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回:孽龙出世乱江西,三郎搬山填鄱阳
春到人间景色新,桃红李白柳条青。香车宝马闲来往,引却东风入禁城。
酾剩酒,豁吟情,顿教忘却利和名。豪来试说当年事,犹记先生伏水精。
这篇词牌名:《鹧鸪天》。
却说三郎师徒一行离了车卫国,回来中国之时,已是来年春天。倩倩问三郎道:“三郎,不知不觉我已追随你左右十年之久了,但不知这条路何时才是尽头?”三郎笑道:“即在目前也!”佛儿道:“若是问及师父此事,就是这般说的,不要问了。”张魁冷冷地笑道:“我们倒还无事,却可怜佛儿一天大似一天,我若没有算错,佛儿今年应是二十岁了,当是谈婚论嫁之时也,可怜啊。”
三郎道:“这有什么可怜的?谁没有过二十岁!”张魁道:“师父好不晓事,方才城里过路,没见佛儿两只眼只顾看姑娘么?还不省得。”佛儿听说跳起来叫道:“我那里看姑娘了?师父休要听他胡说,我这辈子除了师父,眼中再也容不得他人了的。不想师兄说出这般话来,分明是要撺唆师父撵我走么!”三郎笑道:“你真个有了这份心思,师父也不会怪你,好是师父放了你去,去找个好点的姑娘叫她来照顾你,却不胜似追随我百倍?”
佛儿听说竟吊起泪来。倩倩见此笑道:“你怎么哭了?”佛儿哭道:“都是这师兄无中生有,硬是说我城里面看姑娘了,弄得师父这般要撵我走!”三郎道:“好了,你也不要伤心,佛儿是什么人师父清楚,更不会撵你走。”佛儿听说擦泪欢喜道:“佛儿要永远陪着师父。”三郎道:“也罢,难得你有这份心意。只是真个你姻缘到了时,师父也不会破坏你的好事。”佛儿听言不再说话,几个继续前行。
倩倩道:“我们这是要去那里?”三郎道:“先回我的老家去看看罢,都许多年不曾回去过了。”不觉行了几日,见到前面一座小镇,来来往往做生意的人颇多。佛儿道:“前面有个集镇,我们且前去打伙去。”三郎道:“正好饿了。”就拣热闹的一家酒楼,叫了一些酒食。几个刚刚吃完,只见小二送上来一盘点心道:“客官慢用。”倩倩道:“我们吃得够了,不用点心。”小二笑道:“这点心是我们送给客官受用的,不要钱。”
三郎笑道:“你这里倒是家会做生意的。”小二道:“怎见得我家会做生意?”三郎道:“你这饭后点心,分明是留客之举,好叫客人下回再来,不是会做生意么?”小二听说,摆一摆手道:“才不是这样子的。”倩倩笑道:“那是为何呀?”小二道:“你们是那里来的?”三郎道:“我们是长江南边的人。”小二听说惊道:“莫不是江西?”三郎摇头道:“不是,不是,正是湖南。”
小二道:“还好。”三郎听说不喜道:“你这人怎么这般说话,江西人怎么了?”小二道:“你休发恼,你是湖南之人,莫非不闻江西省之事乎?”三郎道:“我们好多年没有回去过了,莫非江西发生了什么变故?”小二道:“你们不知道,江西就要沉没了,要变作汪洋一片也!可怜啊。”三郎闻言惊骇道:“江西为何就要沉没?你如实说来。”小二道:“你们可曾闻许真君收孽龙之事乎?”
三郎道:“这个自是知晓,你再道来。”小二道:“许真君当年收孽蛟已毕,将铁树锁妖镇于鄱阳湖中。并留下一偈云:‘铁树开花,其妖若兴,吾当复出。铁树居正,其妖永除。’就在三年前,那城南井中铁树忽然开花,并且非常茂盛。江西之人见此,无不惊恐万分。自此,先是沉了湖口之地,接着鄱阳湖区良田万顷与人烟密集之处,竟无故地消失了,尽皆沉至鄱阳湖底去了。我看啊,用不了许久,整个江西皆要沉没也!”
