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梅第一次见到陈皓是在酒店中餐厅和朋友吃饭,当时有点微醺,起身去洗手间在餐厅门口一个趔趄,幸亏一旁的陈皓及时扶住她,才没有出糗。她看着这个穿着一身黑色制服,五官周正的年轻人,一股英气吸引了她。随后,周佳梅注意了陈皓许久,发现他站在餐厅的角落旁,默默做着事情,尽管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可细细查看那笑容是那么的牵强和苦涩,掩盖不住双眉之间的忧伤和寡淡。他不像其他服务生一般懒散,看人做事。总是一个人上菜、收碗碟、铺桌面显得特别的孤立。
自此之后,周家梅隔三差五来酒店吃饭,她早已熟知陈皓分管的区域,每次来事先定好位置,一来二去彼此都也有几分熟稔。这家酒店有周家梅老公的股份,所以上上下下的员工对她都是毕恭毕敬,点头哈腰。陈皓对她和其他顾客一视同仁,落落大方、不卑不吭。这点让周家梅更为欣赏,她早已看惯了一些表面唯唯诺诺,点头哈腰背后却喜欢戳别人脊梁骨的小人。
周家梅和陈皓正式接触是在她38岁生日,周家梅老公是台湾人,生意在上海,经常两头跑。那天碰巧回台湾,剩下她一人。老公不在,她反而觉得清净很多,原本两人的婚姻就是一场交易根本没有爱情可言。
傍晚六点,周家梅特意打扮一番来到中餐厅,因为是周末,偌大的餐厅只有几桌客人,三三两两的服务生个个显得悠闲、松懈,唯独陈皓还是和平时一样静静站立在自己的岗位上。
他看到周家梅进来,面露微笑迎上去,替她脱下外套,伺候入座。
“梅姐,今天您一个人?”陈皓客套地问道。
周家梅摊开手,调侃道“一个孤独的女人出来觅食”说完,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笑了。
“还用菜单吗?”周家梅对餐厅的菜系已经是熟到能倒背如流了,但陈皓出于习惯还是询问。
“你替我点吧,清淡一点。”
“好”
不一会儿,陈皓就端上几个精致的小菜,凉拌木耳、清蒸小黄鱼、清炒时蔬都是平时周家梅喜欢的。
“要不要来一杯红酒?”陈皓知道每次周家梅来吃饭都爱小酌几杯。
“陈皓,今天你几点下班?”周家梅答非所问让陈皓不明所理,看了看手表说“我早班,七点下班。”
“能不能下了班陪我去喝一杯?”这是周家梅第一次发出邀请,虽然她心里没把握陈皓会不会和一个老女人出去喝酒。
“这……”果然陈皓面露为难。
周家梅大度地咧嘴说了句“没关系!”便低头吃东西。
陈皓站到一边,悄悄瞟了她几眼,今天的周家梅不同往常,心事重重,情绪低落,筷子不停地拨弄着盘里的菜,但放入嘴里的不多,看似没有什么食欲。其实陈皓对她还是很尊敬的,周家梅不同于一般来这里消费的顾客,仗着有点钱横挑鼻子竖挑眼,颐指气使,餐厅价格昂贵,一般来餐厅吃饭的都是有钱人,但是有钱人也分三六九等,像她这样待人谦逊和善的顾客为数不多。想到这儿,他不免问自己刚才的鲁莽拒绝而感到自责,只是一个孤独的女人邀请他出去喝几杯而已。
于是,等到周家梅叫买单的时候,陈皓一边递过账单一边轻声说“梅姐,我下班了。如果你没事的话就一起去酒吧喝一杯吧。”
周家梅抬头动容地看着他,连声说”好!好!“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酒店,上了出租到静安寺一家名为安妮的酒吧。周家梅熟门熟路地领着陈皓选了个僻静、昏暗的双人卡座。“我们点瓶红酒吧?”
“好”陈皓拘谨地附和。
周家梅在服务生耳边窃窃私语几句,随即转向陈皓“谢谢你陪我来喝酒!”
“没什么,反正我一人也没什么事情。”
“你没家人吗?”
