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实而紧张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在与木军纠缠的过程中,一年的时间很快过去。
不知为何,此番支援青翼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苦战连连,相反的,与灏城那边虽然两天一战,但基本都是小打小闹,双方损伤的人数也很少。
半年前,何子瑕提议主动出击,宋青芜派遣印溱屮和张璟予带着三万军人在灏城下叫阵,却无人响应。等待了三天,宋青芜下令直接攻打,却久久无法攻下,考虑到进攻得益不大,宋青芜便下令收兵,于是又和木军纠纠缠缠过了半年。
这一年来,灏城中的木军每隔一个月会派一死士在青翼城门口自刎,然后宋青芜都会从他们的身上搜到一封信件,每次看完,他的脸色都很阴沉。
不知道那边提了什么要求,宋青芜一直没有回复。
具体内容宋榆雁不知道,因为这一年她都没有机会和宋青芜单独见面。
而在这一年间,宋枟竹诞下一个女孩,秦倾为她取名为“惜”,举国欢庆。
另外,宋延君从昏迷中苏醒,但丹药与重伤的后遗症让他整个人显得很疲惫,单恋一直衣不解带地照顾他。
而宋青芜带他来青翼似乎也有别的打算,何子瑕和洛子烟会经常外出,每次回来就直奔宋延君的房间,待上好几个时辰,似乎是在给他治病。最近这段时间,宋延君的精神也好了很多,现在已经可以下床走路了。
还有,宋榆雁抽空简单地庆祝了一下十七岁生日。
和罹伴的事过了一整年,愈发地不好解释,所有的军人都认为他们二人是情侣。罹伴牛皮糖似的跟着她一年,她摆脱不了,只得作罢。
不过好在那男人还没有忘记自己死亡矿井帮主的身份,最近回帮会忙去了,他说的约莫半月就回来。
宋榆雁对此感到无比地快乐。走?走得好,最好永远不要回来。
抄起黑焚,宋榆雁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挑了一块巨大的切好的西瓜,离开了她的营帐。现在正值夏季最热的时候,整座青翼都蒙蒙地散发着热气,空气炙热而稀薄,饶是军中铁骨铮铮的汉子也有些承受不住,气氛有些浮躁。
宋榆雁先去了一趟冰库,让他们估摸着时间往训练场那边送几箱瓜,还特地强调要冰镇过的。随后来到了训练场,不出意外地再次看到了宋青芜和印溱屮。
这一年来,宋青芜充分展现了他的领导才能,将每一个不服他年轻的人制服得妥妥帖帖,不仅有他那手出神入化的法阵,还有他本人的态度,几乎所有的训练他都不缺席。
而印溱屮简直令所有人刮目相看,别看他蛮清瘦的一个,但这一年来每次开战,动起手来他是最不要命的一个,抄起他那般沉重的转轮斧,所向披靡。
他和宋青芜的关系愈发地好了,无论宋青芜出行何处,半步之内他必在。
隔得远远地,宋榆雁就靠着墙看着,没有过去。
主位的两人都发现了吃瓜的她,印溱屮远远地朝她点点头,宋青芜则是板着脸,一言不发。
宋榆雁耸耸肩,虽然已经习惯他这一年阴阳怪气的模样,但每每被他这般冷脸对待,心中还是无法释怀,闷闷的感觉无法言喻。
虽然因为天热有些浮躁,但操场上的训练依旧整整齐齐地进行着,她看着操场上黑压压的一片,突然很想念远在皇城的父母,这一年他们之间有书信来往,但却是偶尔。
想着帅气的爹爹和漂亮的娘亲,宋榆雁心中的思念之情更甚,眼前有些模糊起来。
突然地,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宋榆雁扭头,看到两人站在她的身后。
宋阎和印紫茹。
“走吧,那边说。”宋阎笑眯眯地,整个人透露出如沐春风的温柔,喊她。
宋榆雁点头,丢下手中的瓜,跟了上去。
时间逼近晌午,太阳愈发地毒辣,已经有人撑不住中暑了,宋青芜便施了个清凉的法阵,将整片操场包围着,并下令休息。
紧接着就有小厮搬着几大箱西瓜来,说是宋副帅下的令。
宋青芜凝视了那瓜许久,抬手表示同意,随即坐下,沉默地喝茶。印溱屮坐到了他的身边,道:“把小雁喊过来一起休息,那家伙也不知道在那边站多久了。”
宋青芜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自顾自地喝茶,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印溱屮便当他同意了,自己跑向宋榆雁方才站的地方。
他走后,宋青芜放下茶杯,不咸不淡地勾了勾嘴角。
印溱屮跑过去,并没有发现宋榆雁,只有地上掉落的瓜,瓜汁四溅,仅吃了几口。城中物资有限,以宋榆雁的性子,不像是她故意丢掉的。
“青芜!不太对劲!”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事,印溱屮顾不得什么了,直接站在原地大喊。
宋青芜眼神一凝,握着天演狠狠地往地上一跺,瞬移来到了这处。
宋青芜看着地上的东西,脸色一点一点冷硬下去,他喊来小厮,去军营中找人。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操场上源源不断地有人进出,休息的军人意识到了可能出大事了。
“回禀大人,没有。”
“冰库没有。”
“没有……”
宋青芜一步也没有挪开过脚步,就站在那个地方,听着小厮一个届一个地带来令人失望的消息。
印溱屮皱着眉。
其实很明显了,宋榆雁失踪了,而且不是自己走丢,是被绑架了。
“这青翼城中会有谁将她绑走?她与这里人处的很不错,会有什么仇家?会有谁这么大的胆子,公然绑架君上任命的副帅?”