三郎听说道:“真有此事?”小二道:“绝无虚言,我们这里乃是江北之地,幸喜蛟精只在南边发威,我江北得以幸免。所以我家掌柜吩咐,但是有客前来,是必送上一盘点心。”三郎听说,将点心一把推在地上摔得粉碎,喝道:“岂有你处这等为人的,人家出了事故,却还在这里幸灾乐祸!”即命张魁付账走路。张魁摸出一锭银子丢在桌上道:“不要找了!”几个当时出门而去。
三郎独自走在前头,倩倩三人后面赶上来问道:“你这是要去江西不是?”三郎道:“且去看看是不是似他说的那般。”几个昼夜星驰,恰好赶至长江边上,雇了一只船,就要过长江去。船至江心,忽然长江水急,滚滚浪发。那渡人见此,吓得脸色惨白。叫道:“今番死也!”三郎看时,只见远处雪白一片,长有一里,宽有数十丈,正慢慢地拢船而来。
倩倩见此问道:“那厢因何雪白一片?”说不了,水中一声响亮,竟跃上一条尺来长白蛇起在空中。三郎见此大惊,随手拽过张魁大刀一刀斩之。三郎只道斩的蛇去,不料水中连番响亮,却有万千白蛇叠浪而起,那渡人见此,早已吓得一跤跌下船去。佛儿急忙去扯,却只拽得一只衣袖。三郎叫道:“这定是那帮孽畜蛟党之族类也!”倩倩道:“如今被白蛇叠浪,何以前进?”
三郎看时,只见前后左右尽皆是白蛇跳跃,就是水中的蛇也似过江之鲫,不知多少。三郎大喝一声:“吾乃荡魔先生,要过江去,无知孽畜岂敢阻我前程?”说不了,那些白蛇纷纷负水,大大小小集做一团依然游去。三郎回顾之时,早已去得远了。倩倩道:“看来那店小二说的没差,江西已被蛟党所居。”三郎道:“前面便是湖口,我们且入鄱阳去看看。”
看那江中时那得船家影子,想是被白蛇所害。无奈叫张魁摇橹,往湖口前进。及至湖口。见到江西乃是汪洋一片。三郎惊道:“江西数郡,尽为海矣!”即命张魁撑船,再要向前。行的半日工夫,但觉鄱阳湖已是十分浩瀚,比之先前大了数倍之多。三郎见此感叹道:“不料江西有此蛟祸,把个富庶之地变作地中之海!”正然说时,只见张魁叫道:“师父快看,前面已是陆地相近。”
三郎看时,笑道:“前面便是饶州所在,快快拢岸。”却着张魁撑船,顷刻间登了岸。登彼不上半个时辰,却望见前面柳荫之下露出几间屋院。倩倩道:“却好了,不意这里还有人居。”三郎道:“且去问探看看。”不一时行到屋首,三郎打着门叫道:“有人么?”门开时,走出一位满脸皱纹的老婆婆。三郎打个躬身道:“老人家,远来之客,万望讨口水吃。”
那婆婆并不答话,只是把门推开来,便转身进屋里而去。三郎几个随他进来,却见里面榻上躺着一个老头子,便问婆婆:“来的是谁?”婆婆道:“说是远方来的,要讨水吃。”三郎见此连忙向那老者躬身作揖道:“多有打扰之处,望老庄家莫怪。”那老者摇手道:“妨甚事,我已是久病缠身,下不得床,无法为礼。”三郎笑道:“老伯伯乃是长辈,小子岂敢要你为礼?”
老者叫坐。三郎随手扯过一张交椅在榻边坐下,倩倩三人亦各自坐了。那婆婆见三郎言谈甚是斯文,却才将热茶泡上几杯,送至几人手里。三郎道了谢,那老者便问:“不知你们是里来的,到此何干?”三郎笑道:“我们皆是江北武昌之人,姓唐,这个几个是我随行徒弟。因我在豫章有个亲戚,这番乃是要去豫章拜访,不料你江西这番变故,在那鄱阳湖中迷差道路,错入你饶州府地。”
老者闻言眼中垂泪道:“上天不仁啊,却来叫我江西遭逢此劫!你说的豫章之地,即为南昌,也是在蛟精眼皮底下的,暂且安然,恐不能长久矣!”倩倩听此插话道:“你说南昌恐不能长久,莫非你饶州就去得长远?岂不更快!”三郎随即骂道:“你这丫头,能不能讲点好话,实在不会说话,就把嘴来闭上!”老者道:“你不要怪她,眼下饶州已被鄱阳湖水淹过半,乃是日渐狭小,如何去得长远?”