“我……”提起家人,陈皓立刻想起去世不久的弟弟。
“没关系,不方便的话就不要说。”周家梅微笑着,陈皓每次看到她待人总是那么的彬彬有礼,一点都没有架子。
“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和人私奔了,我爸几年前打架斗殴坐牢了,我原本有个弱智弟弟,前不久一次意外死了。现在就我一个人”
周佳梅一脸的诧异,同情地看着陈皓,她没想到小小年纪有那么不幸的遭遇,举目无亲。
“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我初中毕业就出来工作,至今都不知道干了多少份。”
“陈皓,我第一次看到你就觉得你和同龄人不同,稳重、勤奋。”
“呵呵,我哪有那么好”得到周家梅的夸赞,陈皓的脸迅速红了,在幽暗的灯光下显得愈发地俊逸。
这时,服务生送了一个蛋糕,点燃蜡烛,对周家梅说“梅姐,生日快乐”
“谢谢!”
“今天你生日?”陈皓恍然大悟
“是的,我38岁生日,又老了一岁”周家梅摸了摸脸庞,既无奈又伤感。
“我……我什么都没准备”
“你不是陪我喝酒了吗?这就算是生日礼物呀!”周家梅举起酒杯和陈皓共饮。
“生日快乐,梅姐!”陈皓衷心地祝福。
两个酒杯碰撞在一起,擦出了一种不一样的火花。这个晚上周家梅和陈皓的关系不仅仅只限于顾客和服务生的主顾关系,彼此在不经意间拉近了距离,多了点亲近。
走过冬天,迎来的就是春天,一转眼,沈墨儿即将大四毕业。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录用单位时,妈妈仔细和女儿探讨以后的志向,是想继续考研还是出国深造“墨尔,我和你爸都支持你出国深造,回来可以找一个好的工作。”
妈妈素来如此,总是先提出自己的要求,最后以不容置疑的态度定夺一切。其实沈墨尔读了那么多年的书,真的累了、倦了,她不是个怀着远大抱负的女孩,她只想找一份稳定的职业,过着安逸、淡泊的日子。
就在左右为难的时刻,校方突然私下找沈墨尔谈话,由于四年大学成绩名列前茅,再加上沈墨尔品行良好,学校想聘请她留校任教。这是一个天载难逢的机遇,很多应届生巴望着能留校做老师,都没资格。
她自然欣喜不已,校园是一个相对而言比较宽松活跃的职场环境,没有过多的尔虞我诈。沈墨儿一口答应,当把这一决定告诉父母时,可想而知,他们对女儿的期望并不只是一个大学老师,而是更高层次、更辉煌的事业发展。女儿坚持己见,她私下对妈妈提醒道“当年你阻止我和陈皓的时候,说过除了那件事,其余事情都听我的。”
妈妈自知理亏,不得不默认了她的决定。就这样,沈墨尔继续留在母校成了一名年轻的老师,和她朝夕相伴的戴佳佳也违背了父亲继承家业的意愿应聘进了一家广告公司做策划。
搬离宿舍那天,俩个女孩去KTV狂欢,数年来,她们一直扮演着乖乖女、好学生的角色,是父母眼中的骄傲,老师眼中的榜样,同学眼中的优等生,但外人却不知,她们很少有机会扮演真正的自己,从小到大,父母一路安排、一路操纵,从不过问自己的女儿究竟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心里真正需要些什么,沈墨尔坐在灯光昏暗、霓虹闪烁的包厢里微醉地说“佳佳,我们俩人真是同病相怜,别人觉得我们是天造尤物,殷实的家庭,美丽的相貌,学习成绩斐然似乎什么光耀都给我们占了,可是我不喜欢这些,根本一点都不在乎。我只想做个平淡无奇、拥有一个温馨小家的女人。”
说完,沈墨尔一口喝了手中的红酒,脸上泛起一层层的红晕,一旁的戴佳佳酒量要比她好多了,夺过好友的空酒杯“你醉了吧?”
