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回:南海太子助孽龙,三郎学法求许逊
却说三郎上来南天门,早有增长天王问道:“三郎复返何为?”三郎道:“自有道理。”众神无阻,放他进来南天门。三郎不往别处,径往张天师府上而来。早有张天师见之,往里厢便走。三郎眼快,见状,三步做两步赶上,一把揪住张天师叫道:“你还往哪里走?我是找你算账来的。”张天师叫苦道:“我又不曾撩拨你,你找我算什么账?”三郎道:“早日我问你治水计策,你却说出精卫填海之事暗示我。如今害我把江西鄱阳湖填平,南昌数郡尽被淹没。我问你,你怎么能教我做这等缺德的事?”
张天师道:“我说出精卫填海的典故,并非教你去填平鄱阳湖呀!是你自做的好事,却来赖我怎地?”三郎道:“你也不是好人呀!”张天师道:“怎见得我不是好人?”三郎道:“你见我推山筑湖做出祸来,就把责任推却得一干二净,你也不羞杀个人?”张天师骂道:“死家伙,我是一番好意劝诫你,做人不能心浮气躁,做事要有着精卫填海一般的意念与信心。谁晓得你会这等冒失,去学他榜样做这番蠢事,却怨那个?”
三郎道:“这等说,还是我的错了?”张天师道:“只能怪你自己,休来与我胡缠。快走,快走!”三郎听说,自觉好没趣,话也不说一句,便佯佯地走开了去。及至江西,倩倩三人接住问道:“张天师是怎样答复你的?”三郎低着头道:“被丫头说中了,他只是来鼓励我的,并非暗示我来填平鄱阳湖。”倩倩闻言哈哈大笑道:“好,既然不是张天师教你所为,如今鄱阳湖被你冒失填塞,却不是误了大事。”
三郎道:“鄱阳湖被我填平,不见得是误了事业,倒是那孽龙父子不知逃走哪方,这倒是一桩要紧之事。只待将他孽龙父子正法,不愁没复原鄱阳的道理。”张魁道:“他父子神出鬼没,知道缩在那厢去也?”不讲他师徒在此,却说那老龙父子见三郎推山筑湖,也不顾一概家小性命,也不管辛苦打并的水底家园。便是丧家之犬一般,只顾逃走。他父子一霎时奔至南海边上。那老龙坐在海滩止不住两行眼泪扑簌簌滚落腮边。
三个蛟子见父亲无故伤感,便上来劝慰道:“爹爹,俗话道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我如今得回性命,就该欢喜,你又啼哭什么?”老龙哭道:“我自逃离铁树,在江西安身三年,打下锦片也似的江山,繁殖的宗族蕃盛。不想到头来被陶三郎这匹夫,短短三天,将我家园毁坏,把我子孙死灭得尽。漫观这等,怎由人不凄惨也?”说毕,便嚎天痛哭起来。那蛟子见父亲哭得戚惨。
便也忍不住掉泪,老龙见此问道:“我哭是为了家园子孙,你们几个贯享清福的畜生,也嚎什么?”蛟子道:“原来父亲是为家园子孙而哭,所以我们也哭!”老龙骂道:“混账,我不为家园子孙而哭,还为谁哭来?”蛟子道:“只道你是为了压死的几个小妈妈,舍不得,所以哭的。”老龙一听这话,便跳将起来,叉开手,将几个儿子没头没脸只顾乱打!破口骂道:“你这几个不争气的短命鬼,怎敢来数落老子的短处?”
