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兰蔻在谈恋爱吧?”
“……”我有点吃惊地看着蔡欣培。
刚才,把喝得烂醉的杜小戒送回了她家。幸亏有乖巧的蔡欣培在身边,不然估计我会被原装货的父母生吞活剥了。他们看我的眼神无疑就像在看一个****。此时,我们正步行在这城市的街道上。蔡欣培的住处距杜小戒家并不远。
“真好。”她仰起了脸。
我不知道她说的真好是指我和兰蔻,还是指夜空。月亮并不圆,星星几乎看不见。在没有路灯的地方,黑的几乎看不清脚底。我们肩并着肩,她的身高只到我肩膀,扎起的马尾不时随着身体的摇晃有节奏地扫到我露在袖口外的手臂上。丝丝的痒,钻进我心里。
“喜欢这里吗?”
“挺喜欢的。”
“那,会不会留下来?”
“不好说。”
“不好说?”蔡欣培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树荫在她脸上留下班驳的阴影,她的眼睛,在夜色里那么的明亮。
“从前,我以为我再不会回到这里。”她突然站住了脚,望着我。“那你的梦想是什么?”
“梦想?好好活着。”
“这么简单?”
“并不简单。”
“怎么说?”
“以后你会知道的。”
“哦。”
她的好奇心并不太重。或许喜欢这样的安宁,我们一路穿过了很多条街。这个城市,交错纵横的街道,像个巨大的蛛网,我们,似乎只走了一个小小的角。当我意识到我们已经兜了很大一个圈时,已经到了她的住处。事实上,几分钟的路程,我们兜了快半个小时。
“这样的感觉真好。——漫步在人流里。”她站住了脚,笑看着我。这时候,我才注意到,她的脸泛着微微的红。
“我也觉得不错。”我意识到她刚才说的真好所指。
“谢谢。”
“哈?”
她突然踮起脚尖在我的唇上啄了一下,然后飞快地转身跑掉。留下错愕的我,摸着嘴唇。那一瞬,时光似乎在倒流。那一年,那个安静的女孩,也曾如此吻过我。她叫曹岚,我突然想起来了。
“为了将来的再见,我们都要努力!”
“将来,你会不会不认得我?”
“一定认得。不管你变什么样我都会认得。我会一直记着,曾经有个勇敢的少年为我挺身而出。”
“那要一起加油了。”
在她转学后,我们曾通了一年的信。后来,因为搬迁、转学、升学等原因渐渐失去了彼此的消息。她在每一封信的末尾署名都是:永远的岚。
不知道,她现在身处何方?是不是,早有了自己的归属。那么,她还记得曾经的我们吗?牵挂,突然就这样悄然降临。我在夜风里摆起了架式,对着空气中假想的敌人挥舞着许久不曾施展的拳脚。——那一年,我真的报了跆拳班。从起初的每天鼻青脸肿,到后来几乎每天的完胜。可惜,她没有看到过。
“兄弟,咱练练呀。”不知何时,走过来一位壮硕的光头青年,他胳膊上的刺青,清晰地标明他的出身。
我所处的位置,是在一条靠河的街边。此时,我正站在绿化带里。在我比画拳脚的时间里,已经有不少路人在驻足观看。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有点酒后失态了。——在这大街上,就耍起了拳脚。“来一个!”围观的人们开始起哄了。我向他抱了抱拳。突然在想,当年那个一脚把我踢飞的家伙如果正常成长,也该是这副模样了。
“点到为止。”想不到对方还挺文明的。令我大为意外。
于是,我们走到了河岸边。这样不会伤到在围栏上观望的人群。
这家伙力大无穷,挥来的拳风带着刺破空气的呼啸。我借着灵活的跳跃和他对练了起来。真过瘾,好久没有这样尽兴了。半个小时后,还没有分出胜负,双方都有点气喘吁吁了。于是我们互相抱了抱拳,停了下来。上边的观众倒是报以热烈的掌声。
“何骏。幸会!”他向我伸出了一只手。
“姜林!”我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掌很粗糙,满是厚厚的老茧。握着他的手,就像握住了一个铁钳。
我们在河边的大石上随意坐了下来,闲聊起来。说真的,在这样的场合遇到这么个人,会有种惺惺相惜的味道。
“怎么在街上耍起了拳?”
“突然想起一个人,忍不住就……”
“女孩吧?”他眯眼笑了起来,“你的拳脚是为她学的?”完全一副过来人的明白神情。
“这山城的风,让我想起了她。”我坦然道。
“呵呵。兄弟!有机会坐坐!”他站起来跟我告别。
我们互递了名片。他是个纹身店的老板。想不到,一时兴起,竟让我无意中捡到一个朋友。更想不到的是,这么个萍水相逢的朋友,在之后的生活里,却和我有着那么多的交会。不得不说,世界太小。是的。
——那一晚,我回到家已是夜里十一点半。兰蔻在我家楼下的台阶上坐了很久。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我心里突然特愧疚。
“喜欢一个人,就应该给他空间。不是吗?”兰蔻的笑脸像花一样在夜色里绽放。只是,我却从那笑里品出了点悲凉。
我把在街上的事说给了她听,当然,我抹去了欣培吻我和想念曹岚的细节。她一直笑着看着我。
“如果,你喜欢上别人,不要告诉我。只要,我还在你身边就好。”这是她闭着眼说的话。我想,她是在说梦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