“没有啊!”沈墨尔憨笑着,站起身扭动着身躯“看,我还能跳舞呢!我发觉酒真是个好东西,可以忘掉很多烦恼,很多痛苦……难怪不少文人墨客都喜欢独醉独饮。”
“你这样子哪像个老师?”戴佳佳嗔笑道“不论怎样,你妈也算在这件事上随你心愿了,让你自由选择。”
“随我心愿?哼,那是要付出代价的”沈墨尔在酒精的作用下,恍恍惚惚想到了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他现在在哪儿?过得怎样?有没有新欢?一连串的疑问让自己心里翻腾着一片苦水,她甩甩发胀的脑袋,又为自己倒了杯酒“佳佳,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真正的爱,发自内心的爱?”
“没有爱过,只能说暗恋吧?”戴佳佳沉思了片刻,其实她和沈墨尔一样,家教甚严,从小母亲就训导女孩要自尊、自爱、自重。中学时,不乏有男生追求,但很快被母亲识破,三言两语威吓回去。“那会儿高中的时候,我们学校篮球队队长,长得非常帅,非常迷人,许多女孩为之倾心,也包括我。”戴佳佳颇不好意思地说道“可我这人,哪能像其她女孩那样主动出手,我越是喜欢越逃得远远的,连正面都不敢瞧对方。所以,至今人家别说喜欢我,可能对我这人印象都没有过”
沈墨尔听了哈哈大笑“佳佳,你这纯粹是单相思。我和你说,爱一个人每根神经都会被他牵着走,他开心你也开心,他痛苦你也痛苦……俗话说:相爱容易,相处难,一点不假,两个人在一起,分分合合,好好吵吵……越吵越爱,越爱越吵……”沈墨尔愁肠百结,胃里翻腾着片片苦水。
“我知道你是在说自己和陈皓的事情对吧?虽然当年你不肯透露半句,但是傻子都猜得出你们分手了。墨儿,你那么优秀,那么漂亮会找到比陈皓好千倍万倍的男孩。”戴佳佳和沈墨儿相处四年,还是比较了解她的,她知道沈墨儿爱得很深,痛的也很深,可是埋得更深,记得那会儿好几次半夜听到好友躲在被窝偷偷哭泣的声音。但她在人前还是表现得从容淡定,所以戴佳佳也不敢主动劝慰。这些年,沈墨儿拒绝了所有的追求者,心底还是挂念着陈皓。戴佳佳没有恋爱过,不知道爱情的甜酸苦辣,对好友的失恋也只能是爱莫能助。
“佳佳,我们从高一认识,大二分手。五年的感情,被我妈活生生地拆散,我以为他会努力,会为了我争取一下。可是他没有,薄情寡义地抛下所谓的自尊抛下我渺无音讯。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彼此。”沈墨儿第一次失去理智地敞开心扉哭诉,她憋得太久了,伪装得太久了。原以为时隔两年,这段感情会随之淡化,可今天才发现根本没有,陈皓还是满满的占据着沈墨儿整个心房,一提到这个名字,她整个人都会奔溃,泪水像决堤的河水流之不尽。
看到好友痛不欲生的样子,戴佳佳束手无策,她知道沈墨儿醉的一塌糊涂,否则绝不会如此失态。
“墨尔,我们回去吧,都半夜了!”戴佳佳准备结账送好友回去。
这时一位服务生走进来,戴佳佳怯怯地问道“请问这附近有没有酒店?”
“哦,隔壁就有一家四星级酒店。”服务生意味深长地看着这两个相貌单纯朴实的女孩。
戴佳佳掏出手机给沈墨尔妈妈打电话,说明情况,征得同意能否让沈墨尔在外过夜,电话那头想了片刻,勉强答应,并一再叮嘱戴佳佳照顾好女儿。如果不是熟悉戴佳佳的情况,沈墨尔妈妈是无论如何不会答应的。
“对不起,我朋友喝醉了,能否请你帮我一下,一起扶她去隔壁酒店,我可以付小费!”戴佳佳的脸红到耳脖子,她窘迫地看着烂醉如泥的沈墨尔。
“可以!”服务生倒很客气,让她等一等,自己先去领班这里打招呼。不一会儿就过来,戴佳佳和他扶着摇摇晃晃的沈墨尔并肩走出包房,刚走几步,她捂着嘴“她可能想吐了”服务生好意地提醒道。
“我扶她去厕所,麻烦你等一下!”戴佳佳用力扶住好友,一步三晃地往厕所方向。
蹲在马桶边,沈墨儿排山倒海的呕吐不止,戴佳佳小心地拍着她的背,用纸巾不停地替她擦去嘴角的污垢。洗手间里有一位打扮入时、浓妆艳抹的女人正在补妆,看了看她们,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包胃药递给戴佳佳“她醉成这样,胃肯定不舒服,你等会儿给她服下这个药会好很多。”
“谢谢!”戴佳佳感激地收下药,那女人轻描淡写地说了声“不客气”继续对着镜子画眉描线。
走出洗手间,沈墨儿在戴佳佳和服务生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刚到拐角口冷不丁地撞上一个人,被这么一撞她胃里又开始不自觉地翻腾起来,毫无征兆地对着那人喷射过去,戴佳佳吓得一身冷汗,暗叫一声“my,good!”
