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咯咯的笑起来,拍着桌子说道:“何止呢。人家这里家居家私没有甲醛,食物没有农药防腐剂,一切都是真正的环保呢。”
锦云开赞同的笑起来,父女二人的笑声引得外边廊檐下的丫头们频频回首,却又连连摇头。
真是不知道这一对奇怪的父女到底是在说些什么。
烈烈西风中,欧阳铄一甩身后的红色披风飞身上马,转过头来看着风中那个娇媚的女子站在官道旁边,冲着纯元公主的车架频频招手,他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一虚,在心里暗暗地说道:“锦瑟,再见。”
锦瑟,等我从北胡再回来时,我只是你的四弟,你只是我的嫂子了。
“驾!”欧阳铄握着马鞭的右手猛然一挥,狠狠地抽了胯下黑马一记。
骏马吃痛,撩开蹄子冲出马队,片刻之间便扬起一阵黄土烟尘把贺兰牧的队伍甩出很远。
锦瑟和嘉禾被疾驰的马蹄声打断了离愁别绪,二人同时转头往前方看去。
“锦瑟,你说欧阳铄怎么了?”嘉禾眯起眼睛抬手挡住了漫起的尘土,看着欧阳铄奔去的方向喃喃的问道。
“许是舍不得你嫁给贺兰牧呗。”锦瑟顾不得心虚,淡然笑道。
“哎!”嘉禾叹了口气,摇摇头,又回头看了一眼牵着马缰同叶逸风说话的贺兰牧,“之前我母妃一直说,姻缘之事乃是前世注定的。我总不信,如今……我算是信了。”
锦瑟轻笑:“找到如意郎君了,就信前世的缘分了?若是找不到,你指定还跟你母妃父王闹呢。”
嘉禾又摇了摇头,没承认,也没反驳。
“好了,时候不早了,再耽搁的话你们都不能到下一个驿站落脚了。”
嘉禾点点头,摒弃了心头的离愁别绪,甜甜一笑,说道:“嗯,你自己多多保重。记得常书信来往。”
“这个自然,我们还要一起赚大钱呢。”锦瑟放开嘉禾的手,往后退了一步,转头吩咐驭夫:“走吧。”
驭夫答应一声,催马前行。
嘉禾从马车的车窗里探出头来,对着路边的锦瑟招手:“锦瑟!保重!”
“嘉禾,保重!”锦瑟靠在叶逸风身旁,朝着渐渐远去的马车用力的挥手,又从心里默默地念道:小四,保重!你一定要平安的回来……
而欧阳铄早就纵马冲出千步之外,连踪影也看不见了。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欧阳铄勒住马缰绳面向西北辽阔的空地忽然高歌起来。
他声音圆润洪亮,原本是很好听的歌声,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惆怅迷茫。让后面送亲的御林军和贺兰牧等人听了都南边一阵默然。
车里的嘉禾先是一愣,然后慢慢地靠在身后的榻上,呆呆的叹了口气,两行清泪无声的流下来。
外边的歌声依然继续,“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贺兰牧等人都牵着马缰绳缓慢的行走。嘉禾的泪水已经汹涌而落,不多时便把大红龙凤嫁衣胸前的霞帔给浸湿了两小块儿。恰恰是霞帔上龙凤合鸣的对襟处,那凤喙龙目浸了泪水,越发鲜艳灵动起来。
旁边的丫头见了,忙拿了帕子去替她擦泪,并轻声劝道:“公主别难过了。新娘子哭是不吉利的,王爷疼爱公主,再说,北胡和咱们大虞朝已经修订了边关条约,以后亲如一家,说不定去了没多久就会派人去接公主回来住呢。”
嘉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接过丫头递过来的帕子胡乱擦了两把,不高兴的说道:“你下去叫人给我准备一匹马,我想骑马。”
丫头一愣,看着嘉禾一身繁琐的新娘装,迟疑的问道:“公主,您这样子,能骑马么?”
嘉禾愣了一会儿,听见外边依然继续的歌声,一咬牙,抬手把身上的凤冠霞帔脱了下来,又摘下头上的凤冠,说道:“反正这到北胡还有很远的。等拜堂的时候再穿上也不迟。”
丫头忙帮她把凤冠霞帔都整理好,又从马车的壁橱里拿出一套大红裙袄来给她换上。嘉禾便起身推开车门,一边喝令驭夫停车,一边径自从车辕上跳了下去。
她自幼喜欢骑射,身形矫健。这一跳把驭夫给吓了一跳,她却稳稳的站在地上。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贺兰牧正专心的听着前面欧阳铄唱歌,忽然听见身后的驭夫一声惊呼,他忙转头看时,却见嘉禾一身红裳站在地上,正准备上马呢,于是他把马缰绳一带,转回来走到嘉禾身旁,不解的问:“怎么了?”
“没什么,坐车坐的难受,想骑马。”嘉禾低着头,却单脚认镫,飞身上马。
贺兰牧看着她矫健的身姿,微微一笑,说道:“走,我和你一起。”
嘉禾也不说话,坐稳之后,扬起马鞭狠狠地在马屁股上抽了一下。
然,这马可不是御马监里经过百般调教的马,这是贺兰牧马队里的马,只经过些许调教,还带着极大的野性。此时被嘉禾一个陌生人骑上已经有些不适应,何况她重重的一鞭。
那马嘶鸣一声,撩开蹄子一路狂奔,转眼间便冲出马队。
贺兰牧心中一急,忙喝马跟上去。
骑在马上的嘉禾初时还觉得痛快,如此快马迎着西风烈烈,正可解去她心头的烦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