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新月初上,时间却已经两更天。
秦府一间阴暗的书房里,秦将贴身奴仆旺财推开门,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在本正就着烛火练字的秦将耳边一阵低语,秦将一听便大吃一惊,霍然从坐上站起来:
“什么?你这个消息确定是真的?“
“这是‘清尘山’那边传来的消息,小人收到立马就赶过来了。”
房间烛火跳动,秦将的瞬间面色一阵惨白,“终于还是来了……这……这真是要斩尽杀绝么,当年之事,谁对谁错,还要说么……”
旺财急得跺脚。
“少爷,现在追究对错还有什么用。那人据说在上个境界上,已经困了多年,我们秦家不死,他的心魔不却。他这次下山,便是祛除心魔的……”
“呵呵,祛除心魔?!谁才是魔?!风儿他娘惨死,他落下心魔,本就活该!”
秦将忽然深吸了一口气,最后颓然坐了下去。
“这次连‘清尘山’也保不了我们了?不行,我得立刻修书一份,你赶紧传到大老爷那。让他隐姓埋名,再也不要回来。旺财,你赶紧去‘随风镖局’请王老镖师过来,说我有请。”
“好。”
“府中众人,你悄悄的遣散,让他们各自逃命去吧。”
……
……
一个长满青草的山头,小小的秦风盘腿而坐。
他从山洞里出来,交代了山洞中发生的事件后,秦将便将他留在了山里的小茅屋中。这些时间,他日夜不停的调息,终于初步习惯了自己的身体,便把曾经拿手的手段,又修行了一遍。
虽然都是些凡人的武功,不过在没有更高深的修真法门之前,秦风也只好把它们揣摩到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地步。
甚至,这些武人的武功,因为秦风现在能驾驭一些灵气,而有了几分特别的味道。
起身,在草头上轻轻一点,一纵之间,已是几十米开外。
随手摘下树上的野花,屈指一弹,那花片如同一片黄光,直直的打入了上百米外的一棵枯树上,如同铁制暗器一样深深的插了进去。
剑光飞舞,婉若惊鸿,一刺一点,流光飞舞。
旋转,跳跃,我不停歇。
……
……
忽然,秦风耳朵微动,呼吸和心跳都忽然变得轻微不可听闻。轻轻的一跃,上了身边一棵十几米苍郁的老树,远处一些细微的声音传了过来:
“旺总管,秦爷据说武功已经到了洗髓期,乃是我等无有仙脉在身人的巅峰,他都要避让的人,莫非是?”
“王爷说笑了,那些仙士怎么会管我们凡人的事,何况我们秦府和清尘山颇有几分交情。若真是仙士出手,那清尘山也不能不管啊。就是因为是一些寻常的纠纷,怕伤及到小少爷,才劳烦您老出马的。“这个熟悉的声音,正是秦将的贴身管家旺财。
那王爷的声音似乎有点迟疑:“是嘛……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
……
秦风本就奇怪,他的便宜爹好多天都没来山里看他了,这时山那边的说话声一传来,秦风立刻就知道他原本最怕发生的事,已经发生了!
他轻轻的跳下了大树。
身形轻轻一晃,便到了小茅屋里,顺手拿起一本之前他便宜爹送来的书,安心的看了起来。
不一会,便见三个人从远处慢慢的走近了小屋。
“小少爷,旺财来看你了。之前你不是一直嚷着要去外婆家么,老爷特找了王老镖师送你过去。”旺财一进屋,没等秦风开口,便抢先说到。说罢,还对着秦风挤了挤眼睛。
秦风面露喜色,丢下了书,一下扑到了旺财的怀里,“真的嘛,今天就出发吗?”