那人被突如其来的“袭击”也惊住了,呆呆地站着,只听到一连声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你……”戴佳佳定神一看,眼前这个身姿挺拔的人不就是沈墨儿念念不忘的陈皓吗?真是拍电视剧也没那么巧!
陈皓也没料到两年之后再次遇到沈墨儿竟然是如此不堪的模样,蓬头垢面、满嘴酒气。他不敢置信地盯着神志不清的沈墨儿,再看看一边似曾相识的戴佳佳,一语不发。
“陈皓!”背后一个娇嗲的女声打破了彼此之间的尴尬。
戴佳佳回头一看,是刚才洗手间送药的女人,她走过来亲昵地挽着陈皓的手臂,对着戴佳佳“是你们?”
“哦真是对不起我朋友喝醉了,吐了这位先生一身!”
周家梅回头这才察觉陈皓天蓝色的衬衫上满是污渍,不免有些不悦“怎么这样?那么不小心?”
“要不我赔你钱吧!”戴佳佳识相地准备掏出钱包。
“算了”陈皓终于开口了“看她们也像大学生,能有多少钱。”
听到他这么说,周家梅也不便多责怪,客套地询问道“她醉成这样,要不要帮忙?”
这时一旁早就不耐烦的服务生插话“小姐,既然他们可以替你照料,我就不陪你去酒店了。要不你让这位先生帮忙一下吧?我这毕竟还在上班呢”
戴佳佳为难地看着陈皓和周家梅“我原本想让服务生帮着一起送她到隔壁酒店开个房间。”
“要不陈皓我们一起送她们过去吧?反正我们自己也要去酒店,举手之劳而已。”周家梅不明真相,好心地解围。
陈皓看到几乎要昏昏欲睡的沈墨儿,阵阵疼惜,他二话不说背起她就走。虽然沈墨儿毫无意识,虽然周家梅毫不知情,陈皓背着沈墨儿忽然感觉他们之间再一次贴的那么近,这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记得以前,自己也曾这么背着她在狭小的屋里团团转,惹得弟弟捧腹大笑。陈皓低着头,眼眶湿润了,他能清晰地听到沈墨儿沉沉的呼吸声和心跳声。酒店离KTV几步之远,到了大堂,戴佳佳和周家梅去前台各自开房,趁着她们离开片刻,陈皓不自由主地伸手抚了抚沈墨儿白皙地脸,还是那么的光滑细腻。
“陈皓,我们房间都在四楼。快上电梯吧!”周家梅催促道,戴佳佳看到她们同住一屋就知道彼此关系了,她为好友愤愤不平地瞪了陈皓一眼,还难为沈墨儿为了这个男人痴情迷恋,人家早就有新欢了。
将近正午时分,沈墨儿才混混沌沌地醒来,对于昨晚发生的一切她没有任何记忆,坐在床边看到还在沉睡的戴佳佳,又巡视了周围陌生的景物,她感到头痛欲裂。走进洗手间,洗了个热水澡,才觉得精神很多,再返回到房间,戴佳佳已起来了,正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沈墨儿不好意思地笑了“昨晚……昨晚……”
“沈墨儿同学,昨晚你闯大祸了!”戴佳佳严肃地口吻让她浑身一震“怎么了?”
