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待在商队里,已经有八天的时间了。因为鄞州抓捕盗贼毕竟严格的原因,秦风也只能借玄玉子之手,通过一个商队走了出来,非常之时,商队都难走通。寥寥几个商队里,这是唯一一个走向西周的商队。
秦风伪装成了一个刀客,虽然他不善使刀。
因为一直变脸比较难受,他拜别了董卿云等人之后,当知道玄玉子其实是个瞎子之时,便在玄玉子面前把脸换了回来,反正他其实也看不到。他现在的模样,是他真实的模样做了简单的化妆,加了点小胡子,和额头一道刀疤,看起来年轻又有饱经沧桑的憔悴,每日的行程中并不说话,偶尔拔出刀久久的凝视,或是望着远方喝一口酒,很沉默,很冷漠。
刀是旧刀,酒壶是旧酒壶。
一眼望去,便知道这是个有故事的男人,他的眼神无声的诉述了太多。旧刀旧酒壶背后,是无尽的岁月风化掉的故事,那种冷漠,直指心扉,那种沧桑,有血的旧迹。
这是个装逼逼真到眼神和骨子里的人。
……
从鄞州出发,过了赣州,如今到了红途壁。
鄞州乃是数千年的老城,地方较为繁华。赣州地段就差了很多,土地比较贫乏,而且山石略微多了些。等到了红途壁,便处处有了荒凉的意味。
这个地方,山不高,地也平。
只是山不高,却只有稀稀拉拉的一些矮树;大片的平原上,除去了人行的古道,便是半人高的荒草连天。虽是阳春四月,但是新生的嫩草并没有覆盖掉去年枯黄的旧草,一眼望去,还是衰草无边无际。
蓝天白云下,一片荒凉。
红途壁,顾名思义,这里的地,就是红石头混着泥土交杂的戈壁滩涂,石头平原。
……
……
秦风注意商队里两个人很久了,一个是马队里的一个马夫,一个是做饭的厨娘。
马夫满头白发,很是干瘦,没事也不啃声,自顾自的赶马车;
厨娘是个中美胖妇女,脸上一脸祛斑,做饭手脚利索。
秦风注意这个马夫,是因为马夫赶马的技术太好。本来一个老马夫有一副好技术,实在是很正常的事,但是,却很难有一个老马夫能做到在马车上赶一天的车,却不需要下车活动筋骨的,而秦风发现,这个老马夫就不要。;
秦风注意到这个厨娘,是因为厨娘做菜的手艺太高。秦风自己也会做菜,他很清楚,用什么样的原材料和配料佐料能把食物做到什么程度,一个商队的厨娘,有着不逊他前世所有国际大厨的水平,这说明什么。
马夫木然赶车;
厨娘欢喜做饭。
秦风观察了几天,终于发现,那厨娘偶然眼神划过那老马夫的时候,闪现出一丝的冷漠。
秦风知道了,厨娘的出现,是因为这个老马夫。
只是不知道是愁还是怨。
……
其实商队里,还有不少好手。能在这个时候还出得鄞州城的,都是有些年头的老商队,行走天下数十年,队伍里不缺乏高手深藏其中。
比如领头的那个彪壮大汉,商队的头号武师,身高足足有一米九,体重有三百斤,却踏地无声,乃是外家横练金钟罩的真传。
又比如说,一直骑马跟在商队头头马车里的那个青衣书生,心跳二十次才换一次呼吸,一直粉碎石子作玩,乃是内家高手。
又…
还有那一直都在马车里的商队头头,刘九爷,矮矮胖胖,笑意绵绵,很是谦和。秦风听此人呼吸细微,若有若无,比那书生,更是高深。
不过这些人,都比不上那个老车夫和那个厨娘。
……
红途壁石头很多,车马难行,三日下来,才走了一半。
三十九。
这是秦风今日统计那厨娘看那老车夫的此处,和昨日的七次相比,今日足足多了五倍多。今晚,当时那厨娘向那老车夫出手之时。秦川确信。
可秦风没有参与的打算。
他是玄玉子打招呼进商队的,刘九爷虽然未必知道秦风的身份,但秦风并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想法。
老车夫的存在,厨娘的存在,刘九爷知道不知道,秦风都不在意。
他们所有的事,秦风也都不想参与。
……
……
半夜,夜雨落下。
秦风走出了帐篷,找了个小石坡爬了上去。雨并不大,春雨如油,温润轻柔。远远的望去,天地间一片黑,唯有不远处的帐篷里,还亮着一些烛火。
那帐篷外的守夜人并没有感受到秦风的出行,玄玉子的药的确厉害,秦风的气血已经恢复了七成,能使出三四十年的内力,又有天下最顶级的轻功傍身,这个商队里,他自信不怕任何人。
古人伤春悲秋。
因为春日看到落花无声,春光融融,天地一片新色,都会让人想到岁月静好,无数美好的事物,却欲留不住,空留年华老去,昔人纷飞;因为秋时见落叶随风,天地萧杀,燕飞雁离,一年方见春迟来,忽忽秋已至,四季变换,人生代谢。春花秋月,人生代代无穷已,秋月年年只相似。
然而,秦风远望遥远的春日雨夜。