三郎道:“不知那蛟精之属缘何这等恶毒?就要水淹江西?”老者道:“蛟精原被许真君所斩,只留下孽龙一子,将铁树镇之。此树于三年前无故开花,便得孽龙出脱,饲养族眷,繁养生息,以致蛟党遍布江西,呼风作雨,辄兴洪水,呼风撼天摇地,下雨数月不停,以致百姓流离失所,灾民遍地哀鸿。则是那湖区四维州郡,亦尽入鄱阳湖底也!”老者说罢,忍不住泪如雨下。
三郎规劝道:“老伯伯且休哀伤,我想他蛟精虽恶,总有翦除之人,洪水再猛,亦有疏浚之日。我看老伯所居之地即为湖区,当务之急须是腾挪高地,好避洪水。以免枉送性命。”老者道:“所言甚是,这里已是住不得了的,我们明日便行搬迁。”三郎道:“如此甚好。”即命张魁送上一锭银子当作茶钱。那婆婆见此慌道:“几杯茶能值许多?焉敢要你这锭银子?”
三郎笑道:“老婆婆切莫推却。”叫张魁放下银子便走。那老婆婆年迈体衰,怎比的他几人脚快,赶出门时,早已不知几个去向。却说三郎出来婆婆家里,只顾向前走去。倩倩忙即追上来问道:“你这等紧走,莫不是要去找他蛟精算账?”三郎好生气恼,叫道:“蛟精巢穴也不知何处,算的哪门子账?”倩倩道:“你不去找他算账,这等疾走什么?”三郎停下脚来
道:“我且去问一问鄱阳湖神,那蛟党族居何处。待我前去将其一网打尽!”正然说时,忽见湖中一颗明珠滚在水中,霞光万道,须臾间,化一道长虹遁入云霄。随即弄出一场大雨出来。好雨,则见:
闪电灼灼,雷声隆隆。滂沱云中泻下,唿喇半空倾盆。龙王点兵离沧海,敖光号令灌乾坤。抬起长江波浪滚,凿穿银河往下倾。看看江山无好路,须臾陆地变洞庭。
三郎见那明珠滚将上去,便风云变色,大雨滂沱,发起来一场大水。忍不住叫道:“不消说,这是那蛟党起的洪水,不要怕,正愁没处寻你,倒自家送上门来。”叫一声:“徒弟,都与我仔细着,待我去与他交战,你等且高居四维,莫放他逃窜他方!”倩倩三人响响地答应一声是!好三郎,随即纵身起入云霄,要寻那孽龙交战。且说那孽龙发起这场大水,意欲淹了饶州之地。
正当长空做法,却听得那厢大喝一声:“大胆妖孽,吾陶三郎在此,焉敢发水祸民?”那孽龙听得这一声,心惊道:“我说这厮会来,果然啊!待我与他打一场看看!”孽龙见了三郎,更不惊张,也不害怕。亦是高声应道:“三郎小辈,江西已半数为我蛟族之地,凭你一人有何能耐,敢来蝼蚁撼山!”三郎喝道:“无道孽畜,休说胡话,我三郎至此,劝你趁早归降,免你死罪!”
孽龙听说大怒,叫道:“你这厮竟敢上门欺我,不要走,拿命来!”便现了孽龙本相,一斤斗钻入云霄。三郎见此笑道:“些须法力,岂敢无礼!”就也跳在长空,骑住龙头,轮起拳头只顾打来!那孽龙被打疼了,不想半空里起一个旋风,把那鄱阳湖中千万蛟党尽皆呼出水面,各执刀枪簇拥,往三郎没头没脸只顾轧来!三郎见此,舍了孽龙,提铁杵,与那些小妖战做一处。
那些小妖哪是敌手,不消片刻,三停败倒两停,俱倒拖着器械仓惶逃去。那孽龙见子孙性命伤得多了,也无心恋战,急忙要走。却被三郎大喝道:“这厮往哪里走?仔细看打!”孽龙因见三郎气势汹汹的不肯放他,又兼有一身本事,就心下慌张了,遂化作一只雄鹰展翅翱翔远去。三郎见孽龙逃遁,心甚怒,笑道:“看你往哪里走?”忙歇下兵器一斤斗背后来赶。
却说那孽龙化作雄鹰飞有千万丈之高,只道去得遥远,躲避得三郎。正当得意之时,却闻得脑后风响,急回头,早被三郎铁杵着头上刮了一下,只打得头晕目眩,眼迸金星。正不知所以,三郎趁势又打。孽龙大为惊骇,急急降下风头,看时,下面正是长江三峡之地。心中大喜道:“我且到三峡里面去躲避这厮,看他寻得着我?”果一头札下三峡不见踪影。
三郎见孽龙又走,按下云头立在三峡之上,圆睁凤目四下寻觅,寻了多时不见。却听见那厢喊了一声,看时。却是倩倩几人追了过来。倩倩问道:“追孽龙如何?”三郎道:“那厮十分善变,是我将他赶至三峡水边不见。”倩倩道:“不消说,他断然是下水去了。”三郎看那三峡时,但见长江从上至下,一泻千里,奔流甚急。不觉叫道:“他若是藏匿于此,则叫我怎生寻觅?”