戴佳佳把昨晚的经历一字不漏地复述给她听,沈墨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生平第一次喝酒就遇到这么尴尬落魄地遭遇。特别是听到陈皓和一个年长的女人一起开了房,就在同一层楼,她更是站立不安,彷徨无措。
“我该怎么办?”沈墨儿求救地问道
“依我之见,你还是应该去见见他。一是为了昨晚的事情道个谢也在情在理,二是你只有亲自见证了他们的关系才会断了自己的思念。在昨晚之前,你对陈皓还是有一丁点的幻想吧?幻想对方还是单身,幻想你们有朝一日还能团聚重逢……但事实是他已另有所爱。尽管那个女人比他老很多,我很怀疑陈皓和她在一起的真实目的。”
“别说了!我们赶紧去前台问问他们有没有退房?”沈墨儿一定要亲眼看看陈皓身边的女人。
她梳妆一番,急匆匆地下楼。到了大堂,还未开口就看见陈皓和一个老女人从另外一个电梯里走出来。戴佳佳眼明手快拉着她迅速迎上前,谄媚地对着周家梅呼了声“姐!”
两人同时被对方这一声叫唤惊呆了几秒,很快陈皓的视线转向干净清爽的沈墨儿。他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这才是他熟悉的沈墨儿。而当彼此眼神对碰的时候,他看到了那双依然清澈的眼里蕴含着诸多的怨怼和疑惑。
“这是昨晚喝醉的小姐吗?”周家梅对着沈墨儿含笑询问
“是的,昨晚我失态了,谢谢你们的帮助!”沈墨儿微微点头以示谢意。
“看你眉清目秀的就知道是文化人,以后女孩子还是不要喝那么醉,容易遇到坏人。不是每个男人都像他那么正直的。”周家梅朝陈皓努努嘴,脸上满是春风得意状,让沈墨儿觉得一阵恶心。
“姐,要不这样吧。你们的房费我们来付,算是答谢。”戴佳佳殷勤地边说边拉着周家梅往前台走,后者因为不好意思还在不停地推辞。一时间,就只剩下陈皓和沈墨儿两人近距离地站着。
“以后不要喝那么多酒!”陈皓打破僵局,他很想说昨晚自己看到她醉得不省人事,既生气又心疼,一个单纯无知的女孩在KTV喝得烂醉如泥很容易惹是非的。虽然他不清楚沈墨儿为何那么放纵自己?
“你和她什么关系?为何要同住一房?我们分手多久你就……”这些才是沈墨儿最想知道的事情。
陈皓从她脸上捕捉到了对自己的埋怨,沈墨儿咄咄逼人的责问说明了她对自己还是那么在乎,难以割舍。
“墨儿”陈皓低沉着声音看了看不远处的周家梅“墨儿,我们分手两年了,彼此都应该开始新生活。你有你的大好前程,我有我的人生自由。忘了过去对谁都好!”
“陈皓你混蛋!”沈墨儿咬牙切齿地骂道“五年的感情三言两语就被全部推翻……你……你还是不是当年那个真情实意地陈皓了!”要不是大庭广众之下,沈墨儿恨不得上去抽他一巴掌,这两年自己无时无刻没有忘记过他,无时无刻都盼望着能再次相遇,没料到人家把自己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皓。”周家梅一阵风似得走过来,亲昵地拉着陈皓的手臂“戴小姐真是客气非要把我们房钱付了。我都说不要了……”
“对不起,我们先走了!”沈墨儿没等对方絮叨完,就自顾自地冲出酒店,戴佳佳匆匆告别疾步跟上去。
“墨儿,你等等!等等我……”
一路小跑一直追到几十米以外,戴佳佳才气喘吁吁地拉着沈墨儿
“怎么了?他说什么啦?”
