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济庥一笑,“是时候了你自会晓得,瞧好戏吧。”
丹都永泰寺,乃是皇家敕建,规格极高。木相夫人携女上香,倒也没有清场清道。
李济庥带了慎之在右后跟着,绣涟绣波也在身后随侍。他早听闻永泰寺的梅花因品种齐全而闻名,但此时方值冬月初,梅花连苞都未见。
李济庥站在梅园里独自赏雪。虽说这梅花未开,倒是有千树万树梨花开。
院外有三两成群的女子唧唧喳喳的笑闹着。今日是初一,来上永泰寺上香的人不少,李济庥虽已是极低调的打人群中走过,却依旧引得了那些少女们的注意。即便是他避到了梅园来,也有少女尾随至此吵吵的他不得安宁。
他轻轻翻掌往正前方的一棵梅树送气,瞬间一树的积雪便纷纷扬扬而下,他正瞧着那落雪,却听见慎之的脚步声,便问,“如何了?”
慎之答,“少堂主可以过去了。”
李济庥往外走,慎之等三人便立马跟上。他一出来,便又引得外头的少女们一阵骚动。他脚步都未停,快步往禅房而去。
慎之却在想,若是能让六小姐瞧见这一幕便好了,管叫她吃醋吃个够,少堂主便能不费吹灰之力了。
李济庥走上回廊,这条回廊极长,蜿蜒迂回,廊外的场地上,积雪已被扫除干净,那一树树的青桐上却是白雪皑皑,还有原本灿黄的琉璃瓦,也已被白雪覆盖。
转过一角,迎面走来一位披着青莲色斗篷的小姐,四五个丫鬟婆子簇拥着,她兜帽上的一圈雪狐毛衬得她的瓜子脸上眉若春山,面白唇红,当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人。
慎之在李济庥身后小声咳了一下。李济庥目不斜视的迎面过去,与那位小姐擦肩而过,走出几步才转身道,“小姐留步。”
那位小姐脚步一顿,也转过来,朱唇轻启,“公子何事?”
李济庥弯腰捡起地上躺着的一个香囊,“小姐的香囊。”而后去交给她。
那位小姐伸手去拿李济庥递来的香囊,“多谢公子。”
李济庥道,“区区小事,何足道谢?”说罢便转身走了。
那位小姐正欲说话,见到的却已是背影,便不由得愣了一会,直到她身旁的丫鬟唤她,她才回过神来,“走吧。”
李济庥进了禅房,果然有一位大师正在等着他。他今日也确是来听听讲经的,可不能白来,总要有些收获才好。
屋子里檀香袅袅,李济庥盘腿坐下,与那位胡须花白的大师相对一笑,李济庥道,“大师,可以开始了。”
慎之守在门外,绣涟绣波也门边上一面站一个。他们都是练武的,真气护体,也并不觉着冷。
慎之在这跟前来回的走着,绣涟问,“你做什么呢?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我也不晓得,就是有点急,也不知那个木水痕对咱们少堂主上心了没有。”
绣波道,“你没瞧见那个木水痕的面色么?从咱们少堂主手上拿那个香囊的时候面颊上一下子便红了,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我瞧着已是开了头一步了。”
绣涟也赞同,可慎之却道,“你们不晓得这个木水痕也是位心高气傲的主啊?你们瞧瞧六小姐,咱们少堂主费了多大的劲在六小姐身上啊,六小姐还不是对咱们少堂主爱理不理的。”
这说的确实是实话,绣涟绣波相对笑了一下,绣波道,“那又如何?对六小姐好,那是咱们少堂主心甘情愿。这个木水痕算什么呀?她再如何的心高气傲,少堂主也没将她放在眼里。”
绣涟道,“其实呀,也就六小姐敢拈少堂主的虎须。咱们这么些年跟着少堂主还有什么不晓得的?”
“行了,莫在这嚼舌根子了。”慎之道。
绣涟笑道,“这话头还不是你引起来的,倒说我们嚼舌根子。”
“二位姐姐说是便是,咱们嘛,一心愿着少堂主好就成。”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慎之听见三声麻雀叫,便去叩门,“公子。”
稍过了一会,李济庥出来了,绣涟赶紧将斗篷为他披上。几人匆匆出寺去了停马车之处。
李济庥的马车与木水痕的马车相去不远,李济庥去时,木水痕正要上车,瞧见李济庥的身影,不由得多望了一眼。
就在此时,突地一只雪白的野兔子跑来在木水痕拉车的马前跐溜溜打了个转,将马惊住。赶车的马夫猝不及防,任由马狂奔不止。
木夫人在车厢里被颠的东倒西歪,而木水痕还在车板上,吓得她抓住车厢上的横杠惊叫不已。李济庥勾唇一笑,脚尖点地借力向狂奔的马掠去,他前脚还踏在树尖上,身子向前一纵,后脚已在一人的肩上借力。
被惊吓住的人群都在随着他的身影目不转睛。李济庥已踩到了马车的车厢上,再向前轻轻一跃,落在了车板上,伸手将木水痕往自家怀里一勾,一手抓住那马夫手里的缰绳,使劲向后一勒一绕,嘴里吹了阵口哨,他会驯马,马听得懂那哨声,已经渐渐安稳下来。
木水痕犹自心有余悸,但被李济庥有力的手臂箍在怀里,心下安定了不少,她的兜帽已落,冷风蹭着她的面颊,她却已不知冷,她微微侧了眼去瞧李济庥的侧脸,心里头咚咚跳着一阵悸动。
那马又向前奔跑了一阵,渐渐缓了下来。李济庥停住马,松开木水痕,纵身下地,“已是安全无虞,小姐可以放心了。”
说完便要走,木水痕连忙叫住他,“公子留步,请问公子贵姓?来日,来日好让家父代为拜谢。”
“举手之劳而已,何足挂齿?”李济庥不再留步,转身回去。
留下木水痕痴痴地望着,直到车厢里木夫人颤声唤他,“水痕,水痕。”
木水痕赶紧进去瞧她母亲,方才伺候的人都未及跟上来,她母亲在里头颠地已是仪容不整。木水痕赶紧过去扶住她,“娘,您没事吧?”
“娘没事,适才,适才是谁出手相救?”
木水痕微微垂目,“女儿也不晓得,那位公子不愿留下名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