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想到“挣扎”一词,他觉得这“挣扎”一词用得特别恰当
七十七
周大兴当选为县长后,政府的一切工作都还是有条不紊的正常运转,他当了两年的代县长,主持政府工作自然是轻车熟路。不过,通过这次选举,也使他明白了许多他以前不曾明白过的东西。他知道,许多人是支持他的工作的,但也看到了,也有不少人在背后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千方百计地挑他的毛病,他不得不慎重地对待每一件事、每一项工作。因此,他每天都处在一种紧张、忙碌的状态中。
这天,他刚从外地开完一个重要会议回来,刚走进办公室,电话铃响了,他抓起话筒:“喂,喂,你找谁?我就是。请问你是谁呀?”
对方呵呵笑起来:“怎么,老同学,不认识我了?”
“哦哦,”他也呵呵笑道,“是陈峰呀!你这位大老板,今天怎么想起我来了?”
“什么大老板,”陈峰说,“怎比得上你这位一方诸侯呀!你呀真难找,我找了好些熟人,这才问到你的电话。”
“我说陈老板,有什么指示?”
“我哪能给你下什么指示,就我们几个同学会会面。我知道你们当官的都很忙,整天忙忙碌碌的,但同窗之谊不会忘了吧?你说是不是?”
“都有些什么人?”
“李林、张志彪、赵虎虎、熊小薇,都好几年没见了,我与他们一说,他们就说,只怕周大兴不肯来。我说,我们都是几个要好的朋友,他若不来,我们就上他那里去。你听听,我们这些同学可都是想见你这一方诸侯呀!”
陈峰眼下是市里一家公司的老总,与李林他们都是周大兴读大学时很要好的同学,他这么一说,自然是不好推却。而且,这些日子也确实是忙得脑子晕乎乎的了,趁这个机会出去也好放松放松一下。他便说:“好吧,我去。什么时候?”
“明天吧,明天是双休日,就定在‘红日子’酒家,要不要我来车接你?”
“算了吧,还是我自己来。”
“呵呵,现在你已是一方诸侯,哪用得着我来车子接呀!这样,说好了,明天见!”
“明天见!”他说,用力伸了个懒腰,然后坐下来,静静地呼吸着,感觉身上的神经都在无声的浸润中一节一节地舒展。
七十八
吃过早饭,周大兴便开车驶往市里。他没让司机替他开,而是他自己开。现在官员们乘坐公车办私事已是司空见惯了的事,但他刚当上县长,不能让人家讲闲话,一切都要小心又小心,他这才不叫司机替他开的。
二十多层的“红日子”酒店大楼像鹤立鸡群般地在灿灿的太阳光下,在城市上空炫耀着它的摩登轮廓,显得气派非凡,门口奔驰宝马保时捷停得跟万国车展似的。他在楼下一进门,这里已是人声熙攘。一位身着缝叉一直开到大腿臂臀部的锦缎旗袍的迎宾小姐,把他带到三楼一间叫“醉仙阁”的包厢。陈峰早已在门口候着,一见他,就高兴地大声嚷:“大兴,早啊?”
他笑着说:“你不是比我更早嘛,呵呵!”说着,便随着陈峰走了进去。
李林他们几个都早已到了,一见他来了,便都争相上来跟他握手。李林叫道:“哎呀,老同学,祝贺你啊!我们在报纸上看到你当上了一县之长,就都奔走相告。”
熊小薇嘴快,她现在是市政府办的秘书,忙接过话说:“大兴,不,应该叫周县,咯咯!在学校里你就是个高材生,当时我们就估计将来就你出息最大,这不,可真应验了嘛!”
“别,别这么说,”他朝大家挥了挥手,说,“我们今天仍都是同学,永远也是同学,对不对?”