几个蛟子被打不过,掉转头,就走。老龙恼恨不已,随后来赶儿子。几个蛟子看看被赶到水里,却听得水面一声响亮,翻波跳上来一位少年。老龙见此,却不赶儿子,蛟子亦不躲避老子,齐齐上前来叉手作礼道:“来者是谁?”那少年道:“我乃南海蛟魔太子是也,方才你等海边对话,我已听得分明。”老龙道:“你怎么无故偷听我们说话?”那太子道:“陶三郎这厮着实可恨,竟然这等无礼。你等且随我去见我父王去来,自有道理。”
孽龙父子听说大喜,当时随那太子往南海见蛟魔而来。及至南海宫中,那太子见了蛟魔,叩头下跪道:“父王,孩儿方才巡逻海边遇上这等一件样事,特来禀告。”蛟魔见说,叫道:“我儿起来回话。”太子起身回道:“方才孩儿巡逻海边,见到江西孽龙父子在彼戚惨,心中好奇,便暗中听了一回。知其乃是陶三郎这厮荡魔江西,将他子孙族眷尽皆杀害,单留他父子逃离江西,苟延残喘。是孩儿见他父子可怜,现身相见,将其带回龙宫请父王做主。”
那蛟魔听说骂道:“你这个不长进的东西,好事不见你去攀,坏事却揽下一箩筐。他孽龙祸乱江西,活该死罪!你怎么要去替他出头?那陶三郎乃是荡魔先生,你怎么不知好歹,要去与之为敌?又有老话说的好,道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孽龙一窝即便死绝殆尽,也不干你事。你速速打发他父子前去,休来胡闹。”太子听说叫道:“父王怎说事不关己,想当年陶三郎盗我湛泸剑,杀害三弟,这等血海深仇莫非父亲忘了?”
蛟魔道:“那湛泸剑又不能当饭吃,他拿去便罢。若说你三弟,只能怪他命苦。莫说你我不是陶三郎敌手,即便本事胜似他,能将他杀死,你三弟也活不回来了!孩子,识时务者呼为俊杰。他孽龙并不是什么好东西,那陶三郎更也不是好对付的。我劝你收敛一些,早早送他父子离去,以免毁了自家性命!那时节,悔之晚矣。”那太子听说,不讲二话,掉头便走,蛟魔止喝不住,只得由他去了。
老龙见太子独自出来,着忙问道:“见你父王如何?”太子叹道:“我父王是个老糊涂了,非但不愿与你们做主,倒来劝我不要与他三郎作对,气杀我也!”孽龙听闻,一头往旁边柱子上便撞。慌得太子与蛟子舍命劝阻道:“老大王不可差了念头!”老龙哭道:“我父子已是走投无路,与其被陶三郎捉去受罪,倒不如一头撞死来的痛快!”太子道:“事情还不到这步地位,你且宽心,待我来助你打倒三郎,替你出头!”
老龙即把眼泪一抹,道:“你真个愿意助我?”太子道:“多的没有,但是借你千儿八百蛟党,凭你领去重振江西便罢。”老龙闻言大喜道:“多谢太子如此仗义,肯借兵与我自是好的,若是太子不与我父子一同前去,只恐陶三郎劲敌难伏,到时又十分辜负了太子一片情意。”太子听说道:“也罢,都说那陶三郎是个会事的,我偏不信他,倒要去见识见识。我还随你一起江西走一遭去来!”
那太子不识好歹,就命取来八百蛟党,与孽龙父子一起,大家酿着风雾一路杀奔江西而来。且说三郎正愁没处捉拿孽龙,却听得上头大喊大叫道:“陶三郎,今日不是你便是我,敢来与我比试么?”三郎忽然抬头,见到孽龙父子与蛟龙太子引着千百蛟党在长空叫喊。三郎道:“徒弟们,这孽龙不知是那里搬来救兵,意欲与我一决雌雄的。都给我精神起,不可在这伙孽畜面下失了威严!”
他师徒也起一路彩虹来会孽龙。那老龙大呼小叫道:“陶三郎,你的死期即在目下也!”倩倩高声叫道:“你等是一伙败军之将,还敢在此胡言乱语,你知不知羞也?”那太子见了倩倩,骂道:“死泼贱丫头,你睁眼看看,认不得我么?”倩倩看时,见是蛟龙太子。即变声色道:“你怎么来了?”太子笑道:“你这不知好歹的贱人,不知我父王养育之恩便罢,却来联合陶三郎这厮欺凌我的族眷?着实可恨!”
