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回:东华帝君收金刀,陶三郎三斗伪佛
却说那伪佛一刀劈下来,吓得那女子急忙闪身惊叫道:“佛祖杀人啦!佛祖杀人啦!”这一喊;把满寺僧侣都惊醒过来,不及穿衣服的;光着身子,不及穿鞋子的;赤着脚,纷纷赶来大殿叫道:“什么人在此叫嚷。”看时;吓得纷纷跌做地上,原来他们看见的不是那女子,却是三郎提着铁杵立在那里。伪佛见到三郎现出原身来,哈哈笑道:“陶三郎,深更半夜来此与本座装什么幌子?”
三郎笑道:“佛祖刚才说的话三郎可句句在心里。”伪佛道:“我说过什么?”三郎道:“你说你的寺院草菅人命,残害良民百姓。”伪佛道:“本座几时说过?分明是你在此做贼,被我寺院抓个正着。我寺院弟子个个都是证见!”三郎道:“你待要把我怎的?”伪佛道:“本寺戒律,凡偷盗者死!”三郎笑道:“捉贼拿赃,我偷你什么东西?”伪佛道:“总是你半夜在此做贼,还赖怎地?”
三郎道:“你要是怕我,公然说出来,我或许饶你性命一条。不要说我做贼,讲出去那个会信你说的话?”大众和尚爬起来道:“佛祖,他既然都说了这话,你就认了吧!这厮不好惹。”伪佛大喝道:“混账,本座岂是怕人的主子?陶三郎,今夜饶你走路,夜里将你杀死,不见得我的高明,明日上山来,让你领教我的佛法。”三郎笑道:“你若会的佛法,就不用诬陷我做贼了。你看看外面,天将晓色矣!我便在门外等你吃了早饭,看你把我怎地?”说毕转身出来寺门。
三郎走后,伪佛思量道:“这厮名不虚传,妆个女子试探我,我也不识得,还把实话讲开与他知晓。看来是饶不得他了!”遂命弟子造饭。三郎在门外等了一会,心道:“这厮鲁班邪法厉害异常,没有佛儿助我一臂之力,怕不能彀。”去那山下喊一声:“佛儿!”佛儿与倩倩张魁在山下等了一夜,不见三郎归来,心中担忧。忽然听见三郎呼唤。佛儿叫道:“快走,师父叫我们上山哩!”
倩倩道:“我们怎么听不得见?”佛儿道:“你们本事没我厉害,自然听不见。”倩倩焦急道:“莫不是被困住山上不得脱身,我们快去。”佛儿道:“师父还有吩咐,叫师兄仍去海边等候。”张魁道:“等,等,那海边风大,交我去等什么?”佛儿道:“师父吩咐你敢不听?”张魁道:“我都等了几日了,海上什么也没看见到来,不是做空事么?我不去。”倩倩道:“你不去,与我上去相助三郎,叫佛儿去等。先来告诉你,那个佛祖神通广大,到时伤了性命,可是利害!”
张魁听说慌张道:“师父交我去海边等,我就怎敢违悖?”说完一溜烟的去了。倩倩与佛儿走上墨斗山,正好看见东方日出,三郎道:“你们来了!”倩倩道:“你怎生站在门外?”三郎道:“这琼花佛寺正好朝东,乃是观看日出的好地方。”倩倩道:“此时你还有看日出的兴致,那金刀佛祖的破绽你可晓得?”三郎道:“惭愧!”遂将夜里之事说了。佛儿道:“这帮狐群狗党!”倩倩道:“我们都不知道他的破绽,却如何胜得他那柄金刀?”