“好好,这话有水平。”陈峰说,便带头鼓掌,大家也都跟着鼓掌。
他便笑道:“陈峰,你这是损我吧?什么水平不水平的,同学嘛,平日难得一见,今日聚会就得大家高兴。”
“这话对!”赵虎虎说。眼下他是市里一个工程队的包工头,钱赚了不少,挺着一个大肚子,一身肥大的西服上系一根猩红色的领带,颇有些江湖气。他接着说:“大兴是位大忙人,这次能来,我知道这很不容易,说明大兴还没有忘记我们这些同学,是不是?”
周大兴就笑了笑。
赵虎虎冲他狡黠地一眨眼,又说:“大兴,人一入官场就身不由己,是不是?”
“是不是”,是他的口头禅,大家一听就都忍不往吃吃地笑。
赵虎虎仍只管往下说:“大兴,老百姓就编了一首顺口溜,专说你们当官的一天到晚忙得连喝酒都要受限制。”说罢,随口便念道:
早上不要喝过,
上午还要工作;
中午不要喝醉,
酒后还要开会;
下午不要喝吐,
随时都要跳舞;
晚上不要喝多,
半夜还得干活。
念完,脑壳一偏问:“大兴,你说是不是?”
周大兴就说:“忙是不假,但不是你说的这个忙法,至少我本人不是。我说虎虎,你狗嘴里就吐不出象牙。”
熊小薇也说:“赵虎虎,你别尽念叨你那些下三滥的东西,我们同学聚会,说点正经的好不好?”
这时,菜已上桌,七盆八碗的摆满了一桌子。
陈峰问:“来点什么酒?”
李林说:“来两瓶五十年的浏河小曲吧。”
话音未落,便有人脆声接腔道:“什么浏河小曲,太不够意思。今天我作东,来两瓶茅台,怎么样?”
大家转头望去,只见一年轻女人,笑吟吟地走了进来。女人看上去不到三十年纪,装束挺时髦,也很漂亮。她故意挺起胸,把那时浑圆的双乳好像要从无领低胸的紧身衣里蹦出来,夸张地摇晃着臀部,高跟鞋在楼板上“咯咯”的响着。周大兴瞧着一怔,这面相很熟,似在哪里见过。
陈峰忙高兴地大声叫道:“哎呀,何总大驾光临,欢迎欢迎!”转头又对大家说:“这就是平阳县何求老书记的千金何慧慧,现在是这家酒店的老总。”
周大兴又不觉“啊”了一声,怪不得看着这么面熟。
何慧慧“咯咯”一笑道:“我们县里的父母官来了,我哪有不来拜见的道理,周县长,恕小妹没有早来迎接。这样,我先自罚一杯如何?”说罢,一招手,门外便进来两位娉娉婷婷的身着叉缝开得不能再高的红色旗袍的小姐,手里各捧着两瓶装璜十分精美的茅台。走前面的小姐先给她倒了一杯,她接过,居然一口便干了,遂又叫这小姐给大家每人倒上一杯。
她一杯酒下肚,脸色潮红起来,那眼风就带着一股娇媚的韵味,她举着杯说:“来,祝大家今天吃得高兴、玩得痛快,干了这杯!”
周大兴虽说在家里练过喝酒,但终究还酒量不大,见她这么喝,心下自是一惊,见大家都举起杯,便也只得把杯子举了起来,说:“何总,我可是不会喝,这杯我就慢慢喝行吗?”
“不行,”何慧慧说,“您是一县之长,喝酒也应是我们之长。”
赵虎虎一旁说道:“对对,你现在是一方诸侯,就应该拿出诸侯的气派!”
熊小薇悄声对他说:“大兴,喝不了,你倒点酒给我。”
“这不行,”赵虎虎大叫道,“熊小薇,你不能乱拍马屁,在这里都是同学,要一视同仁,谁倒了酒就罚谁再干一杯,连你也一块罚!”
