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后的日子,众袍哥一路向西。当然,他们没有东莞可去。
唐门在各地追剿袍哥。时肖前等人只能化整为零,四处躲藏,走走停停。转眼已过了五月重阳,众人好不容易到了梓潼县。清点人数,凡六百人。时肖前拜了县中袍哥“黄门四虎”的“东南山”码头,总算有了歇脚处。“黄门四虎”是四兄弟,亦清亦浑,做清水袍哥的为地方恶霸,做浑水袍哥的不时离家四处劫掠。
大伙吃了几天饱饭,睡了几天好觉。
这日天还没亮,众人还在睡梦中,就一个个被人紧急叫醒。都揉着惺忪睡眼出外一看——不得了!外边的火把密密麻麻,把整个“黄门四虎”的山寨围的水泄不通。
“黄门四虎”作恶多端,苦主们却总是碍于他们的势力敢怒不敢言。自唐门下令清剿各地袍哥,苦主们便四处哭诉串联,总算集结了附近各县的兵力上千人,选这人睡得最沉的时候围了山寨。
“黄门四狗,你们作恶多端,怙恶不悛!近日又窝藏渝州袍哥,今日便要抄了你们****的老巢!”外头的人大喊道。
若是别处,多是先喊话一阵子,双方才正式交火。是役,喊话却是声东击西,这边喊话,那边早已开始攻寨。寨中土匪袍哥猝不及防,被县兵杀伤不少。
半个时辰后,天已大亮,山寨的第一道防线已被攻破。
“黄门四虎”毕竟都是刀口上讨生活的人,又占据地利,很快便将己方兵力收缩到半山的第二道防线。
反观县兵,天已亮,又是仰攻,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从清晨攻到晌午,死伤无数,迟迟未能攻破第二道防线。
县兵们斗志消磨殆尽,又半天没有进展,只能暂且退下火线。外围源源不断有百姓送水送饭送酒送菜送果。大家实在是恨透了“黄门四虎”。
“黄门四虎”这边厢,登高望风的崽子在送饭百姓的尽头处,突然看到一杆军旗冒将出来。这崽子找了个半文盲队长上来一起望风,待军旗近些了,半文盲队长定睛一看,旗子上写着“青羊”二字。“黄门四虎”是青字辈,所以半文盲队长认识“青”字;他常去街上的羊肉馆吃霸王餐,也就认识了“羊”字。
半文盲迅速向“黄门四虎”报告军情。黄门老三黄青皋、老四黄青岩登上了望风台,但见“青羊”军旗后是头戴红顶头盔、身披银色战袍铠甲的军队。军队分五列行进,每列足有半里(240米)长,总人数肯定超过1000。
“不好,青羊军来了!”黄青岩道。
“青羊军”3000余人,一个月前从关中开拔回CD,今日恰好经过梓潼。梓潼的父老乡亲好不高兴,马上就请其先锋甲字都前来剿灭“黄门四虎”。
青羊军一进阵地,县兵百姓无不雷动。大伙儿纷纷把好酒好菜送到面前,抗胡英雄们也不客气,大快朵颐,狼吞虎咽。
酒足饭饱,青羊军向山寨四周派出斥候(侦察兵)查察地形。地形既明,全军分成数十小队,每队12人,都带有盾牌、弓箭、刀剑、火把,四面八方向第二道防线出击。盾牌护住身体;弓箭见人就射;刀剑能砍则砍;再不济就放火。前队累了,后队紧跟着上,车轮大战,不把土匪袍哥们的精力消耗光绝不罢战。
车轮攻击了两个时辰,终于从东南方的角楼打开缺口。青羊军后队和一些县兵看准时机,都一鼓作气涌入角楼,占据了整个角楼。几个县兵背靠角楼向内线继续砍杀,却突然感到后背凉飕飕的,往后一看,才发现青羊军只是占领角楼,未随他们攻入内线。
