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方医院住了几天,宋安阳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完全可以出院。
裴钺把她接出医院的时候,正巧碰到陈玉和之前与宋安阳一起遇险的小男孩。
小男孩脸上缠着纱带,宋安阳没能认出来。
但对方却喊了声:“姐姐。”
声色熟悉,宋安阳停下脚步。
见宋安阳停下,男孩又道:“要不是裴先生及时带人赶到,说不定我们就真被扔在深山里喂野兽。”
听陈玉说,大家回到城镇后向最近的地方政府求救。
但政府设备老旧,再加上路途遥远,地方上派出几辆小面包车前往山区,人还没到,却意外翻车,别说救人,自救都是成问题。
后来,是裴先生调了几架直升机进去的。
男孩说到裴钺,宋安阳抬头看了眼站在身边的人,收回目光后才笑着回了声:“有了这次的教训,下次我们就该更注意。”
下次?
她应该没有下次,但大家的脚步不会停。
男孩点头,末了又将目光转向裴先生,伸出手,道:“谢谢裴先生。”
半晌。
裴钺没抬手。
宋安阳见样,轻轻推了把他,示意给个脸色。
良久。
裴钺才抬手,回握的时候,却冷不丁的提了句:“冲动做不好事。”
闻言,男子面色微愣,不好意思的笑着应了声:“嗯,知道。”
冲动,或许真的冲动了些。
计划不够周祥,自己也没有多少真正的力量,如果没有裴先生,大家救不了人,还会搭上自己。
没再多说什么,彼此道别,宋安阳转身上了车。
男孩和陈玉则在宋安阳上车后,又转回头,远远的望着那辆车牌,忽然问了句:“队长,裴先生是京城里的那个裴少吗?”
“嗯?”陈玉微怔,转头盯着男孩的脸,倏而点头应了声:“据说是。”
“想成为他那样的人。”
一个令人不由自主折服的人。
……
离开医院上车至机场,四个小时的飞行路程到京城,然后再由京城,前行苏家。
上飞机后,宋安阳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喝杯水,喝到出了神儿。
坐在她身边的裴钺,则开口问了声:“你怎么了?”
话落,他望着她出神的模样,伸手揽过人,问话。
宋安阳则先把手里的水放回桌上,焦急的开口问了句:“那个村子的事儿,你会做什么?”
“都处理好了。”
宋安阳问,裴钺则极为肯定的回话,都处理好了。
那片地方,主要是因为地处偏僻,地方政府能力有限,才会存在猖狂的人口买卖活动。
可惜,他们惹到了裴夫人。
锄头再好用,也敌不过一支真正训练有素的特种兵。
“那你怎么处理的?”
说是处理好了,宋安阳盯着他,再次追问。
以暴制暴,还是民主劝说?
“投资旅游,吸引……”裴钺认真的把怎么处理的告诉了她;但话没说完,却又止住,望着眼前的女人,收紧手继续道:“这些你不用管,手怎么样了?”
这些他会处理,现在她只需要照顾好自己。
问到手,宋安阳忙低头看了眼自己,手包着绷带,看不出什么,就是宋安阳惦记着她的额头。
冷不丁的提了声:“不如我去整容吧。”
裴钺面色骤沉。
宋安阳感觉到他不喜欢,却像是打了鸡血,坐直身继续道:“我就整下额头,这个地方。”说完,宋安阳撂起流海,让他看。
裴钺倒是顺着她的动作看了眼她的额头,只是,伤口不大,不仔细看,看不太出来。
“不用,你就留个纪念。”
裴钺回了声。
让她自己惦记着,她做过什么,又答应过他什么。
“啊!!不成。”
裴钺声音刚落,宋安阳就不同意了,直摇头。
“嗯?”宋安阳不同意,裴钺则犹豫了会,末了才点头应声道:“我会帮你留意。”
这件事儿,她竟然想,还是他留意比较好。
宋安阳见裴钺应下,心里微喜,忙不跌的提道:“等我的伤好了,再去苏家举行婚礼吧!”
