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海生转过身子,泪水顺着他的脸颊就滑了下来,他不敢多做停留,怕多看一眼老家奴就真的舍不得走了。
出了门,转个角就看见有一辆小马车。车夫很懂规矩,看见于海生扛了个女人也是没有多问什么,他摊开了手,明摆着在向于海生要钱。
于海生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钱塞到了他的手里,马夫拿了钱,头都不回的走了。
于海生撩开车门,把捆绑好了的如意扔了进去,他自个儿则坐在外面,挥舞着鞭子,赶着马车而去。
如意躺在黑暗颠簸的马车里,总算把一切都理顺清楚了——柜子里的绳子、掩口布和包袱,守在后门的老家奴,巷口等候的马车夫……这一切都说明于海生离家出逃是早有预谋的。
如意暗想,于海生大概是做了两手准备的,如果当年邓紫双答应签休书,或许后面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他便会放她走。如意清楚的记得,于海生曾经说过“好聚好散,谁都不忌恨谁”这句话。然而在邓紫双确切的表明不签休书的情况下,于海生就立刻变了脸,随后带着邓紫双离开了于家。
如意虽未出嫁,但休书这种事情,也曾在书里看过。夫家有权利休妻,可也不能随便休妻,妻子要做到三从四德,若是没做到,或是肚子不争气没给夫家延续香火,夫家才能够休妻。于海生怕是根本不想拖那么久。邓紫双娘家是得罪不起的大人物,若他要休妻,只能得到妻子的同意,由两个人共同签署这份休书才行。
他如此着急是有何意?为何连一个晚上都等不下去了?
他大可以一个人逃走,又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将邓紫双一并带走?
如意蓦然想到于海生对其家奴于叔说的一句话“我百般求她,她都不肯在休书上签字,那可就怪不得我无情无义了。”
她心中大骇,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难道说,于海生对邓紫双心生愤恨,想要害死她?
马车跑了能有半个时辰之久才停了下来,车挺稳后,如意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响了起来:“海生!”
于海生跳下了马车,将站在碧螺海畔等待已久的爱人搂在了怀里。他用嘴唇亲吻着她的秀发和脸颊,一点一寸,将粘在上面的绵绵的露水都吮吸了出来。
二人亲昵了一番,那女人娇嗔了一句:“怎么来的这样迟……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于海生抚着她的头发,好生安慰道:“别乱想。我这不是来了吗。为了你……我什么都不要了……”
如意躺在马车里,静静的聆听外面二人的交谈,静静的抽噎流泪。
她没有哭,哭的是这具身体的主人邓紫双。如意多少能理解她,她一厢情愿的勾勒了一个易碎的美梦,一厢情愿的把自己拱手递送给于海生,做了一对苦命鸳鸯的祭品。
换了谁,都会有流不尽的眼泪。
如意心里酸涩无比,她虽然可怜邓紫双,可这具身体不受控制,她抵抗不了天力,也扭转不了这段既成事实的过去。