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她问,“还不知恩人贵姓?”
李济庥道,“晚辈免贵姓冷。”
“哦,原是冷公子。”
木夫人还欲再问呢,木骋怀在这时候进来了,沈亦禾跟沈亦委也都跟着来了。
木夫人忙向木骋怀介绍李济庥,“老爷,就是这位冷公子,就是他上回救了我跟水痕啊。”
木骋怀炯炯双目将李济庥上下一打量,“原来是冷公子啊,公子何苦救人不留名?可叫本相找的好生辛苦。”
李济庥装作不解,问道,“您是?”
木水痕抢着回答,“他是我爹,当朝丞相。”
李济庥又装作有些吃惊的模样,“晚辈不知是丞相大人,晚辈失礼了,还请丞相大人见谅。”
“无妨,本相还要谢你救本相妻女于危急呢。可是,”木骋怀有些犯难,“依本相瞧来,公子出手阔绰,似乎不缺钱财。那么,公子可有何要求?若是在本相能力范围内的,本相必定尽力满足公子。”
李济庥道,“晚辈并无何要求,救人而已,晚辈自觉这是极自然之事,并不曾引以为什么壮举之类,还望丞相大人理解。”
“可是本相向来知恩图报,不喜欠人恩情。”
“可是晚辈却也并未曾觉着丞相大人欠了晚辈什么。”
木骋怀微眯双目,“冷公子倒是特别的狠。”
“爹。”木水痕挽住木骋怀胳膊,“要不您回头请冷公子在府中做客好了。”
木骋怀一望木水痕眼神,便也猜到了女儿的心思,但他自家虽也觉着这个年轻人不错,可又觉着他的光华太过逼人,总有些让人觉着难以接近,不过他仍是愿为女儿一试,便笑道,“如小女所说,冷公子可原赏本相一个薄面,拨冗光临?”
“丞相大人说的哪里话?能得丞相大人相邀,晚辈三生有幸。”
“既是如此,那便说定了。日子定在后日如何?后日适逢休沐,本相才能偷得浮生半日闲。”
“全凭丞相大人做主。”李济庥听着木骋怀言语里的炫耀,心里头暗为讽笑,面上却是依旧的恭敬从容。
晚间,白琎玄、白鹤飞父子俩陪李济庥坐着,白鹤飞一直在笑,“没成想木氏父女如此之快便已上钩,少堂主,你瞧着那木水痕可还合你胃口?”
白鹤飞也多多少少晓得些李济庥跟沈婳的事,他也跟李济庥的其他下属一样,极同情李济庥。也觉着李济庥是遇见冤家了,他那么说一不二的人,却总是拿沈婳无法。可是今日李济庥却轻而易举的降服了一位眼睛长在脑顶上的少女的心,应该还是蛮有成就感的。故此白鹤飞有这样一问。
李济庥却道,“女人而已,有用便是合胃口,无用,便最好莫要招惹,尤其是似木水痕这样的女人。”
白鹤飞道,“这话少堂主怕是做不到,即便是少堂主您不去招惹女人,女人也会来招惹您的。再且,属下冒犯一句,沈六小姐又于您何用之有?”
白琎玄呵斥他,“鹤飞,谁教你这般目无尊卑的?”
李济庥却笑道,“白先生莫动怒,我倒觉着鹤飞问得好。”他说着向白鹤飞一笑,用手指着他自家的心窝道,“她沈六小姐的作用,便是让我李济庥这里,不至于空空如也。”
白鹤飞愣了一下,随后笑道,“少堂主好打算,笑定天下势,醉卧美人怀。”又叹道,“不过,美人怀可是英雄冢啊。”
李济庥觉着可笑,“我自觉神智倒还清醒,不会做傻事,美人怀于我只会是可以安睡的梦乡,绝不会是埋葬枯骨之窀穸,难不成沈娆于你是?”
白鹤飞有些赧颜的笑笑,“自然也不是。”
这时候白琎玄道,“少堂主心思清明,分得清轻重缓急。”
李济庥晓得白琎玄的意思,是指他现下对于木水痕之事,这是他必须完成的。他便岔问道,“越王一事,先生可又有想法?”
白琎玄道,“越王对谋反一事踟蹰不前,咱们得下一剂强力的药,以促成越王之决心。”
“先生善谏佳谋,能断大事,直说便可。”
“少堂主谬赞了,属下是有一计,还请少堂主定夺。”
“先生请说。”
“越王既是挥金如土,咱们便要他明白,这江山不是他的,他是不能如此挥霍无度的,而且,还极有可能因此惹来杀身之祸呢。”
“父亲是想让越王懂得依靠赏赐是不得长久的,一旦太后山陵崩,谁也保不住他。”白鹤飞又道,“那咱们便买通言官,参奏越王奢侈糜烂。”
白琎玄赞许的瞧着他儿子。
李济庥道,“手脚要干净利索。”
“属下办事您有什么不放心的。”
要去丞相府的那日早晨,李济庥起的极早,站在廊檐下望向远处,目光却是虚的。
今日是个阴天,灰蒙蒙的天空下院里的一棵光枝秃干的老槐树衬得这四周极其灰败,让人心情也无法好起来。
李济庥抬起手嗅嗅手中香囊,缃色的香囊上闲云野鹤,下角用象牙白丝线绣了一个“婳”字,不仔细瞧压根瞧不出来。香囊里的槐花香气淡了,李济庥下意识的望望院里那棵枯败的老槐树,浅浅叹息,只愿来年春日,一切如旧。
马车在去往丞相府的路上时,天空飘起了细密的雪花。木骋怀在后花园一莲池旁的画舫中宴客。
虽说时值冬日,莲池已只见冰不见莲,但画舫周围亦有几棵青松挺立,此时又瑞雪飘飘,倒也颇有几分意境。
进了画舫,主人一家已在座,宾客相见,客套寒暄。李济庥献上见面礼,倒令木骋怀对他添了几分好感。
李济庥瞧出来木水痕今日是着意妆扮过,妆容精致,他也见到了木水痕的弟弟,木酝章,但他并没有多在意,只是觉着这位半大的少年,颇见沉稳。
木骋怀一家向李济庥是再三道谢,而木夫人更是笑意浓浓,貌似对他极是中意一般。
慎之在李济庥身后侍立着,瞧见木夫人的表情想到一句老话,丈母娘瞧女婿,愈瞧愈喜欢,不免在心里头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