就在此时,何子瑕拿着一封书信走过来了,他的脸色很难看。
“青芜,方才灏城又派了一名死士,他留下了这封信,和……”何子瑕伸出另外一只手,是一条红色发带。
这是宋榆雁一直佩戴的那条。
宋青芜握着天演的手,惨白无比。
“信我已经看过了,他说,一换二……”何子瑕说完,便闭上了嘴。
“很好。”宋青芜拿过那发带,转身离开。
何子瑕和印溱屮相视一眼,追了上去。
“青芜,你打算怎么办?”印溱屮知晓一点内幕,问他。
宋青芜头也不回地说:“谁都不放弃。”
印溱屮看向他。
“雁和帘,我都要!”
————
宋榆雁醒来了。
很恐怖,眼睛被蒙着,四肢被绑着,只有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入耳中。
她似乎被关在了一间房子中,因为她并没有在晃的感觉,并且房间中有脚步声,但很轻。
还有一股淡淡的奶香。
这种情况让她彻底明白过来,她被绑架了。
不久前,她看到了宋阎和印紫茹来青翼城找她了,她可开心地跟着二人走了,走到偏僻处却被一棍子敲晕。
她真是傻啊,谁来找她都不可能是爹爹和娘亲,朝中政务这般忙,他们哪来的时间跑到这偏僻的青翼城来?
思来想去也明白了个七七八八,没想到她宋榆雁会栽在易容术的手上。
“哇。”小小的一声,好像是婴孩的叫声,宋榆雁的嘴角抽了抽。
小孩?
这么觉得这场景这么熟悉呢?挺像她和沐帘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呵呵。”她听到了男子低沉的笑声。
男的?
宋榆雁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却没想到那人警惕性很强,宋榆雁一动,他就发现了。
“别装了。”男子冷冷开口,音色很好听,但不带任何感情。
没办法,宋榆雁就这么摸黑硬聊:“你好啊,哈哈。”
男子没有回话,宋榆雁听到了脚步声,紧接着眼罩就被取了下来。
入目,眼前的男子身材清瘦,面容俊逸柔和,皮肤很白,眉宇间有着病态的弱。
穿着一身龙袍,怀中抱着一婴孩。
完完全全一张陌生男子的脸。
“您是?”穿着龙袍,身份必然是某国领导人,能在、敢在宋国地界绑人的,就只有……
“木又槐。”木又槐瞟了她一眼,坐下。
“国、国主大人好。”宋榆雁的脸色瞬间如同吃了屎一般难看。
木又槐,谁不认识啊……只不过这么个大人物,绑她干什么?
木又槐没有理她,抱着孩子,逗他玩,年轻的面容上带着微微的柔和。
小棉被中发出一道奶声奶气的哼哼,木又槐成功地被逗乐,嘴边勾起一抹虚弱的笑。
宋榆雁都快看呆了。
谁都知道木国国主今年二十不到,但年纪轻轻就是一代帝国传奇,传闻木又槐心狠手辣,对自己的妃子都下得去手,却没想到他带起孩子是这般模样。
“我、能知道孩子叫什么名字么?”木又槐完完全全把她无视,宋榆雁想方设法地吸引他的注意力。
“嘉沐。嘉奖的嘉,沐浴的沐。”木又槐神色变也未变地回答。
“木嘉沐?呵呵,真好听。”有点怪怪的。宋榆雁肯定不敢说出来。
木又槐看她一眼,道:“唐嘉沐。”
“……”这话她该怎么接。
木国国主的孩子姓唐?
木又槐把嘉沐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走过来替宋榆雁松了绑。
“呃,您就这么信任我?”宋榆雁不太明白,明明是他把她绑架来的,这么对她这般言无不尽,还给她松绑。
木又槐看着弱,实际倒也是非常地弱,体弱多病不说还不会武功,内力为零,实打实的一个普通人。但他既然能让所有人都望而生畏,其手腕的的确确是很恐怖的。
“孤知道你实力不俗,但是……”木又槐朝她投来冷漠的一瞥,“你敢吗?”
宋榆雁眼角抽搐,老老实实地答道:“不敢。”
木又槐冷着脸,指着对面的位置让她坐。
“你,认识沐帘。”他的语气很肯定。
心底一晃,宋榆雁下意识地否认:“谁啊?”
“沐帘是孤的妻子,她的儿子,是孤的儿子。”早料到她不会承认,木又槐面无表情的,对她说出这么一番话。
宋榆雁彻底风中凌乱。
“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