远,还不让我知道。”
“第一,是楚总裁思考太集中,才忽略了我;第二,你这种状态,万一出了岔子,回头有人调查起,发现你最后的落脚点就是我的店,到时我还真没法交代。”叶蓓琪耸耸肩,头头是道地说。
楚天烈在夜空下甩了数下脑袋,企图让自己的思路更清晰些:“天已经很晚啦,你一个女人家还是早点回去吧,我吹吹冷空气,也就清醒了,不要督视我,我非常好!”
眼瞧着红晕齐飞脸颊的楚天烈,叶蓓琪不知该怎样劝说不想回家的他坐上返程的出租车。
忽然一个主意在大脑形成,叶蓓琪眨动的眼睛里的隐形镜片随着泛活的黏汁打着转,竟为其明眸添了份灵气,“你要暂时不想走,就回店里吧,可以待到凌晨。”
感觉叶蓓琪的建议不错,楚天烈又在她的陪同下,重新回到蓓琪夜店。
叶蓓琪离开夜店时,特意交代值晚场班的职员,让他们多加留心楚天烈的动静,尤其不要让他在酒未醒时就开车离开,等把一切安排妥当,才匆匆离开了酒吧。
晚冬的天气仿佛有一种冰及三尺的寒洌,不知为何,空中又洋洋洒洒飘下晶莹的雪花。
“不知这会不会是今年冬天的最后一场雪呢?”阮夏仰望白净素清的天空,自问道。
渺然间,她听到身后忽至的脚步声陡地停歇,转过狐疑的眼眸瞥视来人,随即开心道:“磊,你这个时候怎么有空来?”
站在平地上的伊磊,不停摩挲着手掌,在袅逸的白雪帘幕中,他脸上的神情略显不安。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冷?”阮夏急忙跑到伊磊身旁,关心的问道,说着,她便想拉上伊磊的手,为其捂暖。
谁知伊磊却好像受惊一样,退后好几步,并连连摇头道:“我,对不起,你!”
“你说什么?磊,你到底想说什么?”不明就里的阮夏呆滞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惶恐不宁的男友,等待着他的下文。
“夏,我爱你,所以无法欺骗你!我希望你能认真、平心静气听我说的内容。”伊磊的手心向着地面,不停地做下压的手势,恍若想凭借此动作降低自己的话可能给阮夏带来的怒火一般。
心里“咯噔”一声,似乎预感到男友即将脱口的说辞,阮夏还是强压住焦躁的心绪,做了一名静静的倾听者。
“我做了一件错事!我不指望你能原谅我!但我爱你,夏,所以我又很希望你可以宽恕我的罪过。”
“只要你能够不计较我做的错事,我们还可以继续我们的关系。”
“你快说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否则你再磨叽,我就真不会放过你!”尚未知晓伊磊所谓错事的阮夏,此刻还是能够保持平和之色。
“那天晚上,我去酒吧时碰巧遇见你最好的朋友,她喝到大醉时诱惑了我,同样神志不清的我一下把持不住,就,就背叛了你!”话一抛出,伊磊就跪在女友面前忏悔。
“什么?你说和我——最好的——朋友?你们?我的好姐妹是颜夕,你说的不是她,对不对?”伊磊的话如同一道铮亮的电击棒,震得阮夏近乎疯癫。
她不相信颜夕会做出这样背离她们友情的事,她也不相信一直将“爱她”挂在嘴边的男友会在夺取她的初身后,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对她不忠!然而男友懊悔的神态让她不得不正视。
伊磊后悔莫及的将脸埋进阮夏的腿间,语气满是悔恨:“对不起,夏,我们都对不起你!不过你得清楚她也不是故意的,毕竟喝醉酒的人所作所为都是不受意志控制的,所以你不要怨恨她,有火冲我来。”
“啪!”响如洪钟的耳光声,在空旷的空气里滞留回荡了好久,那种慑人的声音甚至吓退了原本下得很欢的小雪。
阮夏模样狂怒,面红耳赤,责骂的口吻也渐进歇斯底里:“你们怎么能这样做?明明是两个世界的人,怎么就勾搭在一起呢?”
“我们不是有意的!”抱住女友的小腿,伊磊诚恳的说道:“夏,真的,醒来后我超级后悔,就来向你坦白了,宝贝,我爱你,你把这一切当成意外,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
“你放屁!”阮夏骂红了眼,措辞也不甚文雅,“做错了,一句对不起就行了吗?你们这种肮脏的事做出来了,一声意外就能够一笔勾销了吗?”
