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磅礴中,一个娇俏的身形用肩膀紧紧顶着一个年青健壮男子,两人紧紧依偎着向北走去。
他们全身早已湿透,大雨令他们连眼睛都难以睁开,脚下的水几乎到了膝盖,他们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那样走着,走着,不停走着……忽然间,那女子脚下一滑,差点摔倒,那男子赶紧伸手提起了他。
不一会儿,那男子一下子扑倒在泥水里,带着女子也倒了下去,女子再挣扎着趴起来,将他也拉起来,两人继续走。
因为雨,天地变得更加辽阔,因为雨,天地变得更加寂静。
只有两人的心脏在“咚咚”作响,脚步始终不停,一股股热力从对方身体上传来,这仿佛成了世间唯一的温暖。
忽然间,那个男子首先叫了起来:“金珠,你看,看前面,是龙辉军旗,我们的军旗!”
那女子极为远眺,终于也看到了那在雨中飘扬的青龙,也兴奋的叫了起来:“是,是我们的军旗,我们到家了,我们到家了!”
泪水和着脸上的雨水不断向下滚落。
兴奋的情绪感染了两人,两人在雨中大步飞奔起来,张着双臂,雨点打在头上、脸上、身上,他们浑然不顾。
忽然间,旁边射出了数个黑影,几个蓝汪汪的箭头对准了两人,年轻士兵大叫:“站住,什么人?”
用的是德辉语。
“哇,我们的人,我们的人,”两人兴奋的两手拉在一起,大笑大叫。
被两人弄傻了士兵们仔细打量起两人来,只见男子头发又乱又发,胡子拉碴,看不出模样,身上只穿了内衣。
女子浑身泥水,衣服湿透,胸前几乎透点,很是不雅,穿了件便服。
看到女子胸前那曼妙的形状,领头的一个小胡子马人士兵两眼突然放了光,再看看四周的大雨隔住了视线,什么人也看不到这里,不由的胆大起来。
打个眼色,四个士兵持冲锋弩悄然围了上来。
两个人上来抓住姜千言的肩膀将他拖了开来,姜千言一楞,怒道:“你们干什么?”
“干什么?这个该我问你,你们一男一女在这大雨弄什么勾当,我要检查,”小胡子马人嘻嘻笑着向朴金珠走了过去。
“混帐!”姜千言气得一脚向他踢去,却被两个士兵拉住了,他大叫,“你是哪个师的?你们师长叫什么?”
“用你管,”小胡子马人理也不理他,伸出两手便一下子将朴金珠抱了起来,“哇,好滑的皮肤啊!小妞,让大爷好好疼你!”
朴金珠只吓得尖声大叫。
姜千言急了,准备施展魔法,却是重伤未愈,元气大伤,什么魔法也施展不出来,只得扯开嗓子大叫:“吃了你的熊心豹子胆!你知道我是谁?快放下她,否则你会后悔一辈子!”
“你是谁?”那小胡子轻蔑的道,“反正不会是我们司令,听说我们司令失了踪,四五天生死不知了,我看是早葬身大海喂鱼了。当然也不会是我们副司令,云副司令还在大海上找司令呢!嘻嘻,你能是什么人?不要惹你马大爷,惹火了你马大爷,马上就让你变成死人!”
“哼”,姜千言气急反笑,大声道,“死人?我看一会儿变成死人的是你!我就是你们的姜司令,现在我回来了!”
这一句话把那个小胡子马人吓了一跳,放下朴金珠,上前来仔细打量起姜千言来,一对小眼转来转去,忽然间仰天大笑:“你是姜司令?你是姜司令,我就是姜总长了。来人哪,把这假冒伪劣的姜司令给我处决了!”
“是,”两个士兵拖了姜千言就要走。
一旁的朴金珠忽然跪下了,拉了小胡子的手,苦苦哀求:“大爷,军大爷,你行行好,放了他,你要我怎么样都行,怎么样都行!求求你,我求求你!”
说着,朴金珠泪如雨下,望着她那梨花带雨的如花面容,小胡子一把托起了她的下巴,赞赏的点点头:“恩,不错,不错,真是我见犹怜,就看在美人的面子上,我放了你,快给我滚!”
两个士兵重重一推将姜千言推在泥水里,然后在他身上重重踢了数脚,叫道:“滚,快滚!”
姜千言趴在泥水里,看着那小胡子马人向着朴金珠扑去,只一把便撕开了她的衣襟,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胸脯,不由的急怒攻心大叫:“放开他,放开他!你们这些混蛋!”