三郎道:“恁地都仔细些,没准那厮破绽都被我们看在眼里却分剖不出来。”正说时;只见一轮日出似绣球般从云端滚滚而出。有《采桑子》一首道这日出的好,道是:
扶桑唤日知昏晓,冉冉初升。大地分明,尽染江山一抹红。
金盘滚滚云天际,紫气盈盈。万象全吞,洒向尘寰却有晴。
佛儿指着太阳道:“师父,太阳出来了。”三郎道:“是,这佛祖也该出来了!”等了一会,寺门仍然紧紧闭着。直到日上三竿,还不见动静。三郎道:“说好日出就来拿我,怎么此时还不见个人影?”倩倩笑道:“这帮人不务正业,晚上游荡白日睡觉也是有的!”三郎道:“不至于!”佛儿呵呵笑道:“不会是怕了我们,都逃跑了么?”三郎道:“也不会的。”倩倩道:“待我去叫门开。”
不管好歹,走至寺门前将剑柄打着门叫道:“开门开门!”喊了一会,不见个消息。倩倩道:“真个逃走了!”三郎道:“他在这里做了佛祖,怎么会舍得离去?”倩倩道:“你是个呆子,他率众去躲避十天半月,消磨了你的意志,等你离去。那时再回来做他的佛祖却不是个好事?”却才说不了,只见天上落下片片琼花来。佛儿笑道:“莫说他走了,那厮又弄琼花阵哩!”三郎径奔寺门,一脚踹开两扇大门。却见里面琉璃灯照的明亮,却是空无一人,止有金刀佛祖一座法身供奉在彼,前面焚着一炉香,清香四溢。
三个在那寺院前后找个遍,那里见得人在,都不见了?三郎道:“这厮真个走了!”倩倩道:“换了是我,我也会走,好汉不吃眼前亏吗。”佛儿笑道:“姐姐说错了,他才不算个好汉!是个胆小鬼!”说不了,只见那尊佛像开口说话了,他开口喝道:“陶三郎,本座在此!”佛儿被这一声吓得一惊,叫道:“师父,不好了,这金刀佛像会说话,莫不真是佛祖显灵?”三郎道:“佛儿休被这厮蒙蔽了,这是他的邪法在作怪,都小心!”
那佛像又开口喝道:“陶三郎,不依本座明灯指示,只有死路一条!”三郎哈哈大笑道:“佛祖,你且收了法相,现出原身来,交我怎么依你,也好说话。不要这等藏头缩尾!”佛像道:“这就是吾之真身,你怎么不认识?”倩倩大叫道:“你的金身是伪装的,腹内其实毒如蝎子!我们当然认识。”佛像笑道:“一班愚蠢之辈,不识我的法力!”佛儿听说大怒,大喝道:“看你什么法力?”掣斩仙剑就欲跳上来砍!
佛像哈哈大笑道:“都上来,我这法身高如泰山,上得来,下不去。管教跌死你们三个!”三郎道:“你个人,我看你不过丈六金身,那可与泰山并高?我不信,你有那么高吗?”佛像笑道:“你们上来就晓得我高!”三个果然往上便跳,只听得耳边风响,看一看;原来不在寺庙里面,却见身子处在半空之中,正好只到的佛像肚腹之处。三郎大惊道:“着了这厮道也!”佛像哈哈大笑道:“我说我高,你偏不信,眼见你要跌死了!”
三郎笑道:“你也不知我的厉害,我一斤斗去得十万八千里,你这半座泰山,就跌死我?”扯住倩倩与佛儿,纵朵祥云往下落。落来落去,还在半空上,看一看,还在肚腹之处。三郎叫道:“佛祖,你的法力果然广大!竟然交我脱不得去。”佛像笑道:“过得半个时辰脱不去,就要跌死。”倩倩叫道:“跌到哪里去?”佛像道:“这一跌,不落地上,不入尘寰,直交跌去十八层地狱,死的冤枉!”
倩倩道:“不想这佛祖原来这等法力!”三郎道:“既然下不去,我们就往上去来!”轻轻一纵,纵至佛像头顶光环。道一声:“佛祖,既然我下不去,只好往上走。”纵来纵去也离不得头顶光环。几个缠磨多时,总是去不得,只在佛像身上徘徊。佛儿道:“师父,被这厮缠的紧!”三郎道:“师父有法,破得他的法身!”随即从兜里抓出来七粒米。倩倩笑道:“他的法身这般庞大,你这几粒米到得那里?”
三郎道:“这是师父交把我救命用的,一向舍不得丢。如今没奈何,舍了它,救自家性命。”倩倩道:“这是什么法宝?”三郎笑道:“不是什么法宝,就是七粒米。”大喊一声:“佛祖小心脚下!”把七粒米从头顶抛下去,佛祖听见喊,只道三郎暗算他脚下,急把一只脚抬起来。一会,觉道没甚事,再放下,却好踏在七粒米上,看看身子变小,师徒几个就着势头往下跳,原跳在大殿之上。
佛祖被七粒米破了法身,抬起脚来看,看见脚下七粒米,呵呵笑道:“陶三郎,不想七粒米也救得人命。”三郎道:“往日有人将冬瓜籽丢在水沟内,被雷神发现,只认做是饭,将其五雷劈死,足可见糟践粮食之人是多么地可恶。如今我舍这七粒米救自家性命也是罪过!”念声佛号,走过来,将七粒米依旧拾起来放在兜内。伪佛见此笑道:“三郎果然善人,你们走吧!”三郎问:“叫我们走何处去?”
