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之外,篝火影影。
王石飞的修为已然过了先天,到了化穴、淬体、洗髓中的淬体期,修为到了这个时候,即便上了年岁,但五日五夜不食不眠也只是会略感精力有点下降而已。
他耳朵微动,听到马车里传来了秦风细微绵长的呼吸声,那是睡着了的表现。
秦风的确睡着了。
修为到了他如今净魄之时,精神旺盛,轻易不会睡着。但此时,他不是伪装的,他的确睡着了。忽然,从遥远处划到心底,出现一股悸动,他沉睡的面庞露出一丝伤心。那是两张年轻的面孔,出现在他的梦里,一个迷蒙清丽女子的脸模糊,一个英武刚毅年轻男人的脸清晰,他们那么的看着他,眼神如此的不舍,最后又翩然消失。
秦风醒了。
摸摸胸口,他回想了一下他刚才的梦,知道那是来自血缘的悸动。心情忽然的低落和忽然的入梦,都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的那个便宜爹,已经不在人世了!
他跳下了马车。
“秦小少爷,你怎么下车了?”王石飞从入定里醒了过来。
秦风忽然叹了口气,微微伸出一两个手指夹住身旁的一朵野花,扯下了一个花瓣,然后屈指一弹,那花瓣如同流星,扎如了王云飞身边的大树里。“王老镖师,实不相瞒,我们秦家这次招惹的正是仙士。你已经把秦风送到这了,余下的路,秦风自己走吧。”
王石云诧异的看了一眼身旁的树。
他行走江湖数十年,见识不差,一见便知,这不过六七岁的少年,竟然修为远在他之上。这也解决了他这几天心里一直的困惑,那就是这个小孩子坐在马车上,为啥和没坐几乎没有区别,原来是因为,这不过六七岁的孩子,早已洗髓了!
“其实老夫又何尝不知,这次秦家惹到了惹不起的人,所以老夫才临时留下犬子和镖众。老夫这次只身送秦小少爷,是为报秦爷当年援手我镖局上下之恩,老夫……老夫一把老骨头,早已有了埋骨青山的觉悟。”
秦风又何尝看不出来。
可是他便宜爹的武功还要高过王老镖师,他留下,不过徒增一居尸体而已。于是他淡然谢道:“王老镖师真乃英雄也,可是仙士远不是我等可以抵抗的,老英雄真不用做这种无谓的牺牲。如今之计,唯有我混入附近的城镇,或还可能有一线生机!我父恐已遭不测,若老英雄真有心报恩,回去之后,希望老英雄能对我秦府余下的人照顾一二。另外,我取马一匹,劳烦老英雄把附近城镇的地图给我一份。”
篝火跳动。
王石飞愣愣的看着秦风半响,最后叹了一口气,从怀里丢了一份羊皮地图给秦风。又对秦风作了一揖牵着马车慢慢离去了,那背影佝偻了不少,忽然像是老了十岁。
秦风接过了地图,对王石飞背影作了一揖飞身上了马,踩着夜色寒露绝尘而去。
……
数个时辰之后,一道华光从天而降,落到了已经只剩下余烟的篝火旁。一把巨大的折扇在落地前迅速的变小,最后围着那落地的年轻人旋转一圈,最后没入了他的广袖。
“倒是能逃。”
广袖中那把星光萦绕的折扇再次飞出,迅速变大,青年站了上去,化着一道流光转瞬不见。那方向正是秦风离去的方向。
不远处,王石飞看到那道流光落下又升起,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酒,最后颓然的瘫倒在马车上,浑身的力气都似乎被抽干了。
……
……
秦风已经是净魄期的修为,冥冥之中,心血来潮的感应越发强烈。他知道,追兵已然不远了!
“果然便宜没好货。”
秦风一边策马扬鞭,一边在心里哀怨。虽然他还算轻易的得到了这个身怀仙脉又符合他用的绝佳分身,可这分身也背负着血仇。
好在前面已经是一个小镇子,希望能进去躲一躲、
至于抵挡或反杀来追杀他的人,他是想都没想,他这个分身不过才六七岁,虽然修为到了净魄,但也不是他死去的便宜爹的对手。爹都死在那凶人手里,他又哪里是那人的对手。
更何况,那凶人这么短的时间就追了过来,飞天遁地以是其能。
他拿什么来挡?
忽然,他的马一声长嘶,却见前面官道上,已经出现个年轻人,一袭白衣星光点点,手拿一把折扇,侧着身也不看他。
“好狗不挡道,挡道的都不是好狗。”
那人转过身子,露出一张俊秀的脸,轻笑道:“途逞口舌之厉,除了你最后这一个孽障,我此后心中再无障碍。当然,你求饶也无用,我也不会放过你。”
“哈哈,你不过一个欺负凡人和小孩的懦夫罢了,我秦风堂堂男儿,岂会向你这种人求饶。”秦风知道这具分身保不住了,反而不怎么害怕了。
那人双目星光点点,忽然笑道:“才六七岁,已经有净魄的修为在身,原来有仙脉在身,秦降倒是有个好儿子,可惜,他是等不到你修为有成的那天了。呵呵,何必和你说这么多。”
言罢,却是屈指一弹,一道星光冲着秦风面门疾驰而来!
“道友留手!”
秦风全身被这道星光,毫无还手之力,却见那星光到了秦风面门前,却忽然散去。一个青袍高髻的年轻人出现在秦风的身旁。
“你是何人?”白袍青年面无表情。
后来的青袍青年作了一揖道:“在下观云,乃是清尘山弟子,家师风无声。还请道友手下留情,留得他一命。”
“清尘山风无声,原来是清尘山的掌门弟子,难怪敢管这闲事。只是和我们星辰峰比起来,你们清尘山不过小小山头,可不要手伸得太长。”那白袍人并不吃惊,仿佛来人早在他意料之中。
青袍人苦笑一下,又作揖道:“星辰峰我们自然惹不起,只是这小子有我们清尘山的令牌,乃是当年师叔祖所发,贫道却是不得不来。”
“庄晓生?”白衣人面色终于有点动容,然而还是没有什么表示。
青袍人见此,转身对秦风道:“把清尘令拿出来吧。”
秦风听了,从怀里掏出清尘令递给青袍人,青袍人转身对那白袍人道:“‘清尘令’出,我们清尘山也不好失信于天下,次子我必得保下。道友与我皆是半步窥幽境,何必为一个幼子动手。”
“呵呵,笑话,难不成,我还怕你不成。”
“道友执意要动手?”
那白衣人忽然一笑,摇摇头道:“此子身怀仙脉,有什么比破了他仙脉更能让痛快?死了有时未必是最痛苦的事,一辈子做个废物,才是。”言罢却是一指点来!
秦风全身被制,却是眼睁睁的看到那星光点入他拥有仙脉的中指!
“哈哈,生不如死啊。我意已平,半年后正式能勘破窥幽!”一把折扇从白衣人袖口里飞出,围着他一旋转瞬间变大,白袍人踏上折扇,化成一道星光而去。
青袍人在白袍人出手时本想出手,可终究还是忍住了。
“他心境勘破了,现在你对他不过是一只蝼蚁罢了,不会再来找你了。以后好好做个凡人吧,‘清尘令’我取走了,以后你们秦家和我们清尘山再无瓜葛!”说罢,甩出一把玉尺,踏上也化成一道青光转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