“求求你别问了,陈皓就是个骗子!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沈墨儿几乎要蹲在地上泣不成声,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宁愿不要再遇到他,就让自己永远活在虚实的假象中。现实真的很残酷,把真相一丝不挂地曝露在天日下。让人难以接受。沈墨尔恍惚之间觉得那不是陈皓,肯定不是,她心里的陈皓正义、诚实不像刚才那个人伪善、假面。
回家之前,沈墨儿擦干眼泪表面上静如止水,为的就是欺瞒家人。妈妈不知真相,数落了她几句,不该在外面喝酒,夜宿,其余的也就不多说什么了。这两年她暗中观察女儿的动态,确信无误地肯定她和陈皓已经分道扬镳了。
那一次见面,沈墨儿彻底被一桶冷水浇灭了,陈皓的话当头一棒把她打醒,他们的感情早在两年前就断的干净利索。人家利用这两年时间不但把过去统统忘却,还迅速展开一段新的恋情,那女人足足可以当他的长辈。
沈墨儿回忆起自己和陈皓初相识的情景,从喜欢衍生到爱,足足五年光景,这五年承载了自己对他全部的感情寄托。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她即便再怎么寸断肝肠也无法扭转乾坤。她耻笑自己的愚笨,还把陈皓当做是以前元成里那个朴实、憨厚、忠实的校工;还当他们的感情仍热是小打小闹却又彼此痴恋的关系。
痛定思痛,沈墨儿作出一个令父母大为赞许的决定,放弃留校的机会,出国留学。眼下,只有选择离开才是真正可以释放自己、真正走出感情的困扰。
2000年十月金秋,沈墨尔如期踏上了飞往英国的班机,临走前,她连戴佳佳都没说,只给对方留了份email。坐在机舱内心生悲凉,轰鸣而起的飞机载着对亲人的不舍和对往事的决裂变成一缕缕青烟绝尘而去。
深秋的夜晚,空气中夹杂着阵阵清冷,陈皓趁着周家梅老公出差,又来到了她住的别墅里。两人互拥着,你侬我侬,情意切切。她们走到一起并非偶然,而是周家梅作出了种种努力才最终得到陈皓。自从生日约会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拉近了很多,彼此少了份客套多了份亲和。周家梅从陈皓身上看到自己插队落户时曾交往过的一个男孩的影子,一样的质朴,一样的迷人,一样的桀骜不驯。渐渐地,周家梅时常约他出去,或是吃顿饭,或是泡酒吧,偶尔还会看场电影。开始陈皓不免有点躲躲闪闪,他对周家梅只是出于礼貌,不好意思拒绝,每次约会他都显得拘泥。周家梅不介意,她知道要想俘虏一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男孩不但要有足够的耐心还要有些心机,硬碰硬只会适得其反。陈皓和一般男孩不同,他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倒贴户,也不会为了讨有钱人欢心低声下气,阿谀奉承。她发誓一定要收服这个令自己动心、承欢的男孩。后来,周家梅暗中协助他升为领班,酒店仅有的一个外出培训名额,她通过自己的关系让餐厅经理指明让陈皓去。
周家梅所做的一切陈皓心领神会,可是他内心还有千丝万缕放不下的感情,对沈墨儿的牵挂依然像一根根绳索死死捆绑着自己。周家梅对陈皓而言就是个关心他爱护他的“姐姐”,他很尊重她,但绝无非分之念。但是人的感情很微妙,男女之间根本没有纯粹的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周家梅在陈皓背后默默支持而不提出任何过分要求的时候,陈皓对她潜移默化地产生了质的变化。这种变化不是爱情,而是一种敬仰、崇拜或者说是好感。他通过一段时间的交往发觉周家梅不像其她有钱女人一般的恶俗,也不会对他指手画脚,平时两人出门在公众场合,周家梅扮演着小女人角色,事事都要询问他的意见,买衣服时,只要陈皓说不好看,周家梅立马不再多看一眼,消费买单之前,她会偷偷地塞给陈皓一张卡,让他来结账。这些微不足道的举动,别人看来没什么,但对于自尊心很强的陈皓来说就是一种尊重和平等。
“皓,你看我最近是不是老了?”周家梅忽然伤感地抚摸着自己的脸,对着身边的陈皓撒娇道。
陈皓转身在她脸上小鸡啄米般地亲了一口“没老,还是和以前一样”
周家梅心满意足地笑了,她回想起陈皓第一次来这里的情景。就是那次陈皓终于成为周家梅身边的男人。
自从陈皓和周家梅开始频繁约会后,两人几乎一周要见上三四次面,这个频率次数已经无形中成了习惯。但半年前这个频率突然中止了。周家梅连续一周没来找陈皓,连餐厅吃饭也不来了。刚开始陈皓也乐得清闲,可没几天,人人称呼“梅姐”还是没能出现。这一反常让陈皓有点坐立不安了,他甚至有点担心她的安危,打她手机一直关机。陈皓意识到周家梅在自己心里并非是毫无轻重的人物。