伪佛道:“你有母亲身在黄泉,你去救她才是。”三郎道:“救母亲之事不消你说,但要我走,需是应我三个事件。”伪佛道:“何事?”三郎道:“这墨斗山原来是就是辟支佛祖道场,是你将其害死,令他法身无座位。你可将此佛座归还辟支佛祖。重塑辟支佛金身。”伪佛思量片刻;道:“此事做得。”三郎道:“第二,散去你寺院一帮人面兽心的弟子,去掉金刀,琼花二佛名,从此不得称自家是佛祖。”
伪佛道:“还有一件甚事?”三郎道:“你需是从此去恶从善,真心修行。”伪佛听完哈哈大笑道:“墨斗山我可以不要,可是佛祖之名不能不要。”三郎道:“你还是执迷不悟?”伪佛道:“你道我能有今天名望,容易哩?你若不走,就会死在我的手上!”三郎道:“你的法力不过如此!”伪佛听说,走至门外,看看日将正午,转身对三郎道:“三郎,不是我好名声,你可晓得我还有一个佛名?”三郎道:“金刀佛祖,这是你讲过了的。”
伪佛摇首笑道:“不是不是。当日琼花会上说法,也是日当正午,被那日光照在额上,沁出汗珠闪光,三苗百姓说我辛苦,上天怜见,所以赐下天眼来;故此闪光。自此三苗百姓便呼出三眼佛祖之名来。”佛儿笑道:“你这厮没甚修为,如何当得三个佛名,却不折去许多阳寿?”伪佛道:“你们可知我这天眼有些好处?”倩倩道:“有什么好处?”伪佛当时照开天眼,嗖的一束光,就把三个尽皆收到天眼里面去了。
哈哈大笑道:“陶三郎,你今次逃得出我的天眼,便见你高!”说毕转入禅房清净。三郎被天眼收去,困在当中,叫苦不迭,道:“这厮原性不改,善化不得他,反被他装在此混沌光之中走不去了?”倩倩道:“再三败在他手,今后叫人笑话!”三郎道:“这厮不择手段,所以屡次遭败。”佛儿絮絮叨叨道:“在此等死也是枉然,不如去寻个出口,就围着三郎倩倩只管走。
三郎喝道:“你这佛儿,说寻出口,怎生围着我们行来行去?”佛儿道:“徒弟走的是前方,不知怎地围着师父转?”三郎道:“你被困在天眼中走不去,所以走来走去也在这里。”三个苦恼不已!且说伪佛将天眼收去三郎,自家坐在禅房三日也不行动,一应事宜都是弟子伏事。过得三日,伪佛自忖道:“我这天眼收得人来,如痴如醉,三日时光就死。三日已过,料来三郎已经死掉。我不放照开天眼来看;他死了也未?”
遂把天眼照见,却见三郎几个坐在当中安然无恙!大惊道:“我这光还化他不得,再过三日何妨。”就又等了三日,挪开天眼来看,三个依然坐在那里。惊奇道:“竟有此事,我这光中可化仙佛神魔,陶三郎他三个凡人之躯,怎生六日时光还化不去?”随念动咒语,刷的放出那束光来,只见三郎几个倒在地上不知人事。抚掌大笑曰:“陶三郎啊陶三郎,可怜你:一世英名今朝丧,何缘救母建大功?西方路上应无去,龙华会上也无名!可惜呀可惜!”
即时喝令弟子:“你等将他三个尸体埋去后院琼花树下。”弟子们答应一声,地上扯起三个去埋。须臾来至后院琼花园,几个大胆的弟子将铲子掘倒三棵琼花树,做出坑来。事毕;叫道:“你们将其扔下去。”就地上来抬,只见三个忽然跳起来,叫道:“你们到有趣,夜里来栽树?”几个和尚见三郎几个跳了起来,大惊道:“诈尸了,诈尸了!”吓得一哄而散。边跑边叫道:“佛祖,不好了,陶三郎诈尸了!陶三郎诈尸了!”