三郎问倩倩道:“此人是谁?”倩倩道:“正是南海蛟魔的儿子,当年被你杀死的三头蛟就是他的弟弟。”三郎却才醒悟道:“原来是此。”叫道:“无知蛟党,我因见你父亲不是大恶之辈,所以留下南海一隅之地与你等受用。如今江西孽龙,乃是死罪之人。你辄敢引兵助纣为虐?我劝你早些收兵前去,免遭横祸!”那太子闻言大怒,叫道:“鬼话连篇,休来惑吾!不要怕,看剑!”
随即仗着宝剑当面砍来。三郎抡起铁杵,喝一声:“自来寻死!”那两个在那长空之上,这场好杀,但见:
蛟魔龙太子,荡魔陶三郎。这厢怀恶凶性展,那厢怒发十分刚。剑杵联络规模大,人魔争斗显豪强。一边仗义称好汉,一个除怪号忠良。二处雄心多猛状,两种仇怨共一双。初时天边云雾幌,后来四海波浪狂。彻地卷,小妖慌。算来相持数十回,毕竟先生还为上!
那太子与三郎打斗多时,看看不敌。慌得那蛟子叫道:“爹爹快看,那太子远远不是对手哩!”那老龙见此道:“不要怕,待我去助他一臂之力!”蛟子问:“不知爹爹将什么兵器取胜?可不是当耍的。”老龙道:“自有道理。”却就化一道金光纵入云霄,大喊一声:“陶三郎,你看看我是谁?”三郎闻言急抬头,忽觉祥光万道,锐气千条,那云霄中矗立的正是一尊古佛,乃南无释迦牟尼尊者如来佛是也!
三郎见此大惊道:“太子暂且歇兵,我世尊如来至此,待我去看看他有何话说?”那太子果退。三郎纵步向前,叫道:“不知我佛驾到,有何法旨?”那假如来欲待开口,却被倩倩大叫一声:“且慢,这厮不是好人,怎敢无礼学如来法则?”三郎闻言,却才醒悟,不管好歹掣铁杵,喝一声:“你是什么如来佛,岂敢来诳我?看打!”纵起风头,提棒就劈。那孽龙既已识破,又恐他棍子不知好歹,随即化作火龙元神钻入云霄而去。
三郎笑道:“就是你这畜生作怪。”叫道:“徒弟们,快快随我赶上孽龙,拿他成功!”倩倩三人见喊,赶上云霄问道:“却到哪里去也?”三郎高张远望,并不见孽龙一毫踪影。笑道:“莫知所踪,还是等佛儿飞剑拿他便知下落。”佛儿背后掣出宝剑,横摊双手,大喝一声,那剑化作金光飞去。只听得云霄中一声响亮,复钻出那孽龙来。原来孽龙素晓佛儿飞剑利害,恐被他所伤,及早逃离而去。
三郎见此笑道:“这厮原来躲在这里。”张魁道:“他又已走远,赶他去来。”师徒随即驾起长风来赶。那孽龙来至昆仑,却才定性,暗暗庆幸道:“险些被飞剑劈死哩!”说未了,三郎师徒赶来,叫道:“看你还望哪里走?”孽龙见三郎逼得紧急,咬牙切齿道:“你这厮着实无礼!左赶右赶就是不放过我?”三郎骂道:“你这畜生坏事做尽,灭绝人性,焉能逃离一死?”孽龙闻言大怒!
