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李红再次见到了韩桥,我不得不再次提起二菊。
女儿上了幼儿班之后,二菊不再热衷于逛街和打麻将了,而是迷恋上了跳舞。每天早上,于来旺上班一走,二菊就忙三火四地把女儿送到幼儿园,之后就直奔桥旗路中段的那家舞厅。
有一天早上,二菊在去舞会的路上,遇到了去菜市场买菜的李红。见李红满脸满身的憔悴,二菊说,红啊,你咋整的?咋这么没精神头?
李红苦笑一下,没说什么。
二菊摸了一把李红的腹部,把嘴俯在李红的耳边,小声说,是不是还没有呢?
李红推开二菊,说,嗯。
二菊拉过李红的手,说,红啊,这没有孩子,指不定是女人的事,也指不定是男人的事。我不是跟你开玩笑,你呀,应该跟别人试一试。
李红脸都气白了,她甩开二菊的手,说,你说什么呢!
二菊笑了,说,你当我啥也没说。走,跟我去舞会玩玩,散散心。我担心你老这么下来,也不是个常法子。走啊,愣着干啥,走。
李红就被二菊连哄带拽地拉进了这家名叫哦嘢的舞厅。
对于舞蹈,李红多少会一点点,是韩桥当初教她的,什么快三呀慢四呀,要是有个好的舞伴带她,她都勉强能够应付过去。可是一进这家舞会,李红就不想跳了。因为在眼睛适应了舞会里面幽暗恍惚的灯光后,李红发现,来这儿的人,年龄至少也都四十开外了,女人大多艳抹浓妆,男人大多轻浮猥亵。李红继而又发现,来这儿跳舞的女人中,有好几个也是矿工的妻子,其中那个戴着粗粗的金项链的女人,李红见过,这女人的丈夫外号叫二滑屁,跟王金发、于来旺在一个班组。
李红就坐在一个角落,让二菊先下了舞池。
舞曲是一首慢四的《潮湿的心》,这是李红比较喜欢的一首歌。但此刻,李红听得有些心不在焉。她想,等这支舞曲结束,我就跟二菊打个招呼,回家,二菊愿意在这儿享受,那就享受她的好了,我跟着遭这个罪干什么。
舞曲临近尾声的时候,二菊拉着一个男人的手来到李红近前。
二菊说,红啊,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韩先生。
二菊还要接着说什么,李红已经一下子跳了起来,她抡圆了胳膊,拼尽全身的力气,响亮地扇了韩先生一个耳光,就像一个霸道的休止符一样,结束了舞曲。
韩桥我操你妈!李红大骂。
二菊愣住了,那些中老年人愣住了。韩桥,当然也愣住了。
韩桥说,我,李红,唉,这都有三年了吧,你,你听我说。
李红急促地喘息,死死盯着韩桥。她的目光里,简直蹿得出火苗子。
二菊说,闹了半天你们认识啊。走,咱们到外面说去,别让大伙看咱们热闹。
二菊就拉着李红和韩桥出了舞会,之后她自己又回去了。
有关李红和韩桥再次相遇的情形,简单地说就是这个样子。
按照韩桥的解释,他当初之所以离开李红,是因为他进了监狱。他说酒吧倒闭之后,他就一直筹划跟妻子离婚,好名正言顺地跟李红生活在一起,但妻子一直不肯离婚。后来有一天,他跟妻子争吵了起来,他把妻子打了,妻子就以虐待罪名把他告上了法庭,他被判了二年半刑,妻子也跟他离了婚。
韩桥说他这是刚出狱还不到两个月,来舞会不过是散散心罢了。
韩桥又说,真是老天有眼!让他们再次相遇。
上面这些话,韩桥是在哦嘢舞厅门外说给李红的。
而在韩桥临时租住的房间里,韩桥对李红说,我不是没想过要去找你,但我又觉得没有脸面去见你。你不知道我在监狱里有多想你,当初你可是怀了我们的孩子。
李红就放声大哭,边哭边一下比一下更轻地拍打韩桥的前胸。
韩桥就把李红搂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