佛祖在禅房听见这声喊,急绰金刀在手奔出来问道:“诈在那里?”和尚们战兢兢的道:“在……在后面琼花园里。”伪佛道:“诈尸不可怕,我有法子!”引着弟子匆匆来至琼花园,只见三棵琼花树倒在地上,更无三郎踪影。和尚们惊道:“怪事,分明诈尸在此,如何不见了?”伪佛恨道:“我也不显得十分高作,既然杀死了他,就该亲自来埋葬,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到交我提心吊胆,不得安宁。”
和尚们道:“他们该不会没死?”伪佛道:“从我天眼中出来者,能留个全尸已然万幸,如何不死?”伪佛疑惑多时,命弟子收拾一番休息不题。次日清早,寺庙钟声打得洪亮,大殿僧侣云集,齐齐听那佛祖说法,刚开口说不三句,寺门外大声叫道:“陈不凡,陶三郎在此!”伪佛听得大惊,率弟子迎出寺门道:“陶三郎,本座俗名岂是你叫的?”三郎道:“今日断不与你干休?”
伪佛道:“你不与我干休,我且问你,你是怎样逃脱我天眼神光不死?”三郎笑道:“这是俺师父的传授,专门破你这类邪法所用,对不住,不能告诉你。”伪佛道:“我的神通未尽,你来领教。”三郎道:“正有此意!”伪佛命弟子:“将金刀来!”弟子扛出来那把金刀,伪佛一把拽得在手,大喝一声:“劈死你这小畜生!”劈脑就砍三郎。三郎将铁杵接住道:“佛祖,你觉悟吧!”
伪佛喝道:“我已成佛,何用觉悟?”将刀往背后一刷,喝道:“九龙之水提过来!”说不了,果见那滚滚洪涛汹涌而来。三郎跳上来,洪水便漫上去,看看漫至南天门上,慌得那庞刘苟毕、邓辛张陶,一路大力天丁叫道:“此是何方之水,漫上天门?”三郎只恐洪水进去南天门,遂将铁杵丢在波涛之上,喝道:“与我量一量这水尺寸。”原来那杵是个定子,能定四海之水。丢下去便收了渤海之水。
伪佛见铁杵破了九龙水,把刀一撇,化作金刀阵,自家跳去金刀阵中,盘膝坐下,喝道:“陶三郎,本座佛法无边,岂容你来亵渎?”三郎道:“你这金刀为阵,意欲阻挡我耶?”伪佛道:“破得我的金刀,再说道理!”三郎轻轻跳起来,不上不下的立在半空,往下一看,却被那金刀映着太阳发光,刺着眼,分毫也看不明白。恰待要走,被那佛祖用手一指,阵中金刀四起,飞得近来。
三郎大惊道:“若不快走,片刻剁做肉泥!”纵着筋斗云,刹时来至海上蓬莱山。万把金刀一字背后赶来。三郎被赶得紧急,落在地上狂奔,却觌面撞见一个道君,但见那:
盈空万道霞光现,彩雾飘祆光不断。丹凤衔花也更鲜,青鸾飞舞声娇艳。
福如东海寿如山,貌似小童身体健。壶隐洞天不老丹,腰悬与日长生篆。
人间数次降祯祥,世上几番消厄愿。武帝曾宣加寿龄,瑶池每赴蟠桃宴。
教化众僧脱俗缘,指开大道明如电。也曾跨海祝千秋,常去灵山参佛面。
圣号东华大帝君,烟霞第一神仙眷。
三郎见了东华,一时间不认得。大叫道:“道者快走,慢些个,斩做肉泥!”帝君迎着飞刀只管行来,三郎道:“你自要讨死,怨不得我。”片刻过了帝君飞奔而去。飞刀渐渐逼近帝君,被他一把拽住当头一把金刀,背后金刀寂然不见!
三郎只管狂奔,看看过去一千里路,才回头;却不见一把金刀飞来。暗道:“莫不是将那道士做我砍死了,所以罢休?”即回头,见到帝东华拽住金刀在手,三郎方才醒悟道:“原来是他!”笑嘻嘻迎上来稽首道:“帝君,陶三郎有礼!”东华笑道:“无须多礼,你被这金刀赶得多远?”三郎道:“不知有多远,就是打了三个跟斗,我这一跟斗就去十万八千里。不是帝君法力,三郎枉做刀下鬼矣!”