提着银戟舞将师徒过来。三郎见此叫道:“这厮有些法力,不必与他单打独斗。”四个一哄而上,果将孽龙围住核心厮杀。孽龙见此笑道:“即便你师徒四人,未必能把我怎地?”便摇身化作三头六臂,滴流流舞开三条银戟与他师徒奋力拼搏。那孽龙真个本事强大,与他师徒四人从正午战至黄昏,并未占什么下风。反倒是他师徒四人气力不加露出疲态。三郎暗道:“这孽畜在铁树底下修行多年,功力愈发增进,即便许旌阳未必是他敌手。我又何苦与他苦苦周旋?性命要紧,再图良策去来!”
急忙跳将出来叫道:“孽龙,今日算你命大,饶你便罢。”喊一声,与倩倩四人就走。孽龙本已占了上风,正要得胜,见他四人要走,哪里肯舍?随即从身边抓起一把沙,往他师徒一撒,飕地一声,四人均被孽龙一沙撒去,莫知所踪?原来这是孽龙抓沙之法,莫说拿人,就是半壁江山也撒的无影无形。孽龙得胜而回。却说那太子与蛟子抬头观战,但见长空风云滚滚,黑雾蒙蒙,却不知是那个胜了,那个败了。
盼望多时,蛟子叫道:“太子,我爹爹正在与贼人比并,不知甚么时候得回来?不如我们暂且退下,我请你吃酒消遣情怀去来。”太子闻言道:“你爹爹正在舍命与陶三郎赌斗手段,你几个做儿子的不从旁协助便罢,如何有心思消遣情怀去耳?”蛟子们笑道:“我爹爹有的是手段哩,先前若不是陶三郎把我鄱阳湖填平,叫我等无家可归。焉能是他得胜?再说我爹爹真个斗不过他,也是他低了造化,怨得何人?”
太子听说此话,方知他江西蛟党皆是一伙毫无人性之败类,方才后悔协助孽龙,便骂一声道:“岂有你们这般做儿子的?”随即引兵归去。太子走不多时,却见孽龙得胜归来。蛟子接住问道:“爹爹与三郎赌斗如何?”孽龙笑道:“已被我拿得在此也!”蛟子听说大喜道:“不知爹爹拿在哪里?为什么不见个人?”孽龙道:“自有道理。”便问太子何在?蛟子回道:“那太子说爹爹必定失败,恐祸及自身,一行径自回去了。”
孽龙听说叹道:“也罢,不是自家的人,就是这样靠不住的。”蛟子们问道:“不知爹爹有何打算?”孽龙道:“是必滚沉江西,夺回被填鄱阳湖之地才好。”蛟子笑道:“眼见我父子四人,能有几双手脚,做得这等大事出来?”孽龙道:“好说。”随即跳下高埠,一口风召来数千蛟党。原来孽龙蛟党并不是都在鄱阳之地,长江洞庭之地,尽皆有之。当时众多蛟党得了孽龙号令,纷纷耸动鳞甲,顺着长江往湖口游将入来。
一个个在赣江前后翻波跳浪,礼貌孽龙。孽龙见此大喜,就命众蛟党,务要使起神通把江西填平之地滚做深渊。那些蛟族党类不敢不从,齐齐努力,竟把江西半数之地滚成沧海。孽龙见此大喜,便问了一声:“水底龙宫可还安在?”蛟党们叫道:“爷爷,龙宫完好无损,请爷爷回归宝座。”孽龙引着三个儿子跳下深水,重上宝座。众水妖山呼已毕。孽龙道:“叵奈陶三郎这厮,不自量力要学他许旌阳做好事,却不被我拿下在此!”
众水妖疑惑问声:“不知爷爷拿得陶三郎在那?且叫他出来,让我们也看看他是不是别于凡人?”孽龙笑道:“倒是俊朗的一个小伙子,可惜中看不中用。你等且将绳索备好,这厮也有些法力,我若放出他来,恐他得便逃走。”水妖们果取来手腕粗细的绳索,等在一边叫道:“爷爷放他出来,叫他走不脱去。”孽龙随即抄一把沙,去殿下撒做一片。却听得哎哟几声,果把三郎师徒滚在地上起不来。
孽龙叫声仔细!小妖一拥而上,霎时把他几个贴背绑了。孽龙在上看那些妖精乱做一片,挤做一团,只恐他们做事不妥当,随即跳将下来,喊一声,分退众人。看时,绑着的不是三郎师徒,却是把孽龙的三个儿子绑做一堆,那见三郎影子?孽龙见此大惊,急命将几个儿子解下。几个蛟子见松了绑,一个个跳将起来,使脚把一干小妖踹翻在地,骂道:“你等眼又不瞎,做什么贼人不绑,倒来绑我们?”
