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端来到望月楼,一问才知道大家都已经到了,正在二楼的包间里面,连忙信步上了二楼。
刚来到包间门口,就听见里面闹哄哄的,仿似在争论什么事情,其中以马富贵和朱松的声音最大。看来是他们在什么事情上有了异议,彼此都不信服,导致大家也跟着发生了争执。
他轻轻推门进去,就看见马富贵正以自己白天坐在供桌上的姿势坐在一张餐桌上,嘴巴里一边不知道在嚼着什么,一边还发出难听的喝叫声。
曹端看了,不由暗暗摇头,原来这马富贵最喜模仿自己的动作言语,不过这家伙实在是太过不学无术了,常发“惊人之语”,就是那动作也是模仿得颇有东施效颦的意味。
而他对面的另外一张桌边,朱松正好整以暇地坐着,半眯着眼睛,右手上居然拿了一把白玉扇坠的万里江山折扇在缓缓地摇着,左手不时从桌子上的小碗里面抓过一粒花生米塞进嘴里。
曹端看了,顿感不爽。这家伙帅就帅吧,还偏偏喜欢摆POSE,这大冷天的还扇什么扇子,还让不让别人活了?不过,现在也不是理论这些的时候,还是先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要紧。
大家看他进来,都连忙打招呼,“大哥”之声不绝如缕,原本正在“争擂”的双方“擂主”这才发现裁判到了,一个连忙从桌子上蹦了下来,另一个连忙收了扇子,脸上堆起笑来,将曹端让到了上首。
曹端坐定,抓过一把花生米嚼了几口,才问道:“你们在争吵什么呢?”
马富贵正要回答,就听朱松抢先说道:“我们没有争吵,而是在商榷,嗯,商榷!”
马富贵反应也自不慢,“咕嘟”一声生生咽下正要脱口而出的话儿,也点头称是。
曹端拍拍朱松的肩膀,说道:“有进步嘛,不错啊,要保持,不要骄傲哦!”
朱松谄笑道:“都是大哥教导有方,我们这些小弟在您的万丈光辉的普照之下,才得以维续这卑微的萤火之光。”
众人听得大汗,暗忖道:“这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啊,马屁居然能拍成这样,不愧是二哥!”
曹端笑道:“少说废话,你来说说,出了什么事?”
见说到正事,朱松脸色立时变得严肃起来,沉声说道:“这事也是刚才无意间听见家父和来访的同僚们说起的,好像最近要大赦了!”
曹端问道:“大赦这样的大事,不是由皇上说了算的吗?县尊远离京师,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朱松笑道:“龙有龙道,蛇有蛇道,这个——”
曹端“哦”了一声,暗忖道:“怪不得老听人说你老子没什么本事,不知道为什么能在婺源城呆这么久,原来朝中还有后台啊!”他嘴上却继续问道:“那大赦这么大的事情总要有个由头吧。”
朱松道:“怎么没有由头,听说前几天刘婕妤诞下了一个龙子呢,这可是今上的第一位皇子啊,将来很有可能就是太子呢,特别是今上继位已经十四年了,朝廷上下早生云霓之望,终于有了一个皇子,岂能不喜?而且,皇上早就想要立刘婕妤为后,但由于太后和一众大臣们拦着,才没有颁诏,但这次是母以子贵,恐怕刘婕妤变成刘圣人是在所难免的了。这喜得皇子可以不大赦,又逢册立新后,双喜相逢总要大赦吧。”
曹端知道当今的皇帝便是神宗之子哲宗赵煦,近期通过恶补,又多次向自己家的西席吴老学究请教,总算对近些年发生的一些重要事件有了一些了解。他知道,前任皇后已经在三年前以“阴挟媚道”的罪名被废,这三年来,赵煦一直没有再立皇后,至于具体的情况,他就不清楚了。如今听朱松说起,也觉得这大赦之事可能真的是不可避免了。他忽地神情一动,奇怪地问道:“大赦就大赦呗,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众人都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他,马富贵道:“咦,大哥,我说你是不是让上次那场大病给病糊涂了,怎么尽忘事?县衙的大牢里不是还关着那一位吗?”
曹端依稀想起自己好像确实和大牢里的某人颇有瓜葛的,但那人具体叫什么,做什么的,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朱松看见他迷惑的眼神,便剜了马富贵一眼,道:“俗话说:‘贵人多忘事。’大哥何等样人,忘记了方大个子又有什么奇怪的?”
马富贵心下暗暗道朱松“懂事”,但是。却终究没有想起“方大个子”这么一个人来,想来此人和自己虽然有些关系,但直接接触却很少吧!
朱松又向曹端道:“方大个子就是东城老大,虽然不能和您这位西城老大想比,虽然和大哥您的威猛神勇比起来,那方大个子还是要逊上一筹,但不可否认,此人确实是大哥您一统本城‘黑道’的劲敌啊!”
曹端笑骂道:“什么‘黑道’啊?你看你大哥我像是一个混黑道的吗?你见过像我这么帅的黑道份子吗?还一统呢,当我是东方不败啊?算了,不和你说这没用的,我只问你,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这方大个子出来之后,就要同我们为难,而大哥我,又对他没有必胜的把握呢?”
朱松嗫嚅道:“大体上,基本接近差不多是这样,不过,我对大哥是绝对有信心的,只是怕马有失蹄,人有失手而已。”
曹端道:“少废话!照你这么说,我和他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嘛,凭什么认为他一出来就会对我们不利呢?莫非这个人很狂妄,很好斗吗?”
朱松道:“那倒不是,他们摩尼教一向标榜什么‘教化众生,令脱诸苦’——”
“等等,你说什么?摩尼教?不就是明教吗?这方大个子是摩尼教的?”
朱松奇道:“是啊,方大个子的摩尼教徒,听说的歙州城人,三年前搬到这里来传道的,有什么不对吗?”
曹端摆摆手道:“没有,你继续?”
朱松道:“方大个子这个人吧,其实还是一个不错的人,性子也很直爽,所以我们的兄弟以前和他出现过几次小小的异见,但也没有结下什么大的梁子。只是这一次,事情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