婚礼当天她不仅跑了,现在还要带伤加参加婚礼,她觉得有些丢人,想等伤口好了再去。
裴钺听她这么说,没立即应声,就当不听到,直接去检查她的手。
宋安阳没留神,裴钺就把她手上的绷带拆开。
微凉的感觉,才令宋安阳反应过来,正想收手,却被他扣紧了,收不了手。
手心的愈合力似乎要强些,拆开后宋安阳已经看到手掌开始落壳,忍不住直接伸手把壳开拽了下来。
她刚拽,就被裴钺拍了下,冷声呵斥了句:“不怕疼了?”
闻言,宋安阳怔了怔,倏而笑兮兮的回道:“不疼不疼,嘶。”她声音还没落稳,就被裴钺按着伤惩罚,疼得她倒抽了口冷气儿。
说不疼是假的,只是手上结了痂,宋安阳有轻微的强迫症想拽罢了。
嘴上说不疼,脸色却疼得龇牙咧嘴。
裴钺轻笑,按着她的手问了句:“以后还这样吗?”
“不、不了。”
不这样,她以后再也不会这样。
由京城转机去苏家。
同行的还有宋小阳及阮慕辰,两人对宋安安阳之前逃婚的行为,只字未提。
宋安阳觉得奇怪,这不像宋小阳的性格。
便在裴钺上洗手间的时候冲宋小阳问了句:“你之前没去苏家那边?”话落,宋安阳轻轻吐了口气儿,觉得有些窘。
宋小阳听闻宋安阳问,眸色微怔,摇头回了声:“我那么早过去干嘛,苏家都是群老顽固,没兴趣。”
面对那群顽固,还不如玩她的LOL。
听闻宋小阳这么说,宋安阳怔了下,正要追问。
阮慕辰则不紧不是的提了声:“十六号的婚礼,苏家那边,久呆也无趣。”
苏家那边虽是个小岛,是个度假圣地,可是那里住的全是苏家的人。
如宋小阳所言,一群老顽固,没意思。
阮慕辰说是十六号,宋安阳微愣,看了眼时间,这才发觉明儿就是十六。
那之前初六的说法。
瞬间,宋安阳有种被骗的感觉。
没吱声,直接站起身,跑去找刚上洗手间的裴钺。
裴钺在上洗手间,没锁门,宋安阳直接把门给推开站在门外,盯着正小便的男人,手指叼着那玩意,模样严肃且从容。
听到门被推开,裴钺不紧不慢的侧头看了眼,见是宋安阳,嘴角却噙起抹浅笑,变得更加笃定。
宋安阳则憋红了脸,正想关门出去,但瞅见不远处有空乘人员走过来,惊得忙往里头钻,并且锁上了门。
这会裴钺已经在整理衣冠,瞅见宋安阳进来锁了门,眉头微扬,低声开口问了句:“这么急?”
急。
急着找他。
闻言,宋安阳忙抬头看向和他说话的人,立即蹙起眉头回了声:“小阳他们告诉我是十六,你们却告诉我是初六,真当我不明白。”
也就是说,他们早就预料到她会闹这么一出,并且早料到她还会回来,什么都在预料之中。
“明白什么?”
宋安阳问得急,裴钺则拧着眉头反问,似乎在说,宋安阳的话有些莫明奇妙。
宋安阳这会觉得裴钺是在装,双手环着胸继续道:“就是你们拿……”拿话套她、拿事情考验她。
想了想,宋安阳忽然觉得这事儿不该提,必竟总会让人心里有疙瘩。
可裴钺看出她的想法,认真的扣住她的肩膀,顺着她的话道:“奶奶她们是这个意思,但不是我的意思。”
他和她一样,都被考验进去。
听到裴钺严肃的回话,宋安阳脸色微滞,抬手把裴钺的手拿开,站直身压低声又道:“好吧,我相信你,但你要站在我这边。”
话说到这儿,宋安阳吸了口气儿,左右看了眼,感觉她该找地方坐。
把她的想说都说说。
裴钺见宋安阳左右看,没犹豫的扣住她的胳膊,把人放到了洗漱台上,不紧不慢的反问道:“我什么时候没站你这边了?”