佛儿笑道:“师父不必烦忧,孽龙果然藏身三峡之中,待我将飞剑抛去,却好拿他!”三郎道:“有劳贤徒。”于是佛儿拔出斩仙剑,扑地望三峡一抛,只听得一声响亮,却把巫山石壁劈开,顿时一道妖气迸将出来,只见碧澄澄三峡之水,尽染做红滚滚之血水波涛。孽龙遂斩。佛儿见此收了宝剑谓三郎道:“这厮化作巨鲤躲于三峡石窟之中,已被徒弟斩却。”三郎闻言感激不尽。
却说那江西老龙早已闻得一子被三郎斩于三峡,当即咬牙切齿要来报仇,就命二子取来兵器,唤聚千万蛟党,齐齐跳出鄱阳湖,要寻三郎报仇。再说三郎斩杀孽龙一子,心中欢喜,正思回来江西。却听得半空风起,师徒各自笑道:“这是蛟党寻仇的来了!”几个遂驾起足下祥云,只待与孽龙厮杀。却说那孽龙群引蛟党一路杀奔三峡而来,不意他师徒早已起在半空相侯。
孽龙见了三郎,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钢牙挫挫地骂道:“贱三郎,你无礼杀我哥哥,敢与我比试么?”三郎笑道:“等的就是你,想你等这厮,动辄唤聚蛟党上千上万,兴风作雨,祸乱江西。合该死在我的手里!”孽龙闻言大怒,将剑一指,命万千蛟党一伙都来,要拿三郎成功。众蛟党果一拥而上,与三郎师徒战做一处。有诗曰:
堪叹孽龙祸江西,招党聚类年复年。不见红尘多陆地,三州六府尽深渊。
莫道作业能长久,甚亏先生舍身援。立志除蛟告民愤,才得欢喜满人间。
且说那孽龙蛟党与三郎师徒大战三峡,从正午直杀至黄昏,真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那些蛟党小将,虽则人多,奈何三郎师徒本事强大,也有被刺破胸膛的,也有被挥做两段的。渐渐十停杀去五停,直杀得血染三峡,一片通红。孽龙见三郎师徒这般本事,自知苦战无益,遂一声号令,把余下的残兵败将尽皆召回,往江西退却。三郎见此叫道:“小妖由他去,只放不得那孽龙走。”
佛儿听说,将宝剑抛起,要拿孽龙。倩倩见此叫道:“那厮混在万妖当中,知他在哪里?”佛儿笑道:“我这宝剑十分厉害,但要拿人,抛起去,即便那人远在万里,自会寻他。”说不了,果听得一声惨叫,那孽龙早被飞剑劈死,跌落三峡尸骨无存。那些蛟党见又斩去孽龙,益发慌张,没头没脑只顾逃命而去。直至回到鄱阳湖,老龙见妖兵回来。问道:“与三郎一战如何?”
那些妖兵俱泪汪汪告道:“老大王,那三郎真个厉害,方才一战,损去我诸多弟兄不说,你那好儿子又被斩在三峡一命呜呼也!”那老龙听说,吓得往后便倒,咬牙切齿叫道:“三郎这厮,接连杀死我两员儿子,这笔帐,誓不与他干罢!”原来这老龙出世,便有五个儿子,如今老大老二被三郎所杀,还余得三个儿子。当时三子见老龙气倒在地,俱各声言叫道:“父亲休要哀伤,那陶三郎本事不可小觑,我劝父亲暂且收敛一些,等寻个好的对策,再去找他报仇不迟。”
老龙听说,就把眼泪一抹,叫道:“我有五个孩儿,即便被三郎斩去两个,还留你等三人在此,不为大事。人死不能复生,哀伤无益,你等说的正是,待寻访对策出来再去找他不迟。”当时老龙与一干蛟党俱都老实呆在鄱阳湖中不题。
再说三郎连番除掉孽龙二子,回来江西,便觉鄱阳湖水退了许多。心中欢喜道:“那孽畜这番损兵折将,想是害怕了。一时不敢动辄洪水了也!”倩倩笑道:“那老龙未除,一刻也大意不得,须是访出一个有效对策拿他,好斩草除根。”三郎道:“奈何那厮躲在鄱阳之下,又不敢贸然前去,未知你有何高见?”
