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敬淳出门后也不叫马车,只叫人牵了马来,又名管家带着几样重礼跟在后面,要骑着马去六王府。
管家叶禄忙劝道:“侯爷有些日子没骑马了,这会儿天都黑了,还是坐车吧?”
叶敬淳哪里肯依,只扬声问道:“怎么,你以为老夫骑不得马了?老夫还没老到那个份上!告诉你,若是皇上有旨意下来,老夫照样可以提刀上战场。”
叶禄听了这话,哪里还敢多说,忙叫人牵了叶敬淳的那匹毛色乌黑锃亮的大宛良驹来。叶敬淳看见自己心爱的战马,一时间心情越发的豪迈,抬手牵过马缰绳,飞身上马,轻轻地踢了一下马肚子,低声斥道:“驾!”
战马跟随叶敬淳多年,自从他负伤回京后便一直被养在马厩里悉心照料,算下来有大半年没有痛快的奔跑了,此时听见主人的一声‘驾’,便如打了兴奋剂一样,前蹄一抬,嘶溜溜长鸣一声,放开腿脚疾驰而去。叶禄忙吩咐身后挑着礼物的家人:“走!快跟上,侯爷去六王府了。”
叶敬淳果然是一家人的灵魂人物,颓靡委顿了几个月的镇南侯府似乎在这一刻都一下子精神抖擞起来。连看门的老家人都眯着眼睛笑呵呵的看着沉沉夜幕中门口宽敞的街道,对旁边的小厮叹道:“唉!好久没看见侯爷如此英武的策马疾驰了。我们镇南侯府这回总算又活过来咯!”
镇南侯府内宅,比较靠后即将到后花园的小院子里,圆形的月洞门上有个扇形的小匾额,上面行云流水般雕刻着‘浣月’二字。此乃二姑娘鸾音新搬进来的院子,名叫浣月居。
小院子里花香四溢,春意盎然。碧纱窗下的两盆蝴蝶兰更是开得缤纷绚烂。幽静的屋子里点着上好的檀香,丫头们不知都躲到哪里去了。二姑娘鸾音正端坐在书案前,手握紫毫,一笔一划的临摹着卫夫人的簪花小楷。
画眉刚端着一盏茶从厢房里出来,便听见院门口有人说话:“二姐姐做什么呢?”
门口有婆子回了一句:“给四姑娘请安,二姑娘在练字呢,不许奴才们在跟前打扰。”
蝶舞便轻声哼了一下,叹道:“如此说来,我来的不是时候了?那我先回了,等二姐姐传唤时再来。”
画眉忙转身走过去,先给燕舞请了安,又回头呵斥门口的婆子:“姑娘练字是不错,什么时候说不许打扰了?待会儿我回了姑娘,看不把你打发出去呢!”
那婆子忙低下头去,说了一句:“奴才知错了”便匆匆躲了。
蝶舞看着画眉清秀的脸庞,甜甜一笑,说道:“二姐姐真是没白疼你。”
画眉忙福身道:“四姑娘快请屋里坐。二姑娘正嫌一个人闷呢。”
蝶舞也不客气,一边走过穿堂过道,一边欣赏院子里的各色花卉,又叹道:“二姐姐真是好性情。养的这花如此繁茂。”
鸾音早就听见动静,已经搁下笔起身迎到门口,看见蝶舞一路笑嘻嘻的走来,也笑道:“四妹妹今晚在这么好的兴致,来我这里赏花?”
蝶舞进了屋门,看看屋子里安安静静的,便回头对画眉说道:“我的丫头没跟来,却偏偏多事儿,我有个荷包,里面装的是我自己调制的花药香,佩戴在身上不招蚊虫。一直想给姐姐送来,今儿偏偏又忘了,你去我那里,叫我的丫头去我枕边的那个红木小匣子里拿给你。”
画眉如何听不出这是被支开的话,忙福身答应一声,却偷偷地看鸾音。
鸾音笑道:“我正想要叫人配制一些驱蚊虫的药香呢,既然四妹妹亲手调制了,那定然是好的。画眉你快去拿来。”
画眉一走,鸾音便把送茶水进来的小丫头给指使出去,并反手关上了房门。蝶舞已经走到书案前,细细的看着鸾音刚写的字了。
鸾音走过去,把蝶舞手里的字拿走放回书案上,淡淡的问道:“这么晚了,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么?”
蝶舞点点头,说道:“二姐姐,刚才大哥回来过了。”
鸾音轻笑:“这里是他的家,而且家中之事父亲已经交由他来料理。他哪天不回来?”
蝶舞冷冷的瞥了鸾音一眼,转身去走到高几旁,端起茶盏来,轻轻地吹着,慢慢的说道:“他回来只跟父亲说了几句话就走了。然后父亲也不管天就要黑了,晚饭都不用,便叫人准备了重礼,换了衣服骑马去了六王府。”
“哦?”鸾音这下倒是有些吃惊了,转过身来看着蝶舞,问道:“你可知道他回来跟父亲说什么了?”
蝶舞看鸾音急了,反而淡漠下来,低头喝了两口茶,才缓缓地说道:“他们父子说话,素来都是把跟前的人多赶出去的。我哪里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不过——父亲先离开的书房,出门时骂了大哥一句:还不快滚!”
鸾音立刻惊讶起来。
父亲这些日子十分倚重大哥,家中之事全部交给了大哥不说,那天还跟叶敬源说起,只要叶逸风成了家,他便上书皇上,请求把镇南侯的爵位传给他。这种时候,父亲怎么可能对大哥说这样的话?
鸾音惊讶而迟疑的看着蝶舞,正色问道:“这是真的么?”
蝶舞也收起刚刚那副淡然之色,说道:“千真万确。而且我还听说,父亲虽然对大哥发了火。但回卧虎斋的路上一直都是笑着的。见谁都笑,回到卧虎斋还跟连个姨娘欢声笑语的说了好一会儿话。”
鸾音立刻问道:“父亲跟她们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