周大兴便笑笑,只得干了。
何慧慧却又举杯敬他:“周县长,这杯酒是我专敬您的。我是平阳人,您是平阳的父母官,这杯酒是一定要敬的。”
周大兴说:“喝酒,我是确实不行。这样吧,你的心意我领了,这酒就免了。”
何慧慧说:“您是一县之长,只能说行,可不能说不行喔!”
陈峰、李林一旁起哄道:“大兴,这酒你一定得喝,何总说的有道理。”
何慧慧又说:“撇开一县之长不说,就是一个男人,也只能说行,不能说不行喔!”
赵虎虎遂一拍巴掌嘎嘎大笑说:“对啊,对啊,是男人就得说行!”
谁都知道这话里的潜台词,一旁的熊小薇脸上一下子就绯红了,眉眼也急忙低了下去。
何慧慧就笑眉笑眼地望他。
几杯酒下肚后,周大兴连脖子都红了,肌肤藕白的何慧慧在他的视线里就显得格外妩媚诱人,浑身的血液遂不由自主地像烈酒一样火辣辣地流动。
吃过饭,喝过茶,何慧慧又邀请他们一同去舞厅。
整座厅楼,显得优雅而又充满着神秘。音乐响起来,悠悠的如同一声声梦幻,让人有一种微熏的醉意。
舞池中央已有几对男女在扭动着腰肢和臀部。
陈峰和赵虎虎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一进舞场,就止不往双肩耸动。
何慧慧笑了笑,一挥手,便走过来好几个身材高挑,着一身能很好地显露身材的服装的靓丽女孩。她对他们说:“你们看中哪一个,自己挑吧!”
赵虎虎最先挽着一个脸庞白净净的女孩走了。陈峰、李林、张志彪也一人挽住一个兴冲冲地走去了舞池。周大兴却与熊小薇坐着未动。他舞还是能跳的,而且跳得还不错,他知道,领导也是人,必要的社交还是要的。再说,参加一些这样的活动,能使自己放松,变得心情愉悦。但不知为什么,他今日居然没有了跳舞的欲望,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究竟是什么呢?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熊小薇问:“怎么,你不去跳一跳吗?”
他摇摇头说:“你去跳嘛!我想歇息歇息一下。”
熊小薇说:“大兴,这不好,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当了领导,可不能脱离群众啊!”
他便笑道:“哪能呢,我不还是我嘛!”
“那好,我陪你跳!”熊小薇说着,睁了一双山葡萄一样黑甜的大眼,火辣辣地看定他。不知是谁说的“女人的情欲只为心仪的男人而高涨”,刚才她这么看他,在她心底里竟然引起了一阵震颤。
他待要摇手婉拒,却还是把手伸了出去。一旁的何慧慧“咯咯”一笑,便赶紧扭着腰肢走了过来,冲着他说:“哎呀,我们的父母官大人,去跳呀,肯不肯给我这个小妹一点面子?”说罢,伸出丰腴的粉臂,一把拉住他的手便旋进人群中去。
熊小薇愣了一下,只得摇摇头,又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乐声一下变得很热烈,令每一个人都变得很亢奋。
应该说,何慧慧的舞技是十分精湛的。她微笑着,旋转着,充滿活力的身子变得柔软,细腰随着乐声不断地扭动,丰滿的胸部使他体验到了一个少妇的诱人的青春气息。他在酒精的燃烧下,跟着她踏入舞池。他像飘进一个绮丽的梦境,在人影幢幢的舞池中翩翩旋转,眼前老是闪过女人的酥胸和欲从胸罩里冒出来的双乳,便只觉着全身燥热。“我,有些头晕……”他想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情欲。许是胃里的酒精作怪,转了几圈后,他的确很有些头晕,他没法控制住自己,脚下一个趔趄,人一下就倒入她的怀里,头靠在她柔软且又富有弹性的双乳上,听得见她胸腔里心脏的跳动如同一头小鹿在撞击,头更是晕眩得厉害。
她知道他是确实醉了,便忙把他扶进一间客房。
房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