东华笑道:“这刀从何而来?”三郎道:“海上三苗国中有个伪佛祖,弟子与他周旋甚久,多次败在他手,今日又将飞刀斩我,甚是可恶!”东华道:“既然这飞刀利害,贫道替你收了它,你再去与他周旋。”三郎道:“还要告求帝君方法,去拿伪佛。”东华道:“刀便是我收去,那佛祖你自去拿他,无方告求。”三郎道:“也罢,你唤你那徒弟与我前去也好?”东华听说,唤道:“徒儿可在?”
半空里应一声:“师父!”却是东方朔现身出来。东华问道:“三郎要你前去助他拿伪佛,可去?”东方朔道:“不去!”三郎问:“你怎么不去?”东方朔道:“没有一些好处,就白白支使人。”三郎道:“小贼,我但要请人,没人敢问我要好处,你怎么敢要?”东方朔道:“别个不要,是他们蠢,我不愚蠢,所以要好处!”三郎苦笑道:“我一贫如洗,哪里有什么好处?”东方朔笑道:“我就是知道你没有好处,才很明白的告诉你;不去!”
三郎叹道:“罢了,你不像个修行之人,算我没开这口。”东方朔道:“你要救母,干别个甚事?东南西北乱找帮手,谁欠了你的?”三郎听说心中恼怒,忽然看见东方朔额上多了一道刀疤,啐道:“怨不得你挨一刀,活该!”东方朔听说;一把揪住三郎道:“这厮嘴臭,着我打两耳刮子消消气着!”举手就打三郎,却被东华喝道:“你也勾了,一边去!”将金刀把他道:“你将刀先走。”
东方朔忿怒不已,无奈拿着金刀一路絮絮叨叨的去了。东华笑道:“我这徒弟与别个不同,三郎莫怪。”三郎道:“不敢,就不知你这徒弟怎么这等恼我?”东华道:“你不该说那刀疤哩!”三郎道:“又不是我砍他的,怎么怪我?”东华道:“昔年三界仙佛捉拿业龙敖适,我与徒儿也前去擒拿,不想我这徒弟本事不济,被敖适当头斩了一剑,所以至今留着刀疤在彼。如今见着你,所以恼恨!”
三郎道:“怪不得。”东华道:“你快去吧,贫道于这徒弟情深得很,恐他见怪;所以不能帮你,对不住!”三郎道:“我理解你,告辞!”遂一跟斗回墨斗山而来。再说伪佛祭起飞刀来斩三郎,望空等待回应,心道:“去了许久不曾回来,斩他也未?”念动咒语喝一声:“金刀回来!”你道金刀已被东方朔拽在手中如何归来?佛祖念了多遍没见个消息。心急如焚道:“不当小可的,刀无回应,必为他人之主也!”叫苦不迭。
吩咐弟子:“师父今日有难,要被三郎斩杀!内中可有忠心无二之徒,随我等三郎回来?”那些和尚们听说,道:“白白搭上小命,你道你真是佛祖啊?”说罢一哄而散。却只留有二个和尚在彼。佛祖问道:“你二个怎么不去?愿意陪师父入地狱?”二个道:“师父,我们这个月工钱没发,你都要死了!不如给了我们工资再走?”佛祖听说大笑道:“看来吾师辟支佛与三郎说的不错,俺今世不能成佛了!教的徒弟尚且如此,何况师父耶?”
两个和尚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佛祖听说;只是打着苦哈哈。二个徒弟见此慌道:“这厮疯了,我们快走!”飞也似的去了。一时间弟子走得一个不留!佛祖走进大殿,在金刀佛像跟前燃上一炷香,点亮两枝红烛,将那破了的墨斗摆在佛像之前。说道:“难道成佛有那么艰难吗?为什么三郎会说我不是佛祖,而是伪佛?”抬起头看着佛像,忽然发现金刀佛祖两眼中沁沁的流出血来!大骇道:“怎么会这样?难道我真的要死掉?三郎他不会饶恕我?不!佛祖怎么可能会死?……”
他一个人在那大殿中焦虑不已,此时只见门外叫道:“佛祖,我回来了!”佛祖转头一看;只见三郎提着铁杵走进来。佛祖泪眼汪汪,说道:“三郎,你怕不怕死?”三郎道:“人总是要死的,我不会怕!”佛祖道:“我以前也是这么想,可是现在我很害怕我会死!”三郎道:“为什么?”佛祖道:“我怕你会杀了我,所以害怕。”三郎笑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你,你怕什么?”
