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为了给六姐你留个念想么。”
“念想?”
“我不是可怜梁老板么。我瞧得出来,梁老板是真心喜欢你的六姐,每回我一提到你,他便总是一副神伤的模样。”
“糊涂!梁老板何需要你可怜?也亏你想得出来,你是嫌十一哥脾性太好了是不是?回头东窗事发,可有你好果子吃。”又道,“再且,你既是这么做了又能如何?不过是你自作聪明而已。我可同你说好了,往后不准你再这么擅自为谋,也不准再提这事。”
“我晓得了六姐,其实那日将佛珠交给你时我便后悔了。”
“哼。”沈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多大人了,做事都不考虑后果的,我觉着十一哥那回说的狠对,你是该被拉去历练历练。不如我回去给祖父母去信一封,让你现下便跟在十一哥跟前做事好了。”
“六姐。”沈梓郁一脸的可怜巴巴,央求道,“你就行行好,让我再自由一段时日可好?回头待你嫁给十一哥了,我再跟着十一哥不迟。那时候咱们姐弟俩就还能待在一处了,有我在这给你撑腰,保准十一哥不敢欺负你。”
“给我撑腰?你不给我惹事便是你大慈大悲了,你还是赶紧的成家娶媳妇吧,我可懒得成日家****的心。”
“六姐,你嫌弃我了啊?十一哥是给你喂了什么药?将你给迷得神魂颠倒的,六亲不认了都。”
沈婳一巴掌拍他肩上,“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的,练你的功夫去先,练好了你方才有资格说留在十一哥跟前的话,十一哥可不养闲人。”
沈梓郁听她的话,什么也没说,默默地回去练功夫去了。
这段时间梅雨季节过去了,晴朗的日子多起来,可气温也相应的越发高了,不过还好李济庥这里有竹林有水流,总比其他地方凉爽些。
沈婳晌午只喝了些粥,躺在贵妃榻上午睡。李济庥打竹林里回来,放轻了脚步进来,见翠茸坐在桌前做针线活,手里头是为沈婳绣的兜肚。翠藤坐在沈婳睡着的贵妃榻跟前的踏板上,手中执了柄团扇在给沈婳扇凉,她犯困着呢,脑袋一点一顿的,手中也扇的有一下没一下的。
翠茸见他进来,忙站起来行礼,李济庥摆摆手示意她先退下。翠茸便去唤醒翠藤,两人倒退着出去了。
李济庥拿起翠藤放下的团扇来坐在沈婳榻边上,沈婳正面向里蜷着睡,右手还执着一卷书。窗外的光线透过湘妃竹帘微小的横缝钻进来,一横横投在沈婳身上,就连空气中细小的浮尘也被划成了一横横的,界限分明。
李济庥轻轻地给沈婳扇着,团扇带来的气流涌动扰乱了浮尘的安静,令它们上下左右的飘移起来。
李济庥顶爱这种静谧的气氛,尤其是晚间他在烛下时,沈婳给他伺候笔墨,那种时候,连烛火燃烧出来的都是温情脉脉。
他每每瞧几眼书便忍不住拿眼去瞅沈婳,见她鬓边的碎发散了,便伸手替她捋至耳后,沈婳抬眸,“不专心。”
说话间却发觉李济庥衣裳的袖口脱线了,握住他手腕问道,“你袖口怎的脱线了。”
李济庥一瞧,还真是,“我也不晓得呢,这是何时脱开的?”
沈婳唤翠藤取了针线来,“你将外裳脱下来我给你缝缝。”
李济庥道,“这些事要下人去做不就是了?”
沈婳不依,“还是我来给你缝吧,你快脱下来呀。”
“那也不用急这会,烛火底下缝东西费眼睛呢,明日再缝可好?”
“不碍事的,三针两线的事情,一会便能好。”
李济庥拗不过她,只好将外裳脱下来交给她,而后出神的望着她在灯下为他缝补衣裳,她的面容安静柔和,被烛火晕上了一层光华。
李济庥慢腾腾道,“昨日在越王府上,我见越王厅里新置了一坐白玉雕成的果篮,其精雕细琢自是不消说,尤其里头还添了新鲜的荔枝。白玉,红果,绿叶,三者相得益彰,当真是美的令人有心惊动魄之感。我正琢磨着如何让越王割爱,给你讨回来呢。”
沈婳闻言一壁专注着手中的针线一壁道,“这天下之大,珍奇玩意多了去了,哪能都集的尽?有几件把玩的便足够了,你不用给我集那么多,我会瞧不过来的。”
李济庥笑道,“也是,我将我的心都送给你了,这比送什么都强。既是你如此说了,那我也便不费心向越王讨了,其实越王可抠着呢。”
沈婳笑,“但凡是愈富贵的,便愈患得患失。”
李济庥瞧着烛火,突而转了话题,“这日子说过得慢也慢,说过得快也快。”
“我可从来未觉着慢过,急景流年的,白驹过隙,忽然而已。”沈婳说着站起来,将缝补好的外裳拿给李济庥,“好了。”
“还真挺快。”李济庥去瞧袖口,竟已完全瞧不出来方才是哪里脱了线了,不禁赞道,“你愈发心灵手巧了,七月初七求的可真是灵验。”
沈婳七夕的蛛网结的可是密实呢,她笑道,“本小姐我原本便兰心蕙质的好不好!”
“是呢。”李济庥将外裳交给翠藤,跟沈婳道,“咱们洗洗睡吧,不早了。”
沈婳洗漱好了坐在妆台前篦头发,这妆台还是因为沈婳搬过来住的缘故李济庥专程让人置进来的呢。
李济庥走进来接过沈婳手中的篦子,挑起她的长发来细细的篦着,“昨儿越王打发人来说他新得了十二个西域舞姬,西域女子可是较咱们中原女子热情奔放的多,据说个个都是擅风情秉月貌的,邀我三日后赴宴,共赏西域歌舞呢。”
沈婳不以为然道,“你同我说这个做什么?”
李济庥停了手中动作,俯下身来,“你就一点不介意?”
沈婳起身到床榻上去,“我介意如何?不介意又如何?我介不介意你不还是都会雷打不动的前去赴宴么。”
李济庥笑着随过来,坐在床榻边上,背靠着床柱子,一只腿搁床沿上,一只腿耷拉在下头,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听你这语气还是介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