水妖们告饶道:“我们分明是绑着陶三郎几个的,哪里晓得却是几个少爷?还请少爷们息怒,那陶三郎断然走不远,还在这里,我们四处搜检一番,找出来各打二十闷棍叫少爷解恨!”蛟子骂道:“你以为陶三郎是你们这般蠢货?既然逃走,哪有躲在这里的道理?却不远走了。”孽龙止住众人干戈,道:“都不要吵了,陶三郎今日逃走,断然不肯罢休。是必有杀回马枪的日子,好在爷爷我手段利害,把他陶三郎本领不为稀罕,倒也不必怕他。”
即命洒扫殿堂,重新布置不题。却说三郎师徒乘着机遇逃离江西,一行来至长江边上,却不渡江前去。倩倩问道:“那孽龙原来这等本事,我四人竟不是敌手,险些被他害了性命。”佛儿笑道:“先不说他的本事,单说他那一手抓沙功夫也真个凶顽毒辣,竟能把人一沙撒之,似此,江西之水不必治了。”三郎道:“且休生怠慢之心,真个弄不过他孽龙,却不是我们低了名头?他朝如何面见玉帝,怎生上得雷音?”
张魁笑道:“莫非师父还有妙计不成?”三郎叹道:“哪里有什么妙计?以理论之,他孽龙这般本事强大,也只有许逊的飞步斩邪之法能将其打败了。只可惜那老真君年纪一大把了,倒不如以前的气度,变得昏庸了,就是不肯将此法传授,却不是苦了我来?”倩倩闻言嘻嘻笑道:“原来他们做神仙的也是这样的村俗,见不得别个立功,看不得别人好。”三郎道:“如今江西之水日渐看涨,不则几日就要泛滥江西全省。可怜啊,我也不是大禹在世,又则势单力孤,怎生治得这场洪水灾劫也!”
张魁听说叫道:“师父你好糊涂。”三郎道:“怎么说?”张魁道:“有着现成的法子不去用,还在这里说什么可怜?做什么司马牛之叹?”三郎道:“那得现成的法子?你莫不是打趣师父的。”张魁道:“哪敢,你不是说只有许逊的三五飞步斩邪之法能降伏孽龙么?我看师父也不必想别的法子,妆什么妙计,还是去找他许逊才是上策。”倩倩道:“只怕那老匹夫不肯发善心,去了也是白去。”
张魁道:“昔年刘备三顾草庐才请得孔明先生出山,如今师父要学他本领,更是不可少了这等意志,须是至诚上去,再要求他。”三郎听说道:“贤徒说的有理,你等好生在此,待我见许逊去来。”说毕不见。单说三郎再要去求许逊,刚上半空,忽然望见一朵红云坠下,却在那厢高声叫道:“三郎,你往哪里去?”三郎听见喊,不知是哪路神仙叫他?即回头看时;正是那许旌阳起在半空叫他。
三郎见此大喜道:“天助我也,找的正就是他,不意半路上会的他面?”连忙招手上前叫道:“许真君,你往哪里走?”真君笑道:“贫道正是来找你的?”三郎道:“你找我所为何来?”真君道:“你休瞒我,你于江西省讨伐恶龙,战不他下,这番疾走上天,遮莫不是去寻我?”三郎听他说出这话,益发欢喜道:“先生说的极是,我正是斗不过那条孽畜,无可奈何。早闻先生飞步斩邪之法当世无双,乃是诛杀孽龙的绝好手段。所以正思登门造访,诚心请教先生去的,不料与你相逢在此,免我一番远涉劳顿。真乃江西之福也!”