佛祖道:“我杀了辟支佛,纵容弟子害死百姓。你还会饶恕我?”三郎道:“你本来罪无可恕,但佛祖是真正慈悲的。正所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只要你肯悔改,我可以饶恕你。”
佛祖道:“到了此时,我已彻底觉悟,多谢三郎如此宽宏大量!”三郎道:“你走吧!”佛祖道:“叫我去哪里?”三郎道:“世界很大,你想去哪就去哪。”佛祖道:“我若去了,没人认得我是佛祖。”三郎道:“如来自己都不知道他自己是佛祖,你又何必这等愚昧……”三郎在此苦苦地奉劝着。
张魁在海边等了几日,心中道:“师父到底叫我在此等什么?”忽然发现海上驶来一叶小舟,上面立着一个道者,披散着头发,背着一柄长剑。张魁见此摇手叫道:“道兄,这里来!”道士跳上来,稽首道:“仁兄何人?”张魁道:“我是张魁,陶三郎的弟子,不知道兄何人?”道士道:“我乃辟邪祖师,来此寻徒弟的。”张魁道:“那个是你徒弟?”辟邪道:“俗名陈不凡,小名墨斗。”
张魁惊道:“他是你的徒弟?”辟邪道:“正是,只因他偷了我的辟邪天书下山来许多年了,所以寻他讨要。”张魁道:“他在此仗邪术做了佛祖哩!”辟邪道:“可曾害人?”张魁道:“不可名状!”遂将佛祖种种事迹说了。辟邪听说怒道:“孽障,习本门之术不将此术去害人,这是本门规矩,他如何犯了禁忌?待我收他邪法去来。”遂与张魁往墨斗山上来。
三郎在此奉劝佛祖多时,佛祖道:“请贤弟先行,等为兄复辟了辟支佛金身道场再去他方修行。”三郎信以为真,道:“如此甚好!”转身出门,被那佛祖大笑三声,顿时将三郎笑死在地!佛儿倩倩听三郎吩咐,在大殿顶上观望,预防佛祖使坏。只见到佛祖打了三个哈哈,三郎就倒在地上不醒。两个大惊,双双跳下来喝道:“陈不凡,师父慈悲饶恕你,你如何恩将仇报,把师父害了?”佛祖道:“陶三郎不识时务,死有余辜!”
倩倩道:“你使什么邪法害了三郎?”佛祖道:“可怜,我这邪法变化多端,哭笑二种,乃杀人于无形!”遂又大哭三声,把佛儿倩倩哭死在地。正是:
此等邪法利害,杀人从来无形。凭你神通广大,不敌哭笑三声。
可怜慈悲低下,凶恶却占上风。叫我入去地狱,空有一颗忠魂!
这佛祖还不死心,指望杀了三郎师徒,就可安安稳稳做个佛祖。岂料人上有人,三郎早有算计,叫张魁等得辟邪祖师来。辟邪在山门外高叫道:“墨斗,师父来也!”佛祖听得喊声,出门来看,吓得一交倒在地上叫道:“师父,你说你永不下山的?”辟邪喝道:“畜生,师父不下山,你要做下多少歹事才肯干休?”张魁见到大殿躺着三郎几具尸体,跑进来大哭道:“师父,师弟,丫头,张魁还是来晚了!”伏在三郎身上放声大哭!
辟邪走进来道:“张兄请不要悲哀,待我救他们!”取碗水一口喝下,扑的喷在几个身上,三郎几个即时醒过来。见到辟邪,问道:“你是谁?”辟邪道:“贫道辟邪!”三郎道:“是道长救了三郎?”张魁道:“正是,他是陈不凡的师父,是徒弟在海边等得他来。”辟邪道:“我这徒弟只学修行之术,全无修行之念,惭愧!”喝那佛祖道:“畜生,还我天书来!”佛祖道:“已被弟子焚烧。”辟邪道:“烧了便罢!”从怀里摸出一锭金子丢在地上道:“你犯了本门禁忌,去死吧!”倩倩笑道:“你要他去死,还给他金子则甚?”辟邪道:“本门门规,犯禁者一律吞金自杀!”