直到半个月后一个晚上,陈皓下班孤单地往家走。突然手机响了,他拿起来接听,耳边传来断断续续地微弱声音“陈……陈皓……快来……”
他一惊,立刻辨别出周家梅的声音“你在哪儿?怎么了?”陈皓心急如焚地追问
“西郊别墅,B区五号楼……陈皓……痛……”对方虚弱的声音让他大感不妙,飞也似地走到路边打了计程车往她说的地址赶去。
陈皓不费九牛二虎之力很快找到了B区五号楼,里面灯火通亮,却一片安静。陈皓在门口按了好长时间的门铃,才等到有人打开,眼前的情景让他吓了一跳,周佳梅被人打得浑身淤青、嘴角肿的高高凸起,额头上磕破一大块,鲜血直流,身上的衣服被撕得支零破碎。
“谁打的?”陈皓一把抱起站立不稳的梅姐,百般心疼。
“别……千万别报警……是家务事……楼上卧室的抽屉里有药箱你替我拿一下,擦点药”周佳梅气若游丝倒在陈皓的怀里
“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要去医院,陈皓,听我的,不要去……我自己能解决,都是些皮外伤而已”
“那好,你先躺着,我去拿”陈皓迅速奔上楼,翻箱倒柜地找了一通,才算找到药箱,里面一应俱全,看来是和他家一样常备的。
消毒、上药、包扎,吃药,陈皓事无巨细地照料着梅姐,“你很熟练嘛,真像个护士先生”周佳梅有气无力地赞许道
“那当然,以前我弟弟从小到大挨打是家常便饭,我逼着自己学会简单的处理、包扎伤口”
“真难为你了,比他大不了几岁还要照顾他”周佳梅怜惜地抚摸着陈皓浓密的乌发,像个温柔、善解人意的姐姐抚摸着小弟弟。
“梅姐,到底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我找他算账!”陈皓内心那股子侠义之势又窜出来了,看到一向待他不薄的梅姐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他火冒三丈。
“我老公!”周佳梅闭着眼睛,流着眼泪。
“什么?你老公把你打成这样?为什么?对一个女人更何况还是老婆能下得了手?”陈皓不可思议地叫嚣道。
“他经常这样,喝醉酒要打,在外事业不顺心,回到家对我出气要打,我做错一点事,也要打。”
“这种臭男人,欠揍!这是家暴,姐,你可以去妇联告他!”陈皓最看不惯男人打女人,他想到了自己那个臭名远昭的父亲,也是喜欢酒后撒疯打老婆,不然他妈妈也不会狠心抛下兄弟俩一走了之。所以他这辈子最反感和恼怒的就是打女人
“别傻了,弟弟!他在外也是个有身份的人。我一旦去告他不是毁了他的前程吗?到时我人财两空,有什么好的?至少现在他每次打完之后,总会对我抱着歉疚感,然后就会慷慨地给钱。”周佳梅对着茶几上努努嘴,陈皓回头一看是一张崭新的信用卡,他的心更加酸了,更加的怜悯眼前这个女人了。
“你姐我没本事,插队回来之后,在一家国营单位做流水操作工,后来有人介绍我们认识,他觉得我漂亮我觉得他有钱,没有什么感情基础就匆匆结婚了。他比我大二十岁,是台湾华裔,结过婚有个女儿在国外念书。当时家里容不下我,哥哥等着我腾出房间给他结婚,我无权选择只能赌注自己的感情和一个不爱的人结婚。刚开始几年还好,后来慢慢发现他脾气暴躁,有动手的劣性,我想过离婚,可每次下了决心之后,他又痛哭流涕地下跪求我原谅,说他控制不住自己。我心软了,一次次地原谅,而他一次次的就范,一直恶性循环下去。现在我都麻木了,他打我的时候,我可以做到一滴眼泪都不留。就算是看在钱的份上。所以,陈皓,你记住一句话,小不忍则乱大谋,做人先要学会忍,才能成大器。”周佳梅人后凄惨的婚姻生活让陈皓对她的敬佩感加重些许。
“你还年轻,要忍到什么时候才算是头?”陈皓都替她唏嘘不已
周佳梅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柔情地说“姐一辈子没有享受过真正的爱情,在知青点那会儿虽然年轻漂亮,可惜那时的年代很讲究名声、男女之事不敢逾越半步。回来之后,幻想过找个相爱以沫的男人成家,事与愿违,结果找了个老头。我四十好几的人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拥有爱情,如果,我遇到一个爱自己,且我爱他的男人就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为了爱飞蛾扑火、忠贞不渝。”说完,周佳梅把头凑到陈皓的面前,含情脉脉地盯着他看“你说姐还会有爱情吗?”