他什么时候不站她这边?
裴钺的反问极有道理,宋安阳窘,坐直身,与他平视,换了个话题道:“你……以后不能说我丑。”
她头上有疤,会不会好,她也不知道。
“好。”
他没犹豫的答应,至少现在不会说。
“身边不能留女秘书。”
他爽快的应下,她就说得更直接。
“嗯。”
裴钺点头,表情犹豫的肯定,但也不算困难。
“不能骗我,不能逗我玩。”
“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要求适当他接受,但说到他骗她,他什么时候骗她了?
“你前几天就骗过我,婚礼时间不对。”
他什么时候骗她了,前几天就骗了。
“都说了不是我的意思。”
宋安阳死咬着前几天,裴钺则认真的回答,不是他意思,连他也是被蒙在谷里的那位。
“那你至少保证以后。”
宋安阳就暂且相信不是他的意思,但必需保证以后。
话说到这种份上,裴钺也拿她没法子了,颌首,保证。
见裴钺保证的爽快,宋安阳坐在哪儿犹豫了很久,忍不住又提了句:“不如你发个誓保证吧。”
她还没见过他发誓。
要求越来越无理!!!
着实有点,不过裴钺看了眼宋安阳满是期待的目光,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
发誓,举手,保证。
“保证以后……不骗你。”话落,裴钺严肃的盯着宋安阳,末了又道:“你果然丑。”
“你……”
宋安阳怒色抬手指着裴钺的脸,气乎乎的想发火,但生气前转头对着镜子看了眼自己,疤痕很令人着急,缕了缕刘海,转头回头时,又道:“你适当的谎言,是必要的。”
话落,宋安阳动了动脖子,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对这块疤是惦记上了。
宋安阳这么说,裴钺笑得更欢,轻轻点头,笃定的应下。
该说的说完,裴钺伸手欲把宋安阳再抱下来,宋安阳却没同意,抬手拦下裴钺的动作,声色细细的又道:“我觉得和你平视的感觉挺好的。”
比抬头还要良好些。
说到好,裴钺眸色微滞,收回手,就这么站着望着她。
半晌。
宋安阳又发觉不对劲儿,自动从洗漱台上跳了下来。
平视的确不错,可总让他站着,也不是法子。
宋安阳下来,两人就没在洗手间里呆,一前一后的出来。
宋小阳远远的瞅见,立即冲宋安阳做了鬼脸问道:“姐,你和姐夫俩在洗手间里这么久,不会是……”
饥/渴/难/耐。
宋小阳说得晦涩,宋安阳倒明白,脸色立即涨红,冷色回了句:“好好吃你的苹果。”
闻言,宋小阳微怔,收回目光,低头继续吃苹果。
飞机行至晚上八点到达目的地,飞机降落后,宋安阳原本有些倦困,但刚下飞机就见到了致远,倦困的眼皮,立即像是打了鸡血,激动了。
没看其它人,直接过去把致远抱进怀里。
“麻。”
才抱进怀里,宋安阳就发现这孩子学会了简短的字,喊了声。
这一声,直接喊进宋安阳的心窝。
她任性的离开他们父子是她不应该,但此刻,她还是回来了。
抱着孩子转身,宋安阳这才注意到裴老夫人也在。
老夫人没多说其它的,就是眸色变得越发安详,或许是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