真君笑道:“说的正是,贫道此番前来,也正是要教你飞步斩邪之法的,待你去收伏孽龙成功便罢。”三郎听他这番话,自不觉纳头拜道:“三郎在此代江西省谢过真君!”便扑扑地叩了三个头。真君笑道:“不用谢我,譬喻你平息蛟党,治得江西水患。这都是大家有益的事,贫道些小施为,不足以挂齿。”随解下背后一口宝剑递过将来道:“此乃斩邪宝剑,倘或你与那恶龙交战,只需抽出此剑,喊一声;三五飞步斩邪之法,此剑自能飞去,斩得恶龙。”三郎问道:“这就是飞步斩邪之法么?”
真君道:“正是,我今传授与你,快去寻恶龙报仇去来。”三郎拿了宝剑,拜谢而退,回顾许旌阳时,早已不见。三郎拿着宝剑,果然欢喜,笑道:“这真君却有意思,先前问他十句,颠倒一句也懒得告诉你。如今返倒肯发起善心亲来寻我授艺?”又想道:“想我今能学成此术,已然不是往昔的陆地神仙,已经超凡入圣,位列天仙也!真不知是几世里修来这等缘法?如今我便去斩了孽龙,好成最后之功也!”
正然要走,却劈面撞见文殊普贤二菩萨。三郎慌忙下拜道:“二位菩萨何方去来?”文殊道:“今朝王母开阁,遍请三界仙佛,我等正是赴会归来的。不知你江西之事如何?”三郎笑道:“瞎子磨刀,快了!”普贤笑道:“何以见得快了?”三郎道:“那孽龙本事高强,弟子本来无法制伏,幸得许真君将飞步斩邪之法传授与我,只等与那孽龙对阵,我便将其一剑斩杀,所以快了!”
二菩萨听说笑道:“我等只道许旌阳是个老实人,再不会说谎,原来他也不学好,却来骗我二人。”三郎道:“他怎么骗了二位老师傅?”文殊道:“方才王母会上,真君亲口对我们说,说你早前问他降伏孽龙之方。真君只说你年少气盛,学飞步斩邪之法修为尚浅,所以未曾传授与你。不想他早已暗中将此法传授,却来与我们妆幌子。”三郎听此,暗暗地叫一声苦!便问:“你们方才王母会上见了许真君来?不能骗我。”
二菩萨道:“才做的分别,骗你何用?”三郎道:“真君才自教我飞步斩邪之法而去,我也是方才与他做的分别,照你们这般说,究竟有几个真君那?”二菩萨闻言笑道:“看来你见的真君是个假的。你且说说他是怎样授艺与你的?”三郎拿出那口宝剑道:“就是与我这口宝剑,说是见了孽龙,把它抽出,喊一声飞步斩邪之法,便斩得孽龙。”二菩萨闻言又笑道:“你聪明一世,怎么糊涂一时?我们虽不会此术,但闻之飞步斩邪之法并非是一口宝剑,乃有金丹铁劵,铜符宝鉴四样宝贝并正一斩邪之法,三五飞腾之术。会得这几般齐全的,才是正宗的飞步斩邪之法。”
便又拿过三郎宝剑看时,笑道:“他与你的这宝剑更是假的。”随即呵一口气,那剑却是一段树枝所变。三郎见此,气得火冒三丈,七窍生烟。大怒道:“不消说,这是孽龙那泼妖学了真君面目来骗我的。只因他见我本事不如人,所以设此计划引诱我前去交战,却好拿我!还好二位菩萨不是别人,我的丑事也都说得,我还向他磕了几个响头谢恩哩!兀的不气杀我也!”文殊问道:“那孽龙本领果真利害?”
