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是实在人,也没想到这么快,只不过许尚书过来时,自己就把城里的郭半仙一起带过来了。那位郭半仙一看,”夏露一脸肃穆道:“少爷您和那位许小姐竟然是……”
“‘金玉良缘、天作之合’是吧?”方言没好气道:“算命地话能信。母猪也能上树。”
“不是不是。”夏露连忙摇头道:“郭半仙说,少爷您地命格既是显贵、又是险诡。可能官居一品、大富大贵。也可能身败名裂、祸及子孙。甚至少爷以后有可能会是神仙中人,还劝要慎重考虑呢。”
方言心说,但凡混官场地,除了为数居多地庸碌之辈,大抵都逃不脱这两种命运吧……算命地果然深谙蒙人之道,不过说到神仙中人,难道修真也能被他蒙到?便听夏露继续道:“当时老爷就不太高兴了,还是许尚书说‘还是再看看小女地八字吧。’然后郭半仙便掐算一阵,把个许小姐地命格夸得没边儿了,说她是宜男宜家地贵人,如果少爷您娶了她,必然可以遇难呈祥,风风光光一辈子。”
方言听了,气极反笑道:“然后我爹就信了?”
“老爷今天一大早又喝了点酒,又被那算命的吓慌了神。一听说少爷非得去了许小姐,方能遇难成祥,就改变了主意,反过来央着许尚书,结成这门亲事。”
方言无奈的闭上眼睛,他知道自己那憨实地老爹,被许尚书给耍了。人家找个算命先生,配合着耍个花腔,便让他倒过来求着要结亲。不过许尚书怎么就这么确定方言以后能够在官场一路走上?
“毕竟不是公门里混的人,好糊弄啊!”方言心中无力的起来,虽然不反对结婚,甚至有点期望,不过发现自己被动之极,狠狠突出一口闷气,站起身大声道:“大不了老子不结婚了,我看看谁还能再算计我!”
临近黄昏,街上人马愈加稀少,车跑得极快,不到一刻钟便到了一家酒店前。
方言掀起酒店的帘子,只见里面热气腾腾,还没看清楚人呢,就听到方锦半的声音道:“还是酒店好啊,家里真******烦……”
方言一抬手,让几个随从都退下,自个却一拖长凳,在方锦半面前坐下。
方锦半听出异常,这才从那白气缭绕的火锅子后面探过头来,一看是他,立马“哎哟”一声,两手捂住老脸。
方言气极反笑道:“这是您老新学地隐身法吗?”
方锦半也感到自己动作的幼稚,不由讪讪笑道:“我这不是怕见你吗。”
“我有那么可怕吗?”方言没好气道:“能吓得老爹不回家,跑来酒店吃火锅。”
说着有些气恼:“若是让旁人知道了,还指不定怎么戳我的脊梁骨呢。”
“我不是要躲着你。”方锦半赔笑道:“我就是先想点事,想好了就回家。”
“是不是觉着没法交代?”方言笑道:“全城人都知道,还有什么好交代地?”
方锦半叹口气道:“儿啊,这事就怨爹爹一时糊涂,可回头就醒悟过来了。”
“是么?”方言似笑非笑道。
方锦半老脸一红道:“原来你都打听清楚了……”说着小声道:“方言啊,你要是生气就骂爹爹一顿吧。不过这许尚书咱们得罪不起啊,你别看现在皇上恩宠有加,若是有一天……”
看着老爹一脸惶急的样子,方言叹息一声道:“放心吧,爹,有儿子在的一天,方家就不会败下去。”
方锦半在那里愁眉不展,方言却拿一副干净碗筷,从火锅里捞出满满一碗羊肉,蘸着韭花酱大吃起来。方锦半一看,急忙道:“这些老了,我再给你下点新鲜的。”
方言却浑不在意,低头一个劲儿的猛吃,在炭火的映照下,面目竟还有些狰狞,将平日的风度全都丢到爪哇国去了。
见儿子吃得开怀,方锦半索性也丢下满腔烦心事,跟他对着猛涮猛吃起来,父子俩吃得这叫一个痛快啊,那真是“红铜釜,汤沸肉鲜轻煮。小料虾油红腐乳,汗淋漓箸舞。”
一阵饕餮之后,方言的肚子里便装满了涮羊肉片子,此外还有不少鱼丸子、虾丸子,海螺肉、鲜蘑菇。他一直压抑着的愤怒,便被饱胀的感觉给麻木了,看来“化悲愤为食欲”,果然是有人间至理。人只要吃饱吃好了,愤怒就钝化了……
可如果再喝点酒,就会变成“酒后吐真言”了。而方言恰恰在饭间还喝了一小坛老酒,脸色便渐渐红润起来,两眼开始也放光了,嘴巴里的话也渐渐多起来:“眼见我方家受宠,这些朝堂的大人一个个就想拉拢,可他许尚书为什么要算计咱爷俩?难道他闺女嫁不出去了,非得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才行?不就是个铁匠的儿子吗?虽然现在的铁匠铺古怪了点!”
方锦半也有点醉了,闻言嘿嘿笑道:“这说明我儿子抢手啊,他们都想先占先得,跟着你沾光呗?”
“沾光?做梦去吧!”方言哈哈大笑道:“我们又不是官!”
“你打算怎么办?”方锦半听出儿子语气中的萧索之意,关切地说道,“要不,你从现在开始入学,以后科举,高中进士,在朝廷做个大官,这样就能和许尚书家的平起平坐了。”
到现在,方锦半还以为儿子在为娶到许尚书女儿会低头一等而头痛。
不过在这一刻,方言深以为然,虽然进入天龙卫,就是皇帝身边的人了,但是如果做官……
方言一边吃,一边喝,不知不觉就有点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