“你把我阮夏看成什么人了?我是那种不管男友在外面干了什么不齿之事,都能够照单全收的人吗?我在你心目中,就是那么没有尊严的人吗?”
“以后不要用亲昵的称呼喊我,我听着恶心,胃里翻江倒海,就像惹上了不干净的东西。”
“夏,不管是我,还是你的好姐妹,真不是存心要伤害你的!”伊磊抱着女友的手仍未松开,他依旧乞求着原谅。
“你TMD为自己求情就够不要脸的,还厚着脸皮为她开脱!”伊磊的话就像往火堆里加了一桶油一样,阮夏的火气更旺了。
“给我拿开你的臭手,滚得远远的!我不想再看到你!”最后这句,阮夏几乎是隐忍着委屈的泪水,咆哮出来的,她的脚亦不理性的踢开了男友环绕在她腿肚的手臂。
被踢离女友身边的伊磊,狼狈的从地上爬起,顾不得身上,膝盖间的带着雪水的湿泥土,吸气道:“我知道你现在气头上,我希望你冷静后再想想,我先走了!”
远望着灰溜溜离开的伊磊,阮夏痛哭流涕:我不会记恨你,因为我会永远永远记住你给我带来的伤痛!
黎明,像一把利剑,尽管劈开了阴沉灰暗的夜幕,却没一如平常那样迎来初升的阳光,整座城市还是雾蒙蒙。
揉了揉睡眼,楚天烈从“床上”爬起,滞愣的看向泛着清亮光芒的窗户,继而靠近卷帘,掀开,微闭眼眸,透过阳光感受着淡淡且清新的雾气,自觉有一番赏心悦目的欢畅。
此时,楚国宇的召唤铃声响起,楚天烈简短回应父亲后,便以双手掩面,思考该以何样的心情去医院探望亲人。
在这一刻,他想找位陪自己一起面对父亲的女人,理所当然,顶着楚少奶奶名号的颜夕成了首要人选,至于楚天烈为何不选夏以晴,答案或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又或者就连他也无从解释。
楚天烈一通电话就把准备上班的颜夕叫到了X医院,即便她有一千个不愿意,但谁让他是自己最大的债主呢。
在医院门口,颜夕眼望着靠在跑车门边一脸悠闲的楚天烈,声音没有任何起伏的问道:“你喊我到这里来干嘛?”
“现在是不是我让你做点事,都要事先向你汇报一声呢?”楚天烈看到颜夕略显不悦的模样后,脸一黑,抓起她的手腕便往门诊部走去,嘴里还在叫嚷着,“走快点,办完事,待会还得回公司,你的工资可不是白拿的。”
切,死家伙!颜夕暗骂一声,为楚天烈毫无交待的行为和霸道的秉性深感不满,但苦于自己的手被他擒住,所以只好像待宰的羔羊一般,任由他拖着向前走去。
“这里?”当颜夕从电梯口走出,并停在一个雅静的长廊边时,隐约中似乎猜出了楚天烈来医院的用意,因为他们正站在特护病房门口。
捕捉到了颜夕眼里的惊异,楚天烈耐着性子对她以吩咐的口吻说道:“从这一刻开始,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听仔细、听明白!我马上将会带你去见前任董事长,等你见到他后,不管他说什么、问什么,你必须好好配合我,按照我的眼色行事,认认真真解答他的疑问。”
听着楚天烈的话,颜夕暗想道:前任董事长?说得这么官方,还不是你爸么!太鄙视你了!呃,不过,你带我来见你爸干什么?
带着一丝困惑,颜夕微动的身子便被楚天烈亲密的揽住,她的脸色骤变,推搡着楚天烈过于热情的手,冷冷的说:“放手!”
颜夕腰间的大掌丝毫未动,只见楚天烈带着邪魅笑意,用那双锐利冷凛的黑眸盯着她,并将嘴巴凑近她的耳边,轻声却有力的说道:“配合!”
接着,他便打开面前厚实的木门,与颜夕一道走进了格局单调,装缀却显清雅的病房内。
室外阳台边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正对着房门,端坐在藤椅上,身边的护士正细微的喂他吃着早餐。
护士还算识趣,见楚天烈搂着一个样貌清纯的女人来探亲,自觉放下手里的碗匙,便离开了病房。
楚天烈拉住颜夕的手,将她轻推到父亲面前,说道:“爸,我带以晴看你来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楚国宇睁大浑浊的双眼,看着眼前的女人,手指努力伸向她,嘴巴翕动好久,才抖出了声音:“阿晴么?真的是阿晴……你长大了,样子倒没有多少变化,只是,变得更漂亮了,伯伯能够再看到你,死也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