“嗯,今晚就出发,要乖,听王爷的话。”旺财见秦风似乎明白了什么,面色微微有点诧异,还是摸了一下秦风的头,温和道。
三个人一起出了山,便分开了。
秦风回头看了看旺财,忽然觉得他的小鼻子小眼睛小嘴是那么亲切,黯然叹了一口气,他心里明白,这可能是他此生最后一次见到旺财了。
……
……
王爷原名叫做王石飞,年轻的时候,不知从哪里来,落户到此地小镇开了一个小镖局。然而,镖局虽然小,但是几十年下来,经过了好几次恶仗,倒是打下了不小的名头。
秦风来到镖局,镖局的马车已经出了镖局的后院。
七八个人等着,其中两个年轻人,正是王石飞的儿子。
“天儿,峰儿,三叔公,我临时改变主意了。这趟镖,我一个人走。”王石飞看着镖局,又看了周围的那些人一会儿,特别适他的两个儿子,忽然道。
其中一个年轻人不解道:“父亲大人,你已经很久不出镖了,这趟镖突然要自己出镖本来就奇怪了,忽然改变主意,可是有什么忽然的变数?”
“不是,秦家小少爷一个小孩子而已,我们这么多人走镖,我忽然觉得有些大题小做了。这一趟镖路途遥远,我一个人走还快些。”王云飞笑道。
那个年轻人和余下的人相互对视了一番,都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但他们也知道总镖师心意已决,也只得闷不作声。
“我走之后,云儿打理镖局。云儿,你是大哥,做事也素来稳重,你办事,我也放心。”
“是的,父亲大人。”
……
……
五日之后的清晨。
此时正值春暮,气候宜人,到处花花草草,莺歌燕昵。一辆小马车飞快的走在一片绿色绵延的山区,这马车乃是由云杉木所制,材质很轻但却很结实。加上马车的尺寸很小,又是两匹马拉车,故而这是这个时代快行的必备车型,后面还跟着一辆备用的马匹。
赶车的是个五十多岁的灰衣老者,只见他面色平静,但偶尔看了一眼马车会略有诧异之色。五天五夜,连续待在马车里颠簸,决不是一个六七岁小孩子能受得了的。何况据说是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小男孩,可是那个小孩竟然一声叫苦都没有。
但是,虽然他心有不忍,但是却丝毫没有停下马车的意思。
一直到了天黑,他们才找了一个地方停了下来,然后吃了点口粮,稍作休息。
“秦小少爷,如果觉得累,老夫可以赶车赶得慢些,你不用憋着苦。”终于还是不忍,王云飞对秦风关心道。
秦风咽了一口米饼,喝了点水笑道:“风儿没事,王爷爷不用担心风儿。”
“吃完早点睡吧,今晚休息一个晚上。”
“嗯”
……
同时,古镇。
曾经人来人往的秦家老宅,此时已经空空荡荡。小院中,花开正浓,一个英武的青年对月饮酒,然后拿起桌子上的一把宝刀,轻轻的擦拭。
忽然,花园中凭空出现了一个青年,一袭白衣上星光点点,衣衫飘飘,风姿如仙。
“你倒也识相,知道遣散了府里的人。”
秦将轻轻的饮了一口酒,讥笑道:“你惯于迁怒旁人,又不是一次,何必迁怒于旁人。”
……
离秦府不远处,旺财双眼含着泪水,死死的低着头,努力让自己不向秦府的方向看。忽然,一道惊天的刀气激荡,继而,一切又归于了平静。
旺财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来。
又过了几个时辰,他终于忍不住悄悄的从后院潜入了秦府。
却见花园中,秦将直直的站立在花园中,一只手拿着长刀撑地。他试着喊了一下,却没有回应,走到正面才发现秦将双目微阖,七窍流血。
伸出颤抖的手指到秦将鼻下,却发现秦将已然没了呼吸!
“少主……少主……少主……死了……”旺财嘴里呢喃了几句,只觉得天旋地转,许久才回过神来。对着秦将认真的磕了几个头。
“少主放心,旺财从来都听少爷的吩咐,从无违背。可这次旺财不能听你的,旺财生在秦府,长在秦府,以后也要死在秦府。小少爷身有仙脉,聪慧过人,以后定能手刃那凶人,为你报仇。旺财要在秦府等着少爷回来……”
……
很远的高空,一把巨大的折扇在月光下急行,地上的人看起来,只如流星一般。这合拢的折扇闪烁着星光,上面依稀却是站着一个单手背后的白衣青年,只见他单手托着一个悬浮的血滴。
“秦将,你以为你送走的孽障,能逃得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