人到齐,黄婶提及吃晚饭的事儿,宋小阳一早就饿了,听到吃饭两个字,眼睛都亮了起来。
至于宋安阳,则抱着致远跟着大家走。
吃饭的地点就在裴老夫人的朝海别墅里,蒸、炖、煮、炒……八大菜系全都上齐了。
裴致远见到宋安阳就乐呵,那点孩子脾气也被惯了出来,瞅见桌上有他喜欢吃的小葡萄,就直接想从宋安阳怀里凑过去吃。
宋安阳见样,忙把孩子抱紧,动手替孩子剥了个,塞给裴致远的时候。
裴老夫人忽然提了句:“回来就好。”
家里还是这样热闹。
听闻裴老夫人的话,宋安阳怔下,倏而抬头看向老夫人,低头回了句:“让你们担心了。”她知道那件事的时候的确是生气,甚至觉得永远不相见最好不过。
只是,不见不如相见,相见不如相守。
她已经习惯呆在裴家。
宋安阳的回话,令裴老夫人面色微滞,倏而又略显激动的点头应了句:“别说这些,先吃东西。”
裴老夫人让大家吃东西,桌上这才开始吃。
宋安阳也没再拘谨,只是裴致远要吃小葡萄,她选择了先给孩子剥葡萄。
剥了几颗,守在旁边的黄婶过来想接下宋安阳怀里的致远小少爷,手才刚伸出去,裴致远就抬手拍了下黄婶的手,除了宋安阳,他这会谁也不要。
孩子这样,黄婶虽有些为难,但也没再多做什么,收回手,站直。
裴老夫人瞅见了,轻轻笑了笑,随意的问了声:“安阳今儿就和我睡吧。”裴老夫人很认真的邀请。
宋安阳却吓得连手里的小葡萄都掉了。
和裴老夫人睡觉,她感觉有些恐怖,不要命的节奏。
宋安阳吓掉了小葡萄,裴老夫人并不以为然,黄婶则代为解释道:“婚礼一个重要习俗,新娘子出嫁前,需要一个婚姻幸福的老太太梳头,老夫人和裴老爷明年钻石婚。”
钻石婚,裴老夫人嫁给裴老爷子的时候,才十七岁,但在那个年代,算是大龄。
说到裴老夫人已经钻石婚,宋安阳惊得连下巴都快掉下来。
微微合上嘴,应了声:“好、好的。”
六十年,要是换成她,六十年后,估计着牙都快掉完了,可裴老夫人却不一样。
想到这儿,宋安阳摇了摇脑袋,感觉想法太远太不靠谱。
不过面对眼前这位钻石婚的裴老夫人,她还真觉得,婚礼前让她梳头,是吉祥的预兆,就是和裴老夫人睡,她有些畏惧。
吃过晚饭。
宋安阳当真带着致远和裴老夫人睡。
裴致远洗过澡后,就换上件红色的小睡袍,能走些路的裴致远,穿成这样,看上去可爱极了。
宋安阳抱过裴致远,正想去睡觉,却被裴老夫人喊过去,说是梳头。
没法拒绝,宋安阳坐到镜子前,盯着镜中的自己。
她人刚坐稳,裴老夫人才过来,旁边是几个佣人端着梳子,以供选择。
裴老夫人选了把和田玉石雕刻的梳子,走过来正要替宋安阳梳头的同时,回忆似的开口提了句:“我出嫁的时候,记得没人同意。”
声色柔柔,很是和蔼。
裴老夫人贵女属于下嫁,裴老爷子属于捡到宝;所以很多人反对他们。
闻言,宋安阳抬头。
裴老夫人则低头,没等宋安阳说话,倏而继续梳头道:“你以后别闹了。”
“好。”
“彼此间多包容点。”
“我知道。”
“不管闹什么,都别提离婚。”
“明白。”
“好孩子。”
宋安阳应得肯定,裴老夫人提得更认真;没停下手中梳头的动作,继续替宋安阳梳头,而这里面也承载了他的祝福与希望,希望子孙多福。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