土匪袍哥的机动人员看着角楼被夺,都往这边冲,妄图夺回。县兵们抵挡不住,只能退回角楼。
对战双方在角楼内外厮杀了半个时辰,谁也杀不动谁。
“如今我方占据主动,只需守住角楼,其余人养精蓄锐。锐气养足,再杀入山寨,探囊取物而已。”角楼内的青羊军校尉牙北盛道。
大家都点头赞同。
牙北盛领青羊军兵士走了出来。甲字都都头植设除安排50名精壮县兵接手防守角楼。角楼外再安排两伍、每伍50人的精壮县兵为策应。另外又把县兵组成30个10~20人的小队,看准机会就袭扰,就是不让土匪袍哥们安生。
“东南山”寨内的土匪袍哥们一夜不能合眼,数度欲突围不得,都躁狂不已,好不容易度过了他们人生中最漫长的一个夜晚。
勉强吃了点干粮,权当是早饭。趁着县兵也疲惫的当儿,黄门四虎领着时肖前、母廷淦、许戈贤、叶勤兰到寨墙边查看,商议如何再度突围。
正说话间,只听黄青岩“啊”的一声惨叫。循声望去,一把柳叶刀已刃出于其前胸——站在他身后握刀的人是叶勤兰!
“你,你。。”黄青皋“你”字没说完,许戈贤鬼头刀一挥,他当即身首异处。
黄门老二黄青岳反应过来,马上挥刀砍向离自己最近母廷淦。廷淦身手不慢,格开了刀。叶、许二人冲过来,三人一起围攻黄青岳。青岳哪里招架得住,才几下就被砍得遍体鳞伤。廷淦看准时机,手上的短柄陌刀一刀封喉。
黄门老大黄青川和时肖前离六人有一丈远,母、叶、许三人围了过去。
“快毛了他!”母廷淦向时肖前道。
时肖前还在迟疑,黄青川已攻向了他,他只能躲闪。
“黄老四这个色鬼,一直以来都是抢送亲队伍里的新娘,糟蹋完了,才给新郎家送过去!”叶勤兰骂道,“这色鬼还想糟蹋我们袍哥姐妹,我已阻止了不下十次!”
“我们在黄桷垭虎口抢食得来的钱,都快被黄门四虎霸占光了!”许戈贤道。
“我们为何沦落到此,还不是因为在黄桷垭和浑水袍哥厮杀。没想到现在却要躲到浑水袍哥矮檐下,真是上天捉弄!”母廷淦大声道,“时大爷,快出手啊!”
时肖前听到他们的话,后退了一大步。黄青川步步紧逼,怎奈步子一下跨大,露了破绽。时肖前使出“返旋刀”,朴刀在掌心急速旋转,格开对方的刀,直取黄青川咽喉。黄青川一命呜呼。
蛇无头不行,兵无主自乱。黄门四虎一死,袍哥土匪当即火并。土匪只抵挡了一阵,就四下乱窜。想逃命,外边被县兵围困,一个接一个成了袍哥们的刀下之鬼。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山寨里杀声迭起,县兵却静静地作壁上观。
袍哥四处搜索漏网之鱼,形势已然明朗,县兵还是按兵不动。
俄而,望风台上袍哥望见远处过来了一支军队,县兵这时开始作进攻准备了。
是不是我们今天都要死在这里?袍哥们心里都很绝望。
“奇了怪了,今天的军队怎么和昨天的不一样?昨天的是青牛军,今天的旗帜是‘金牛’。”望风台上的袍哥“哈大个”说。
“不一样,那不是更麻烦?”另一个袍哥说,“他们换了人来打我们。”
金牛军行动迅速,很快逼近山脚。县兵们开始从角楼出击了。毕竟休息了一夜,外面又有金牛军助阵,士气高昂,出击十分迅猛。甫一交手,袍哥就被砍伤十数人。
“看了今日真是天要绝了我们!”时肖前感慨道。他挥舞朴刀向敌人杀去,只想着死前多拉几个垫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