他从泥水里趴起来,就冲了过来,却被那两名士兵一次次踢倒在泥水里。
朴金珠在大叫:“将军,快走,快走,不要管我,不要管我!”
姜千言望着她那凄惨的目光,心都碎了。
朴金珠仍然在叫:“快找人来救我,找人……呜呜……”
原来,她的嘴已经被堵住了。
姜千言忽然从泥水中连滚在爬的站了起来,发疯了似的向前疯跑,一边跑一边疯狂大叫:“云翔,你这个混蛋,快给我滚出来!”
“奥多音,你这个混蛋,快给滚出来!”
“义山,你这个混蛋,快给我滚出来!”
“韦大勇,你这个混蛋,快给我滚出来!”
“李壮志,你这个混蛋,快给我滚出来!”
……
“隆隆”的大雨声掩盖了他的声音,也掩盖了大雨下的罪恶,他喊了一会儿声音便嘶哑了,跌倒在泥水中又趴起来,趴起来又跌倒,一股难以宣泄的怒气令他一路飞奔……
两个士兵听了他的怒吼,都吓得一哆嗦,两人互相商量:“他在叫一师的司令,二师司令,三师司令……他……他……”
姜千言跑啊跑,跑得都快断了气,终于听到了头顶一个惊喜的声音:“哇,刺猬,你回来了?我奥多音这次可发大财了!”
“砰”,姜千言狠狠一拳擂了过去,重重的打在奥多音脸上,使他成了个乌眼青,大叫一声,“快去救金珠”,便昏了过去,一下子扑倒在泥水里。
莫名其妙的奥多音赶紧将他抱了起来,只见他两眼紧闭,已是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姜千言悠悠的醒了过来,他眼前不断的晃动着是朴金珠那凄惨而绝望的眼。
忽然间,他“啊”的一声大叫坐了起来。
“你醒了,”奥多音赶紧扶住了他,却害怕他再动手,脸离他远远的。
姜千言定了定神,打量四周,见自己正坐在那张常年的行军床上,身上盖了条绿毯子,四周的挂有军事地图,这是自己在龙辉兵团的大帐。
再看看四周,韦大勇、曲立志、李壮志、吴彬、周海涛几个师长都规规矩矩的站在床前,只不见义山和云翔。
他们见到姜千言醒来,一齐齐刷刷的敬礼。
“金珠呢?金珠在哪里?”姜千言第一句话便急急的问这个。
几个师长面面相觑,心中皆想:司令是不是生病脑子坏了?什么军国大事都不问,却先问一个女人?
“我这里……”朴金珠从帘子后转了出来。
她已经换了一身职业军装,打扮的跟以前一模一样,除了脸色苍白外,看不出什么异样。
只是她的目光躲躲闪闪,并不上前来。
“你……你事吧?”
“没……没事,谢将军关心!”朴金珠很小心的敬个礼,“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以前,当姜千言谈论军国大事时,她总是非常机警的躲出去,避免听了一些不该听的事情。
这一点,深得姜千言喜欢。
姜千言心中有个问题想问,见情形不对,便强忍住了,这才问起云翔和义山来。
众人将寻找他的事情说了一遍,并说已经给云翔和义山传了话,他们正在返回途中。
几人还未说,便听到外面有人大叫:“偷酒贼在哪里?偷酒贼在哪里?”
正是义山的粗浊的声音。
姜千言一听急忙迎了出去,义山一见一下子拥住了他,拍着他的肩膀大哭:“能见兄弟,真是太好了,太好了,我还以为你死了,以为你死了!”
义山的真情让姜千言也感动的掉下泪来,两人紧紧抱着,忽然间义山的身子往地上坠去。
姜千言体力不足以支撑他的重量,只得将他放在地上,只见他双眼紧闭,打起鼾来,竟然是睡了过去。
他实在是太累了。
姜千言真是哭笑不得,赶紧让他将他抬回去休息。
这时,云翔也到了,云翔的表情却镇静多了,虽然是一脸憔悴,却依然笑着与姜千言打招呼。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虽然没有说什么话,却胜似千言万语。
云翔虽然疲累但还是给姜千言说了这么几个有用的信息:第一个就是杨无敌被无缘无故调回去的事;第二个是捐款的事;第三个是曾友志紧急寻找他的事。
综合分析,云翔认为国内肯定发生什么大事了,建议姜千言紧急与曾友志联系。
曾友志曾经留给姜千言一个绝密的魔法通信方式,姜千言想这次是该动用的时候了。
接通之后,那一边传来曾友志即兴奋又严肃的声音:“姜司令,我终于找到你了!”