三郎道:“我问二位师父,看弟子本事如何?”普贤道:“你的本事大多出自观音教化,料来天下妖魔难寻对手,却也是好本事的。”三郎摆手摇头道:“不消说,辱没了观音名声,别的妖精不说,眼下江西孽龙,弟子就不是对手。哪里算得好本事?惭愧!”文殊问道:“你且说说他孽龙是何本领,你难拿他?”三郎道:“那厮本事高强不说,更兼有一种下沙之法,能将人一沙撒去,无影无形。十分利害。”
文殊道:“也难为你了,师父告诉你,你若要降伏孽龙成江西之功,别无他法,非许逊飞步斩邪之法不能。至于那下沙之法,还是如来的过失。”三郎道:“怎生便是如来过失?”文殊道:“当日江西铁树开花,孽龙复出,将为江西民害。如来闻之,便遣下阿难尊者将僧钵带去三升金丹砂,意欲度化孽龙向佛。阿难寻至江西,送上僧钵。孽龙却将金砂倒去,原将僧钵奉还。阿难问其何意?
孽龙说;‘僧钵千年梦,山河一担装,如来将僧钵金砂赐我,无过是要我皈依佛门,如今我将你金砂倒去,奉还僧钵,难道还要问我何意么?阿难回见如来,据此实说,如来大怒,意欲将其收伏,却也是你师父观音从旁劝说;三郎救母路上还该一劫。不若留下孽龙三年,好让三郎去成江西之功。如来闻言不语,却也不再管他孽龙。你说那孽龙会一手下沙之法,便是如来种下的祸根。”
三郎闻言暗暗地道:“这观音也不是什么好人,这江西之事非同小可,她怎么要我来做?”二菩萨见三郎暗自唠唠叨叨,便问:“你在埋怨观音哩?”三郎笑道:“哪敢,还问二位,那金砂可能收回?”文殊从身边拿出僧钵道:“这僧钵是如来给我的,说是教我若得缘与你相见转交与你。如今看来,还是如来有先见之明,你将其拿去收回金砂便罢。”三郎接过僧钵,道一声谢。文殊普贤随即告辞离去。
三郎既然送走二菩萨,仍来回见倩倩几个,倩倩问道:“见许真君如何?”三郎遂把孽龙假变许逊授艺之事并与文殊普贤相遇种种事迹说了。倩倩听说笑道:“不想那孽龙竟这般恶毒,想出假师授艺法子诱你上当。”佛儿道:“若不是遇见二位菩萨,师父必然上当,被他捉将去了。”张魁便问三郎眼下作何打算?三郎将僧钵交与倩倩道:“你等且将此宝好生看管,等我再去见一见他许逊去来。”
倩倩道:“你既已有此僧钵,何不前去与孽龙交战?还去见他许逊做什么,”三郎道:“若无飞步斩邪之法,即便收去孽龙金砂也不济事,还是等我学来此法再去叫战不迟。”遂别过徒弟往南天门上而来。再说那孽龙假了许逊形象骗了三郎一场,你看他欢欢喜喜回至宫中,忍不住眉开眼笑,唤聚儿子诸妖齐聚一堂。有蛟子见父亲这等欢欣,便来问道:“父亲往日皆是愁眉不展,唉声叹气,今日缘何变了情性,这等欢喜?”