倩倩笑道:“你好糊涂。”三郎道:“怎见得我糊涂?”倩倩道:“昔年将铁树镇妖的是谁?为江西消除水患的又是谁?”三郎听说恍然大悟道:“说的正是,若论降伏孽龙,非是许真君不可,以此说来,我还该去找他,也胜似在此做些没盘算的事。”佛儿道:“那真君年事已高,只恐他力不从心,未必会来。”倩倩道:“即便他不来,定也问他讨个降妖治水之方,料也是好的。”
三郎道:“说的正是,你等好生在此等我,不要乱走,等我问他去来。”说毕急翻身纵一路云光直入长天而去。直至南天门外,抬头看见增长天王与马赵温关当面拱手迎接道:“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呀!”三郎笑道:“天王在上,不知小弟喜从何来?”增长天王道:“闻你今已行至江西分野,与孽龙大战,今次前来,定是江西孽龙已诛,这是问玉帝要功来的!”
三郎摇头道:“我三郎自红尘荡魔,杀得妖精何止万千,做的好事又何止千万?几时问他玉帝要过功德?”增长天王笑道:“不是这话,我近来听闻张天师说,三郎能否救出黄泉母亲,只在江西功德如何?你若不是荡江西功德圆满,何故上来求见玉帝?”三郎听说暗暗惊喜道:“若是张天师说了这话,想来江西已是我救母路上最后一程了。”急忙问道:“张天师几时说的?”
增长天王见他这般来问,已知是江西事情未完,若再多说,恐坏了事情。连忙道:“你不要问我,还是早早把江西的功果干完再说,自有分晓。”三郎叹道:“嗨,自我太湖荡魔以来,那一件事业不是让我劳神费力,焦头烂额?如今江西蛟党族势庞大,陷百姓水深火热已长达三年之久。虽是被我师徒除去孽龙二子,左右都不是利害角色。奈何他孽龙之根未除。却难也!”
增长天王道:“既然你孽龙未除,今番上来何干?”三郎道:“要见一见许真君他老人家,问个除蛟对策。”增长天王闻言不敢怠慢,放他入内。三郎直入南天门里,径投许旌阳府邸前来。才至通明殿处,却又迎面撞着张天师。三郎见此,连忙绕道而去。却被张天师叫道:“那走路的,见了老道全不为礼,道我不认得你哩?”三郎见他识破,连忙上来作揖道:“哪里话?这不是有点急事,所以走得仓忙了一些。”
张天师笑道:“你就是有急事,也不该见了我就走。”三郎笑道:“没有啊,我没看见你,看见了还能避而不见?”张天师道:“量你也不敢。不知你这番上来有何急事?可有老道效劳的地方?”三郎道:“我在江西荡魔之事想必天师已有耳闻了吧?我这番上来,就是为此事而来。”张天师道:“好好干完这番事业,也许今后没有机会再做了。”三郎笑道:“张天师这话中有话,叫我如何明白?”
张天师笑道:“你是个聪明人呀,难不成这话也听不明白?”三郎道:“只是这一番,我能不能做好,我不知道,更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最后。”张天师道:“多少风雨都过来了,莫不成江西之事就没个做道理处?”三郎道:“这不是要去见见许真君他老人家,多少也帮助帮助我一点。”张天师闻言笑道:“情知你是为他而来。既如此,你快去罢。待你成了江西之功才是要紧的。”
三郎即别过张天师,往许旌阳府上而来。早见门首两个道者把守。见三郎来此,连忙降阶迎道:“不知先生到此,有何公干?”三郎道:“劳烦通报真君,三郎有事相求。”两人入内去禀。须臾出来道:“天师有请。”三郎进来真君府上,见许旌阳正坐在桌边饮茶。因见三郎进来,沙沙地倒满一杯道:“快坐下吃杯茶!”三郎道了感谢,也在许旌阳身边坐下。许旌阳问道:“救母功果如何?”