“当然,姐你还很漂亮,一点都不老”陈皓真诚地说,心里却开始了莫名地荡漾,他不是青葱少年,从梅姐炽烈、热辣辣的目光中看到了坦荡荡的诱惑。
“陈皓,如果姐说……说……”周佳梅其口难开,怕自己的斗胆告白吓坏了对方,之前的努力前功尽弃。
“说什么?”陈皓茫然地问道。
“我喜欢你,虽然姐知道这样做不该,但如果你对我没那种感情,没关系,就当我没说……”周佳梅慌乱地掩饰着。
“梅姐!”陈皓亲吻着她的唇角,以示鼓励。
阅人无数的周佳梅岂料自己轻而易举地示爱一下子被对方接纳。她闪着眼睛,忘记了身上的疼痛,紧紧搂住陈皓,心里百感交集,如同一个纯情的少女找到了白马王子。
陈皓也搂着她,周佳梅更加大胆了,褪尽了身上薄如蚕丝的睡衣,浑身****地呈现在他面前,今晚要把自己完完全全地奉献给这个男孩。
以前和沈墨尔在一起,最过于激烈的无非就是接吻拥抱,那是因为她在陈皓心里是女神,不容侵犯的女神。男女交往的前提之下,本就是彼此爱慕对方、感情笃深,情到深处的时候自然免不了男性本能的冲动和饥渴,可陈皓为了沈墨尔还是一忍再忍。对于梅姐这般撩人、直白的勾引,他完全把持不住自己,手忙脚乱地解开裤带,贪婪地、谨慎地****着她的每寸肌肤,这是他的第一次、慌乱、害怕像一头小雄狮毫无头绪却又急不可待地寻找猎物,他趴在梅姐的身上,听到她的娇喘声,瞬间燃起体内的欲火,一泄迸发、勇往直进,陈皓从一个男孩演变成一个男人,领略了什么叫灵与肉的结合,什么叫快感,什么叫床第之欢。
一番折腾,汗直流而下,他软趴趴地俯卧在梅姐身上,而对方似乎意犹未尽地依然用舌头挑逗着他,一个人到中年,如狼似虎、一个正值壮年,血气方刚,俩人抛开一切障碍再一次交融在一起,鱼水之欢、互相撕扯、蹂躏、前进……周佳梅浑身颤栗,眯着眼睛尽情享受陈皓生猛、血性地做爱方式,她感到长久以来梦境中才能浮现出的醉生梦死和粗狂,这个阳刚十足、生龙活虎的男孩让她第一次觉得性是如此的美好和享受,而陈皓一边用力抽搐着一边肆无忌惮地揉捏着周佳梅的****和双峰般的乳房,他也初次见识女人的胴体是那么的细腻柔软、凹凸有致,自己能从****上征服一个女人是多么的自豪和满足。
销魂四射的一夜,陈皓和梅姐的感情急速升温,与其说前者有多爱后者,还不如客观的说周佳梅是陈皓床弟之事的“良师益友”,他更多的是贪婪、迷恋于女性成熟、饱满的身躯和驰骋、酣畅的快感,久逢甘露的周佳梅同样留恋对方伟岸、雄魄的健壮体形和狂野、直率的“进攻”、外人面前彼此以姐弟相称,夜深人静之时,彼此卸下伪装的面具,放荡骇浪的本性使然让一对偷情男女结合成一段畸形的恋爱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