接着,曾友志告诉了姜千言一件大事:那个人失去了意识,有很大可能将成为植物人。
他传递了那个人的话:“我留一口气等你……”
“啪”,用来传递魔法信息的水晶球从姜千言手里滑落,在地上摔得粉碎,他却好似没有什么感觉。
爸!
这就是那个骂他、打他、训他、批评他、鄙视他,让他半生痛苦的爸?
他临死也在等着他?
爸!姜千言突然跪倒在地上,对着德辉的方向一声长嚎,声音凄厉如狼,军营里的每个人都听得见。
大雨停了。
姜千言叫来了云翔,告诉他,他要紧急回国。
云翔却颇为担心他的身体,医疗师已经检查过了,要他好好休养,否则带留下后患,带来更为严重的疾病。
如果休养的好,那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姜千言苦笑了一下:“顾不了那么多了,我一定要回去见他一面!”
云翔不用问,也知道他要见谁,只是云翔仍然建议他多带些人马回去,最好到南部战区带上数个师,当然最最理想的是不要进参谋总部。
姜千言微笑着拍拍他的肩:“你想哪去了?我这是回自己的国家!”
云翔脸上却没有一点笑意:“正是回自己的国家才更要小心!”
姜千言定定的看了他半天,这才微微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会小心的!有你带兵在这里,没人敢把我怎么样?”
云翔用力抱住了他的肩:“你放心,这里的人除了你的命令外,我保证别人一个也调不走。”
姜千言想了一会儿:“别的人我都放心,唯一那个吴彬!他跟我们的时间太短了。”
“我会留意的!”
“还有这些天最好不要再让义山去跑生意了,让他多带带军队!”
“我会跟他说!”
姜千言最后想了想:“我没什么事了,在走之前,我去看看金珠,这一次如果不是她,我恐怕就埋尸在北济州的战场上了。”
“应该的,”云翔嘴角忽然浮起一丝玩味的笑。
姜千言气愤的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云翔眼中闪着狡黠:“我想的哪样?”
姜千言恨不得将心掏出来给他看,偏偏这个云翔不给他机会。
原本一直跟在姜千言身边听令的朴金珠好象有意躲着他,这么长时间竟然不见。
姜千言走到大帐后朴金珠那个小小的单人帐篷里,仍然空空如也,没有人影。
姜千言出来后,正在派人去找,却见远处河堤上站了一个人,身形很像她。
南里院原本就有一条穿城而过的河流,这一次建城姜千言更扩大了河道,加大了水流以及堤坝,这条河称的上是南里院的生命线。
堤坝上移植了不少柳树、杨树,此时朴金珠正站在一株细柳之下,柳枝轻抚,腰比柳软,身形袅娜的也如一株垂柳。
姜千言见她一动不动的望着远处,似在出神,不由的童心忽起,施出风系魔法,不带一丝声响的潜到了她身后。
只听,朴金珠忽然幽幽的叹了口气,用德辉语小声念道:“粉堕百花洲,香残燕子楼,一团团逐队成逑。飘泊亦如人命薄,空缱绻,说风流。草木也知愁,韶华竟白头。叹今生谁舍谁收?嫁与东风春不管,凭尔去,忍淹留。”
这是古典名著《红楼梦》中的一首唐多令,从朴金珠嘴里念出来抑扬顿挫,极为动听,姜千言仿佛看到一团团雪白的柳絮飘落在她圆润的肩头,团团柳絮都发出了亮光将她包裹,使她美如仙子。
忽然间,那些柳絮纷纷飞走了,一离她的身体便暗淡了下去,一团团的隐入黑暗之中,天地间只剩了一个孤零零的女子好不孤单。
姜千言忽然间冲口而出:“别人不管,我管!”
一语而出却猛然发现了自己的孟浪,不由的大是尴尬。
朴金珠听了身后人声,猛的回过头来,见立在身后的是他,不由的惊叫一声:“将军!”
接着,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
突然间扑到姜千言怀里,两只小拳头在姜千言胸口使劲拍打:“你坏,你坏,干嘛偷听人家,干嘛偷听人家!”
拍打了半晌忽然间醒悟过来,这样现在不成样子,赶紧提着裙子撒腿跑了,竟是跑得飞快。
姜千言刚叫了声:“金珠……”
她已经跑得不见了影子。
姜千言登上了飞舟,飞舟升空转向德辉的方向,刚才的一幕使他心中隐隐有了一丝化不开的甜蜜,一想到水淼却又有一丝愧疚。
很多很多天没有见到水淼了,真不知这些日子,她在干什么?
这次回国希望能够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