三郎道:“不瞒天师,救母之功即将完备。”旌阳闻言笑道:“可喜可贺,可喜可贺!”三郎道:“实话说与你,若论贺喜,现下为时过早。等降伏了江西蛟党再贺喜不迟。”旌阳听说问道:“你此番前来莫不是有求于我?”三郎道:“正是要问个治孽龙之法,我想真君也是同道中人,以往又有过除孽蛟的经历。如今这江西铁树开花,孽龙复出,你也不能就此做个干净人,袖手旁观。应来指点小子一二,感激不尽!”
旌阳道:“你若是登门造访,我十分欢迎,若论问计于除蛟之事,请行!恕我无可奉告!”三郎道:“怎地说?”旌阳道:“江西已被蛟党祸居三年,成了气候,即便是我辈重生。未见得是他敌手,何况你乎?所以无方告求也!”三郎笑道:“真君之言未必,想他孽龙二子已被我斩于三峡,未见得他孽龙有何本领。”旌阳笑道:“既然是此,你又何必来问我,自去将其收伏便罢。”说毕入内厢而去。
三郎待要分说,却被旁边道人说了一声:“送客!”以此没奈何,出来旌阳府上。想道:“早前听说过他的威名,只道是个好说话的,不想他原来这般见死不救!真个枉为天师也!”肚里寻思,不意把路又差了,复又来至张天师住宅之处。他抬头看时,笑道:“这也是机缘凑巧,等我进去拜访一下张天师也是好的。”便走进天师府中。张天师自灵霄殿上归来,便觉困倦,意思去睡。
早听见三郎拱手叫道:“张天师,我三郎冒昧来访也!”张天师笑道:“你去见许旌阳,怎么又到我这里来?”三郎摇头叹道:“不好说,我倒好心去问计于他,不想撞了一鼻子灰。”张天师道:“怎么说?莫非他不肯帮你?”三郎道:“这老头,原来心肠恁地不善,说什么江西已被蛟党占据甚久,无法收伏。所以无方告求,叫我自去收拾,莫来问他。”
张天师肚里暗笑道:“这先生有些小家子气,他是怕你夺了头筹去,泯灭了他以往威名,欲待自去收伏,又怕别人说他管闲事,宁愿高坐中宫,看你怎生摆布。”三郎笑道:“原来是此,替百姓去做好事,莫非也要去图它一个名声?真个是此,我宁愿把这个包袱卸下来,索性让他许旌阳去干下此番功果,赢得这个威名。却不是遂了他的志气。”张天师笑道:“你也休说气话,还是早早定计除蛟去罢。”
三郎笑着拍拍张天师肚子道:“佬儿,想来你也是个过来人,吃的盐比我吃的米还多。莫非这江西之事就不愿给我一点意见么?”张天师道:“唉,我昨天去访炎帝,听他说了他女儿的一番事迹。”三郎道:“什么事迹?”张天师道:“他说他的小女儿早前游玩东海,不想溺水身亡。死后化作一只精卫鸟,常从西山衔来木石,欲填平东海。这是多么地叫人教人钦佩呀!”
三郎听说窃喜道:“多谢张天师指点。”随即奔出天师府下南天门而来。张天师见三郎去得甚急,纳闷道:“这孩子,我指点他什么了呀?”且说三郎一路云光降下江西,与倩倩等人说道:“今番孽龙蛟党铁定是死了!”倩倩道:“是么?许旌阳教你飞步斩邪之法了么?”三郎道:“没有呀!”随即把见许旌阳的事迹说了一通。倩倩道:“既然他什么都没有教你,你怎生去降伏孽蛟!”
三郎道:“你道真个只有许旌阳才能收伏孽蛟么?”倩倩道:“并非是许真君才能收伏孽蛟,但是要收伏孽蛟,非许旌阳的飞步斩邪之法不能。”三郎呵呵笑道:“未见得要学他的本领。”便又把见张天师说精卫鸟之事叙说。佛儿道:“莫非张天师是来指点师父的,所以才说精卫鸟的故事与你听。”三郎笑道:“正是这话。”倩倩听说忍不住笑道:“张天师说出精卫鸟的故事,只是教你遇事不能心浮气躁,要不畏艰难,不畏困苦。他这分明是鼓励你的,你以为他是给了你什么指点么?好笑!”