是祭奠那个曾经的自己的逝去,是怀念那个旧日的世界的远离,是在一无所有后慢慢累积后的隐忍,是在得知某个消息后对未来的期许。
在这样一个春夜,这样一个荒芜的地段,夜雨打湿了万里的江河,思绪飞散于千万里。
……
摆在秦风面前的路很长,这一世,他才十六岁。
然而秦风这几天回想重生,这六年时间,他为以后的人生之路做了最大可能的铺垫。他进了一个国家隶属天子的特务机关,年纪轻轻表现不俗。陈国之行,虽然颇为坎坷,但是比起之前的人,他又幸运太多,得到了两张药方,让他能在最短时间问鼎武功的巅峰。虽然药方的药因为突发原因打乱了计划,但是有了药方就有希望,他还年轻,等得起。他还获得了玄玉子的特别消息,用一个东西便能换一个不敢想象的机缘,还有他给的药方。
最主要的是,他收获了他人生最大的一个财富,他异能的觉醒。如无陈国之行,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觉醒自己的异能天赋,也许是永远都觉醒不了。
重生的一无所有,他现在已经有了不小的收获,稍稍有了一点拼搏未来的资本。
而迎接他的,也将会是无比精彩的人生,无比奇妙的人和事。也许他会高飞,也许他会沉沦,也许他会坠落于茫茫苍穹。但是,在这样一个春日雨夜,短暂闲暇平静的夜风里,秦风对未来只有无比强烈的渴望,无比强大的信心和自信。
在短暂的沉沦之后,他再次回复了前世的自信,便用另一种卑微的方式悄然启航。
风中传来一点细微的轻响。
……
……
秦风从被春夜喜雨敲打的舒适中回过了沉思,耳边那细微的声响如同鸟儿划过湖面,在这春夜细雨微风之中淡不可闻,但秦风还是听出来那是两个人施展轻功飞过的声音。
踏草而飞。
这两人的轻功已然不逊于秦风,秦风如今功力渐渐恢复,轻功用内力最少,基本已经恢复了全部,也到了这个水平。这个水平,基本已经上无可上,除非通脉洗髓,那样身轻如絮,可踏雪无痕,凌波微步。
秦风身形一缩,已然消失于原地。
……
十里之外的一个小山坡上,那两个身形停了下来。
“你半夜约我出来,有话直说便是。”一个中年男人低沉的声音。
“不为别的,只因为你拿了我一样东西。”这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我拿到了,便是我的,你还想要回去不成。”
“不错,你‘鬼手摘星’司徒空拿的东西,的确是有借无还。但是你不该借到了老娘的头上,拿了老娘的东西,还是给老娘还回来的好。同是出身‘妙手门’,我‘千面鬼姬’唐娘子的名头,在大梁不比你在陈国低,别人不知道你的底细,这几日等待中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位了你的老婆孩子,还是不要伤了和气的好。”
“哈哈,且不说,你这东西是在陈国我的地盘上偷来的,就单是我司徒空,也是会被人威胁得了的。”
“司徒空,那样东西与你无用,我也是受人之托才来陈国一趟的,那托付我之人,并不是你我可以得罪得了的。这样好了,我这躺拿了黄金七千两,我可以分你一半,怎么样。”
“笑话,你我都得罪不起,我倒要看看是谁。”
“那人带了一张阎王面具。”
“原来是他,那我的确得罪不起。可你来我陈国,我没有点表示,实在难消心头之怨。这样好了,东西我放在这,你我都是‘妙手门’出身,比试手上功夫分个高下好了。商队里武功最高者,便有两人,刘九爷最高,柳克白天生五绝过人,我两各从他们身上取一样东西如何。”
“成。”
“东西我放这,别想耍花招,上面有万里迷魂香,拿哪都能找到你。骗了我的结果就是一辈子的纠缠。”
“那自然。”
两个身形一晃,又飞快的远去了。
……
秦风见两人远去,飞身上了两人所站的地方,发现地上放了一个小玉盒子。秦风一愣,见这玉盒子只是简单的锁扣,却没有加锁,于是轻轻的打开了盒子的盖子。
玉盒子里面,是一只冒着寒气的蟾蜍。
这个蟾蜍不过只有巴掌大,如白玉质一般的琉璃剔透,眼睛则是深幽的蓝黑色,用手一摸非常的冷。
“这……这是‘银蟾蜍’……不,不是,这是‘玉蟾蜍’。不好,我得拿了快走!”秦风拿起玉盒子放到怀里,身形一闪,便消失不见了。
一炷香之后。
“不,盒子怎么消失了。不好,有人来过。”
“你快拿‘弥天碟’出来,人走不远。”
一个幽蓝的小蝴蝶被从一个纸盒子里释放了出来,在天空中闪着幽蓝的光,向着远方的雨夜飞去。
“是商队方向,那个人是商队的。他跑不了。”
“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