佛祖见辟邪要他自杀,随即哈哈大笑三声,却并无一人笑死。辟邪道:“你之法术已被师父收回,有死而已。”佛祖声泪俱下,道:“师父,我不想死!”辟邪道:“你杀辟支佛之时可曾问他想不想死?”佛祖道:“我知道难逃一死,但请师父让我死在墨斗山下。”倩倩道:“哪里死不得?要下山去。”佛祖道:“我不想污了辟支佛祖道场。”辟邪不知计策,道:“好!”佛祖拾起那锭金子,一路走下山来。
到的山下,早见众多三苗百姓前来迎接道:“佛祖下山了!佛祖下山了!”纷纷跑来礼拜。辟邪高叫道:“百姓休要愚昧,此人是个罪人,拜他怎地?”三苗百姓大怒道:“这道士说出疯话侮辱佛祖,打死他!打死他!”一伙赶上来揪住辟邪就打。佛祖叫道:“我的子民啊,本座即将化作琼花升天而去,怎容这等恶人毁我名声,杀了他吧!这样我才能永远像琼花一般纯洁美丽!”三苗百姓听说,果然纷纷赶上来就打辟邪。
辟邪被打疼了,从怀里抓出一把豆子,望空一撒,只见许多天兵执着刀枪赶来;将百姓一顿乱杀。辟邪这才脱身跳在高空观望。三郎师徒也起去半空叫道:“辟邪,你教坏了徒弟,蛊惑了世人,其实与这些百姓无干,却不要枉杀百姓”辟邪道:“这帮愚蠢之辈,巍巍三宝不去遵循,却来听此墨斗鬼话迷惑,都该死!”从怀里不断地撒着豆子,天兵愈来愈多,将许多百姓杀得尸横遍野,惨不忍睹!
只是那些三苗百姓不可计数的纷拥而至,大叫道:“保护佛祖啊!杀死坏人啊!”渐渐连那些天兵也抵挡不住。倩倩大惊道:“不想陈不凡影响如此强大!不杀此人,三苗不会太平!”辟邪听说叫道:“姑娘说的最是!”看那佛祖在万民当中盘膝坐下。遂背后抽出宝剑一口,横坦在手,大喝一声!那剑凭空飞来,当头一剑;将那佛祖劈做两半,鲜血喷的射在长空里;洒在无数三苗百姓身上。三苗人见佛祖被飞剑劈死,齐齐跪在地上叫道:“佛祖化作琼花升天了!佛祖化作琼花升天了!”
倩倩见此叫道:“天呐,这些人都疯了吗?”百姓都大叫道:“佛祖,我们愿意随你变作琼花而去!”就从地上拾起刀来,一刀一个,都把自己砍死在地。三郎见此大惊道:“这些人都是怎么了!”辟邪道:“不知那墨斗何在?”三郎道:“在琼花寺里。已经破了”辟邪道:“且拿来。”三郎命佛儿去拿,须臾拿来,辟邪将墨斗一剑劈开两半,往那地下丢做一声响亮!只见那些百姓幡然醒悟。
都道:“呸!拿个墨斗当佛祖拜,这是犯了哪门子浑?”一人赶上一脚,将墨斗踏做粉碎。也有收拾尸体的,也有回家去的,渐渐散去。辟邪道:“功德圆满!这场功劳还是三郎的。”三郎道:“可惜死了许多百姓。”倩倩道:“这帮人,不付出血的代价是不会觉悟的。”辟邪道:“贫道在此发誓,这门邪法永不传后人了!”三郎道:“这样最好!”辟邪去了。三郎几个原来墨斗山上,号召百姓将寺里琼花树都伐倒,从底下挖出许多的尸体,都还面目清晰,被家人一一认领,含着泪花去将其安葬。
直到伐至最后一棵,只见底下金光闪闪,却是三颗舍利发光。倩倩拍着手讥笑道:“好好!你们这帮蠢货,将真佛埋在地下,伪佛却供在堂前,天大的笑话!”三苗百姓此时才知道了一切真相,羞愧不已。愤怒的将那金刀佛像推到,重新安放辟支佛祖金身。将伪佛佛像变卖银子,筑起很高的一座佛塔供养辟支佛祖三颗舍利。墨斗山上重新做了辟支佛寺,一干佛寺僧侣都是真心修行。日后日日香火繁盛,百姓求子得子,求状元中状元,十分灵验。
有诗曰:
悟破原因即是禅,何须日日挂心间?佛陀教你是从善,不是教你学佛颜!
金身一座是朽木,那够世人都去攀?观在眼里识在心,始坐一尊好莲台!
毕竟后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