孽龙笑道:“说与你等知道,陶三郎那厮命不久矣。”蛟子笑道:“他既然逃出江西,父亲也没寻访下落处,终不然他自己就死?”孽龙又来捂着肚子笑了一场,咯咯地气也不回。众妖精水怪见他这等,都纷纷说道:“这大王莫不是发羊癫疯了?哪有他这般发笑的!”蛟子见说,便转身要走。孽龙见此问道:“你们何往?”蛟子道:“爹爹敢情是发羊癫疯,儿子好去请医下药,为爹爹医治一医治。”
孽龙啐道:“胡说八道,我乃金刚不坏之身,何必医治?”蛟子道:“爹爹究竟为何这等发笑?”孽龙便将假变许逊授艺三郎一节说之。蛟子们听说笑道:“原来如此。”孽龙道:“我骗了陶三郎不说,倒还生受他三拜谢恩礼,教我怎能彀不欢喜?”即教:“你等速速列好阵势,那陶三郎被我假师授艺骗了一场,以为得意,自然要来。那时节等我将他一鼓擒之,好成功也!”众妖听说果然欢喜,即忙操兵练武等候三郎不题。
话分两头,那三郎被孽龙骗了一场,心中恼恨不已。立志要学的许逊飞步斩邪之法去报前仇。当时来至南天门,也不与众天王守将叙交契,径直往许真人府上而来。这厢道人见三郎到来,疾忙入内禀报许逊。许逊闻之,笑道:“这厮频频薅恼,还只为了江西之事。”即命叫他进来。三郎听说真人有请,整衣束发撞将入来。见那许真人正在观览书籍。三郎走过来拱手为礼,许逊抬头视之,并不撇掉书卷。
只是说了一声:“请坐!”三郎坐将下来,许逊才撇下书籍,随手扳开两个盏儿,沙沙地倒了两杯茶,自家喝了一口,见三郎不动。便道:“你也不是头一次到我这里来,何必客气?这茶是倒给你吃的。”三郎将那杯茶一口喝了,却又自己倒了一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许逊问道:“你做什么长吁短叹?”三郎道:“真人又何必明知故问。还不是为了江西之事。”许逊听说笑道:“江西之事如何?”
三郎道:“可苦了我来。我这不是来求真人来的。”许逊道:“求我何事?”三郎道:“求真人教我飞步斩邪之法去拿孽龙。”许逊听说笑道:“你还是去另觅良策,我这里无法可学。”三郎道:“真人若执意不肯发善心,管教江西省沦为沧海,你又于心何忍?难不成你以为我真是贪图真人绝学不成?”许逊道:“凭你怎地分说,我只是不肯。你去罢!”说毕起身而去,三郎连忙扯住许逊道:“你就甘心让那孽龙毁你名声也不闻不管?”
许逊见这般说,停步问道:“他怎么毁了我的名声?”三郎道:“只因弟子不是孽龙对手,要致诚来向真人请教绝学,叵奈那妖精无礼,学了真人假象,半空中拦住弟子。弟子见是真人形象,一时没辩他虚实。两番对话,那厮送我宝剑一口,说是教我飞步斩邪之法。是我拿了宝剑信以为真,倒顺顺的给他叩了三个谢恩礼。他学真人形象诱我上当,日后传了出去,却不是毁了真人名声是什么?”
许逊听说问道:“你学了他的假法,次后来如何?可是寻他作战去来?”三郎道:“这倒没有,当时我信了他的鬼话,意欲前去江西拿他,岂料遇上文殊普贤二菩萨从王母会上归来,说是在会上与真人说过话了的。是我说真人才自教我武艺而去,怎么又与二位菩萨说话?菩萨这才识破孽龙诡计,也免去我一桩祸殃。你说那孽龙是不是大胆?怎么不是毁你名声。”许逊听闻便道:“那厮着实无礼,我今后自有道理处,眼下也没做奈何着,由他便罢。”
三郎不觉心头恼火,叫道:“你这许真人,位极天师,高高在上,却不心怀天下,体恤民生。譬喻我这等小小匹夫,倒能为江西之事奔三走四,不辞劳苦。真个他朝江西太平之日,也不见得会有几人记得我陶三郎的功力?试问这等,你怎么还不知反省?还要来执着己见致江西百姓于不顾么。三郎在此恳请许真人以天下苍生为念,教我飞步斩邪之法去收伏孽龙平定江西罢!”
许逊听说,也不惊张,亦不恼怒,只是道了一声:“干我何事?”说毕拂袖而去。
毕竟三郎作何打算?下节便有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