三郎骂道:“你省得什么?我正是问计于他,他才说出精卫填海之事。若论及鼓励我,张天师岂不知我三郎样人,我几时畏过艰难,怕过困苦?分明是暗中指点计策替我分忧的,你却莫错认了!”倩倩道:“照你说的,张天师暗中指点你什么?又怎生替你分忧?”三郎道:“自有道理在此!”遂飞符一道书往九州各地,敕令各处大小山神,社伯土地,须是在午时三刻各携大山来江西鄱阳湖相见,毋得迟疑!
且说九州各地山神土地,见是荡魔先生符印,命各携大山去往江西鄱阳。急忙奔走相告,不消半日工夫,尽皆携山来至江西。三郎看时;但见九州山神土地何止万千?也有把山扛在肩上的,也有顶在头上的,也有挟在腋下的,还有把山劈开用扁担挑着的。三郎见此心中大喜道:“有劳汝等!”众山神土地道:“不知先生叫我们扛山来见,是何道理?”三郎道:“你们不见江西之地已被蛟党所居,大好山河尽被沦陷成为沧海?”即抬头看看天色,正是午时三刻。
即发一声号令:“汝等速速将山抛下鄱阳湖,将土掩之,势必填平鄱阳,压死蛟党。”众山神土地听说,虽说不愿,却又不敢不从。即时将各自大山纷纷卸下,尽皆往鄱阳湖中坠落。却说那孽龙高坐龙宫,忽然见三子仓皇来见,叫道:“爹爹,祸事!”孽龙道:“有何祸事?”蛟子叫道:“那陶三郎不知叫了多少帮手,正将山石抛入湖中,眼见鄱阳湖要填平陆地也!”
那孽龙闻言大惊!叫道:“不要忙,我想他山石半空坠落,势必打坏家园,且不要与其开战,各自逃命要紧。”当时孽龙随同三子不顾其余蛟党性命,仓惶逃出鄱阳湖而去,却有余下孽党尽皆被压死鄱阳湖中。再说三郎命推山填湖,岂料大山下不到一半,那鄱阳湖水便漫了上来,渐渐往四维州郡疯狂蹿去。看看连南昌府也湮做一片汪洋。三郎这才大呼一声:“被张天师老匹夫所骗也!”
急命众神不得将山再下。众神随即停止下山。三郎叫道:“此番被张天师所算,不怪你等,且将抛下山石召回,各自去罢。”众神听说叫一声苦!道:“先生叫我们推山筑湖,我们不敢违悖,如今已将山下,被湖水侵蚀,已在湖底化作一片淤泥,如何再得收回?”三郎道:“似此如何是好?”众神奏道:“先生不必惊慌,鄱阳湖水甚深,今日被填平,未必不是好事。”
三郎道:“叵奈这洪水不退,却如之何?”众神道:“湖口之地原本高于长江,若论退却湖区洪水,只消疏浚湖口便可。”三郎道:“怎生便能疏浚湖口?”众神道:“这事只叫河伯来做便好。”三郎听说道:“你等退下。”众神果退。三郎随即命河伯赶至江西。问曰:“不知先生唤小神何事?”三郎道:“你且把湖口通开,叫这湖区洪水退却。”河伯闻言道:“只怕日后不得复原。”
三郎道:“你只照我吩咐便是。”河伯即往地上一滚,化作一条青龙,用尽神通将湖口疏浚,须臾间湖口被滚开数倍。只见浑浊湖水奔流而下,一路滚滚往长江退去。三郎见状大喜道:“似此,不消几日,江西洪水得以平定也!”三郎赏了河伯,命退下。河伯拜谢而去。且说三郎这番填了鄱阳湖,通开湖口,不则几日江西洪水便退。看那鄱阳湖时,早已不见,只有赣江五水在此汇聚一条水路通往长江。
佛儿见此笑道:“师父你看,鄱阳湖没有了。”倩倩道:“看你做的好事,如今鄱阳湖被你填平,看你怎生结束?”三郎笑道:“正要它填平,没了鄱阳湖,哪来洪水?只是张天师这老匹夫,我倒好心问计于他,不想他却这等捉弄我,等我找他算账去来。”随即纵身上南天门而来。
毕竟张天师如何答对,下回便知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